韋扶風漫步跟隨,望見亭榭那里十幾個女人聚集。
韋扶風跟隨婢婦走進大屋,鼻子嗅到一股藥味。
屋里是布置典雅的外室,六個奴婢隨意散坐,看見進來人,一個個急忙站起。
韋扶風跟隨婢婦走去內室,進入看見坐著的兩女一男。
韋扶風沒看見朱溫,男的是一個少年,十五六,生的頗為俊秀。
兩女之一是認識的張姨娘,另一個高臥在錦榻上,面容枯槁的婦人,閉著眼楮,半身蓋著繡花錦被。
張姨娘起身,秀眸復雜的望一眼,低眉順眼。
韋扶風止步,婢婦走到錦榻,彎腰輕語︰「王妃,朱友堂大人來了。」
婦人輕嗯,婢婦後退一步,轉身低頭走出去了。
婦人扭頭望向韋扶風。
韋扶風猶豫一下,跪下恭敬說道︰「朱友堂拜見義母大人。」
「嗯,近前來,看座。」婦人虛弱低語。
韋扶風起身,張姨娘轉身搬起椅子,移動的放置,輕語︰「大人請坐。」
韋扶風走過去落座,面對錦榻距離僅有半米,神情平靜的望著婦人。
婦人虛弱低語︰「確實相貌堂堂,大王很是看重你。」
韋扶風輕語︰「能得大王看重,屬下慶幸抉擇的正確。」
婦人低語︰「妹妹說你來自長安,小時候與她認識。」
韋扶風點頭道︰「我不記得張姨娘,張姨娘記得我,有緣在鄭州重逢。」
婦人低語︰「妹妹說,你願養她余生。」
韋扶風點頭道︰「今生的緣分,我有能力花好月圓余生。」
婦人輕語︰「我們算得親戚,你又被大王收為義子,親上加親。」
韋扶風點頭,婦人又道︰「友貞,拜見你的兄長。」
少年起身作揖︰「拜見兄長。」
韋扶風起身作揖回禮,沒言語,又坐下望向婦人。
婦人低語︰「友貞年少,日後請你多加照顧指點。」
韋扶風猶豫一下,輕語︰「義母大人,友貞兄弟也算成年,用不上我指點什麼。」
「你不願與友貞親近?」婦人低語。
韋扶風點頭道︰「我不願牽扯大王的繼承人,我投奔大王,只求得到有錢有勢的大戶人生,扎根鄭州富貴傳家。」
「你想明哲保身,談何容易。」婦人低語。
韋扶風說道︰「我也曉得不容易,故此求得宣義軍節度使,保證自身不被欺壓,但又不值得大王的繼承人敵視。」
婦人低語︰「你是一廂情願,你與川南節度使有親,為何不投奔?」
韋扶風回答︰「我的那位表兄猜忌親戚坐大,我自小在長安長大,不願久在南方,淮南節度使傷病,楊渥是個不務正業的繼承人,大王日後奪取淮南道。」
婦人扭頭,低語︰「友貞,送你兄長。」
韋扶風起身,作揖恭敬說道︰「友堂告退。」
婦人扭頭望他,低語︰「你改朱姓,心里真的情願?」
韋扶風點頭輕語︰「真的情願,孩兒打算兼祧幾房夫人,朱姓一房開枝散葉。」
婦人愣怔一下,扭頭低語︰「去吧。」
韋扶風恭敬辭禮,轉身離開。
朱友貞跟隨相送,走到外室,婢婦主動在前引領,朱友貞一路送到院門外。
韋扶風止步回身,溫和道︰「友貞兄弟留步。」
朱友貞止步,轉身回去了。
韋扶風愕然望著,原以為朱友貞客氣幾句,想不到朱溫的這個三兒子,不通人情世故。
韋扶風無語的轉身走去,婢婦急步在前引領,一直回到宣德堂後門。
婢婦回轉後宅,匆匆去見大王,稟告內室的對話。
韋扶風走回宣德堂內,李振望著的眼神詢問。
韋扶風回答︰「我沒見到大王,昨夜王妃欠安,大王陪伴,我叩安王妃,回來了。」
李振點頭,明白朱溫或許休息中,繼續耐心等候
朱友貞回到屋里。
張惠虛弱問道︰「你沒與他說話嗎?」
「沒有,他又不願親近我。」朱友貞不悅回答。
「你這孩子,親近與否不能只看表面。」張惠教誨。
「又沒有外人,他何須顧忌。」朱友貞不以為然。
張惠虛弱輕語︰「你去吧,令柔來陪我。」
朱友貞離開了。
片刻後,進來一位二十出頭的富貴少婦,眉清目秀,身姿嬌俏,繡花襦裙,發髻珠玉。
「母親。」少婦溫柔呼喚,她名朱令柔,朱溫的次女。
張惠輕語︰「令柔,來的男子名朱友堂,你的父王新近收的義子。」
「父王收的義子?」朱令柔意外的訝道。
張惠輕語︰「嗯,任職宣義軍節度使,你讓趙/岩親近一下。」
「宣義軍節度使?這個義子什麼來頭?」朱令柔難以置信的輕語。
張惠輕語︰「來頭屬于機密,你的小姨曾經認識,故此有了親近基礎。」
朱令柔扭頭望向張姨娘,雖然張姨娘是張惠的妹妹,朱溫的兒女都是輕賤視之,沒人尊重的當成親人長輩。
張姨娘不受朱溫兒女尊重待見,主要是姐姐張惠的漠視,不親近。
張姨娘低眉順眼。
朱令柔扭回頭,溫柔輕語︰「女兒記下了,回去督促郎君。」
張惠輕嗯,神態困倦的閉上眼楮,輕語︰「都去休息吧。」
朱令柔轉身望向張姨娘,溫柔輕語︰「小姨,我們走吧。」
張姨娘意外,下意識受寵若驚的點頭。
朱令柔走近抱上張姨娘左臂,一起親近的走出去。
兩個奴婢悄無聲息的走進來,守著張惠。
約莫一個時辰,朱溫忽而走入內室,兩個奴婢驚嚇的跪下,大氣不敢出。
朱溫的精神頭明顯倦怠,走到錦榻俯視。
張惠察覺的睜開眼楮,朱溫溫柔輕語︰「阿惠。」
「郎君。」張惠微笑回應。
朱溫斜身坐在榻沿。
張惠輕語︰「郎君多注意休息。」
「我身子骨還成。」朱溫微笑回應。
張惠輕語︰「妻對于朱友堂的印象,貪圖富貴之輩,但也是睿智之人,大王不可中樞重用,以免發生篡權。」
朱溫點頭,他一生戎馬生涯,得益于夫人輔佐良多。
張惠為人賢明精悍,敢做敢言,動有法度。
朱溫性情多疑暴虐,只有張惠膽敢據理規勸。
朱溫凡遇大事不能決斷,很多的時候詢問張惠和敬翔。
多年前,張惠化解過一起父子相殘的悲劇。
當初,朱溫任職宣武節度使,鎮守汴梁,中原地域亂戰爭雄,宣武軍進攻武寧軍治所徐州。
當時的天平軍節度使朱瑾,出動兗州鄆州兵力,支援武寧軍節度使時溥。
朱溫命令長子朱友裕率兵擊之。
朱友裕一戰告捷,斬獲朱瑾甚眾,朱瑾敗退逃跑。
朱友裕認為戰爭的重點在徐州,沒有必要乘勝追擊,得勝去往徐州戰場。
當時進攻徐州的主帥是朱友恭。
朱友恭對于朱友裕的到來很不滿,認為是來與他搶奪徐州功勞。
于是,朱友恭寫信告訴朱溫,朱友裕深得軍心,意圖佔據徐州鬧獨立。
朱溫居然相信朱友恭的誣告,害怕勇謀兼備的朱友裕造反,就命令龐師古,去往徐州接管朱友裕的軍力。
朱友裕深知父親的猜忌狠毒,恐慌之下不敢回去汴梁,帶了親信投奔大伯,使人四處求告,希望他人幫助自己求情洗刷冤枉。
張惠接到朱友裕的求告,她讓朱友裕回來汴梁。
朱友裕听從的回歸汴梁,見到朱溫請罪。
朱溫認為朱友裕畏罪潛逃,坐實了謀反,當場發飆的下令殺了。
張惠勸阻的據理力爭,擺事實的道明朱友恭包藏禍心,排擠朱友裕分得徐州軍功,朱友裕沒有可能造反鬧獨立。
朱溫饒恕了朱友裕,避免了一次藩鎮父子相殘
宣德堂內,等候中的韋扶風,忽而看見走進來一名青色官衣的男子,年約四旬,方臉短須,氣度醇厚穩重。
官衣男子走近,朝著李振恭敬見禮︰「下官見過李大人。」
李振平靜點頭,扭頭介紹︰「友堂,這位是宣武軍都押牙劉鄩。」
都押牙,節度使麾下官職,掌管軍法,參與軍機,職權類似川南軍的推官。
韋扶風起禮,微笑道︰「劉大人。」
劉鄩轉身禮道︰「下官不敢當。」
李振問道︰「你來何事?」
劉鄩轉向回答︰「敬大人告知,大王召見,或許任職滑州刺史。」
李振愕然,韋扶風則是意外。
李振反應過來,起禮歉然道︰「不知劉使君,怠慢了。」
劉鄩恭敬回應︰「只是大王的恩典,還請大人能夠照拂。」
李振微笑道︰「我對于劉使君印象良好,日後互相照拂。」
劉鄩點頭,恭敬道︰「願與大人友好。」
接下來繼續等候,李振沒有繼續介紹韋扶風。
約莫過去半個時辰,朱溫來到宣德堂,施施然落座,一眾人等尊稱大王參拜。
朱溫望著韋扶風,溫和道︰「友堂,你的任職定下了,稍候去見敬翔領取印信文書。」
韋扶風單膝跪下,恭敬回應︰「屬下必定不負大王信重。」
朱溫滿意點頭,他對于收為義子的朱友堂,猜忌心不大,主因是朱友堂不能久在宣義軍。
所謂上兵伐謀,遠交近攻,朱溫以前就接受過田頵的歸附,朱友堂相當于第二田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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