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君也不惱,繼續說道︰「咱們都不是三歲小孩子了,這些事你們究竟做沒做過,心里自然清楚。不是死不承認就能搪塞過去的。
你們對內折磨著我大姐姐,對外又得了好名聲,未免有些太惡毒了。」
「大女乃女乃,你年紀輕輕怎麼能造口孽?」一直沒說話的安老爺終于開口了, 「你還真是伶牙俐齒,顛倒黑白。」
「顛倒黑白的不是我,而是你們。」徐春春迎上安老爺直視自己的目光,絲毫也不畏懼,「我請了好幾個大夫給大姐姐把脈,都說她沒有病,是可以生育孩子的。
于是我就想, 如果是我大姐姐真的不能生育, 你們家為什麼遲遲不休了她再娶?
而且我問過大姐姐安平可曾納過小妾,她說婚後二三年曾經有一個,後來因為一點事情給打發出門了,然後就沒再納了。
但以安平不安分的性子,只怕背地里和丫鬟們也會不干不淨。怎麼竟會一個孩子也沒有?」
「你這是什麼意思?!」安平像一只被激怒的公雞,漲紅著臉跳著腳質問徐春君。
他現在除了憤怒,還有委屈。
覺得自己一腔痴情錯付,徐春君原來竟是這麼惡毒的一個女人!
「還有什麼意思?!不是我姐姐的事兒,是你沒種!」鄭無疾見他臉紅脖子粗地對徐春君吼,心里頭老大不樂意,狠狠懟了回去。
「你們……你們真是欺人太甚!怎麼能這麼作踐人?!」安家老太太氣得渾身哆嗦,要不是有人攙著只怕要從椅子上摔下來了。
「難道說的不對嗎?不然的話安太太方才為什麼要對我姐姐說把二房的孩子過繼過去?」徐春君的沉穩是她最讓人心驚的地方,她永遠不會歇斯底里,胡攪蠻纏, 但每一句話都正好戳中要害,「如果安平能生,可以給他納妾。生下來的孩子雖是庶子, 但可以寄養在嫡母名下, 在族譜上是可以記作嫡子的。」
陸夫人听了冷笑, 向安家人說道︰「你們是欺負人欺負慣了,以為這家里的人都像月朗一樣,隨你們說什麼都認。把柄是你們自己遞上來的,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
方氏也忍不住搖頭嘆息道︰「你們這麼做也太虧心了,但凡心善些,也不會有今天的事。」
而此時鄭月朗才是最心寒的那個人。
這些年她在安家,一直活得像個罪人。
他們全家沒有一個人待自己好,可自己卻還在心里感激。
認為是自己的緣故讓安平無後,而安家人不管再怎樣,也沒有拋棄自己。
鬧了半天,安家人是揣著明白裝糊涂,把老大一口鍋讓自己背著。
這就好比賊偷了東西之後,假裝成失主,卻把失主說成賊。
「事已至此,這日子說什麼也不能過下去了。」陸夫人發話了,「趕緊寫了和離書來,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我算看出來了, 你們分明是仗勢欺人!」安太太瞪起眼楮,徹底撕破了臉,「當初你們鄭家窮的時候,怎麼不說和離?如今你們變得有錢了,就瞧不上我們了!」
「沒錯!我絕不和離!」安平的臉因為憤怒已經變形了,像個瘋子,「你們設下圈套坑我,還污蔑我不能生!分明就是這個毒婦給我下藥,害得我!」
「別給臉不要臉!」鄭無疾啐了一口,「我姐要是有膽子給你下藥,早給你們家滅門了!」
「這不是你們撒潑的地方,還是留點兒體面吧!」徐春君早命人取了文房四寶過來。
結果被情緒激動的安平給打翻了。
「要麼上公堂,要麼跟我回去!」安平惡狠狠地說,「想摁著頭讓我寫和離書,門兒都沒有!」
「你想把事情鬧大更丟人嗎?」陸夫人實在覺得安家人不夠聰明,又蠢又惡毒。
「丟人?我們怕丟什麼人?!像我們這樣的小門小戶,在京城里誰認得?比不得你們鄭家陸家,一個侯府,一個伯府。」安太太立著眼楮,拿出了她潑婦的本事,「我們是光腳的,難道還怕穿鞋的?到時候讓京城的人都知道知道,你們是怎麼欺負我們的。
別看你們家陸侯爺是刑部的老爺,這官司就算最後我們輸了,你們也別想落著好兒!咱們清水下雜面,你吃我看見。
你們不是要臉嗎?偏偏不如你們的意!」
鄭月朗一听就害怕了,拉著陸夫人和徐春君說︰「他們家人就是這樣的,便是銅公雞也要鋸下二兩沫兒來。」
「姐姐別怕,」徐春君安慰鄭月朗,「我再問問他們。」
然後轉過臉來,微微含笑向安家人說道︰「行了,話也說開了,咱們也犯不上一直吵。說說吧,你們要怎麼樣才能和離?」
徐春君這話一出口,安家人頓時就不鬧了,互相看了看。
顯然這才是他們的命門。
「既然大女乃女乃都這麼說了,那咱們就平心靜氣的說一說吧!」安老爺清了清嗓子,他們在家里都已經打算好了。
首先是盡可能不和離,若實在要和離了,也得弄些好處才行,否則絕不松口。
「有什麼話你們盡管開口。」徐春君平平靜靜地喝了口茶說。
安家人一听眼楮都放光了,他們就等這句話呢!
白養著鄭月朗這個木頭五六年,如今該從她身上收利息了。
「你們要是想順順當當地和離,先得把我大兒子候補的事給安排妥當。」安老爺說,「所謂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們做了五六年的夫婦,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還有呢?」徐春君笑了笑又問。
「我們現在住著的那個宅子你們也得送給我們,不然我們可沒地方住。」安太太忙說,「雖然那宅子不夠寬敞,但我們將就將就也就認了。」
天子腳下寸土寸金,憑他們那點積蓄想在京城買個宅子可不能夠。
他們如今住的這個地方,市價也要六七千兩,這得是多少年的俸祿啊!
「還有沒有?有的話一塊兒都說了。」鄭無疾鼻子里冷哼一聲。
安家人也不禁冷笑,再怎麼樣不是也得乖乖听他們提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