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烈山堂。
田言與衛莊兩人坐于窗邊。
田言閉目養神,實則發動了察言觀色之功,悄悄的觀察了一瞬衛莊的心跳,發現衛莊並未說謊。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心理素質太過硬。
這類技能對于鬼谷弟子來說算不得什麼,只能算是小把戲。
「我該叫你魏言,還是田言?」衛莊打趣的看著眼前的田言道。
「都可以。」田言平靜道。
「魏言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流沙合作?」衛莊率先開口道。
他和魏言之間的交談,遠遠用不到那麼多的談判話術和手段。
大家都是聰明人,講明利弊便可。
「合作?流沙?」田言聞言,神色平靜的呢喃了一句。
和流沙合作?
倒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朋友越多越好。
更何況還是衛莊這樣強力的盟友,流沙雖不如羅網龐大,但能人異士頗多,而且流沙與羅網敵對,日後和趙高翻臉之時,流沙不失為一股主力。
「像衛莊兄和朱家堂主那樣的友誼嗎?」田言開口對著衛莊平靜道。
「朱家可以和任何人成為朋友,但也正因為如此,他不會成為流沙的盟友。」衛莊搖了搖頭道。
「朋友?」
兩人目光對視一剎,而後便各自移開。
或許吧。
他的朋友很少,因為很少有人夠資格。
但魏言算一個。
「天下大勢,波譎雲詭,你,怎麼看?」衛莊將酒杯中的濁酒一飲而盡,隨手將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看著眼前的美少女道。
「秦一統天下已成定局,一個前所未有的新時代就要來了。
沒什麼好說的。」田言依舊搖晃著酒杯,看著杯中倒影,平靜的道。
秦國法度嚴謹,對地方的掌控力極強,根本不是其他諸侯國可比。
商鞅,韓非,李斯三位法家大才,韓非死于六魂恐咒之下,商鞅伏法自殺,李斯趙高誣為謀反,具五刑,腰斬于咸陽市,夷三族。
但不可置否的是,很多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有時候卻擁有比之凶器利劍等可怕的多的力量。
作為一個擁有者現代人靈魂的人,去過秦國之後,所見的一切讓她第一反應覺得不可置信。
無他,太先進了。
先進到在封建社會中少有。
想到這麼一個強大的帝國最後卻是在趙高之手而終結,田言不僅在心中暗暗感慨,千里之堤,潰于蟻穴。
田言也抿了一口美酒,又望了望窗外的風景,一頭墨發好無拘束的披在肩頭,整個卻不顯得狂放,顯得即優雅又瀟灑。
「那,之後呢?」衛莊繼續追問道。
在問出這個問題之前,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秦王無意分封,到時,又是一場龍爭虎斗,又是一片腥風血雨。
那些明知必敗,卻也要博上一博人,可敬,可嘆啊!」田言手搖酒杯,眺望農家風光,似是感概的道。
不知這話到底是在說誰。
韓非?
衛莊?
淳于越?
陳勝?吳曠?
亦或者……嬴政?
衛莊神色不動,只是握著青銅酒杯的手微微用力。
天邊白雲朵朵,千變萬化,有些只是與世無爭的懸在天邊,有些則是在狂風的幫助下努力的遮住太陽的幾縷光芒。
而後,或消散,或……
「衛莊兄請明言吧。」田言感慨完了,又看著眼前的白發墨衣,雄偉高大的男子道。
她其實頗為同情韓非,衛莊這些人,秦王政和韓王安,秦國和韓國都已經不在一個層面上了。
「田猛乃是江湖上的絕頂高手,居然也能離奇失蹤數月。
你如今已然統帥農家烈山堂,我認為流沙可以和你們互通有無。
你剛才也說過,一個新的時代就要來了。」衛莊開口道。
他其實很想試試招募眼前的「魏言」先生,看能不能讓她加入流沙。
但後來想了想又放棄了。
頗有遠見。
衛莊在心里又給田言貼上了一個新的標簽,雖然田言並沒說什麼。
「好。」出乎衛莊意料的是,田言就連條件都沒怎麼問就答應了。
流沙友好度+x
墨家友好度—x
「不問問條件嗎?」衛莊神色平靜,但心底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的田言道。
「我信得過衛莊兄,流沙會是最值得我們相信的盟友。
當然,目前我只能代表農家烈山堂。」田言笑了笑道。
衛莊是個聰明人。
當然了,相比較對衛莊的信任,她更信自己手中的劍。
制衡聯合,穩而不亂。
「既然如此,我有一出好戲,想請魏言先生觀摩,不知魏言先生可有興趣?」衛莊直視著眼前的田言道。
雖未有笑容,但一對白眉卻上挑三分。
任誰多了一個魏言這樣的盟友,心情都會好上三分吧。
師哥,這一局,我必當勝你一籌。
這場上映給天下人的大戲,會告訴所有人,韓國還沒有滅亡!
戰爭,從未結束!
「唉,看來在下剛剛歸家不久,又要外出了。
不知,這場大戲的主角,都有誰啊?
衛莊兄可否告知一二?」田言握著酒杯搖晃的玉手將酒杯放在桌子上,看向衛莊詢問道。
其實不說,她也知道有誰。
她很想留在家中,多陪陪母親,阿賜,三娘,典慶他們,但這一次,她有一個非常感興趣的人,也會出現在這場大戲之中。
楚,昌平君。
「魏言先生可知韓王安?」衛莊開口對著田言道。
有些主角不能現在透露,但有些主角卻可以現在就透露給觀眾。
「听聞韓國滅亡後,韓王被遷離韓國舊地,軟禁于陳縣。」田言平靜的道。
「不,如今的韓王,在韓國國都,新鄭。」衛莊平靜的說出了一個足以掀起一陣驚天巨浪的消息。
「這,就是流沙。」衛莊一字一頓的道。
「看來,會是一出精彩的好戲啊。」田言再一次感慨道,但臉色並沒什麼變化,既不震驚,也不詫異,仿佛一切都理所當然。
田言手掌一揮,桌上酒壺再一次憑空飄起,在田言深厚至極的內力操縱下,為衛莊倒滿了一杯濁酒。
「請。」田言抬手,優雅的將杯中濁酒一飲而盡。
在抬望眼,地上樹葉狂舞,狂風驟起。
只是不知何時,那遮擋在太陽之前的雲朵被一吹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