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恬差不多要半年之後才能回京,姜暖干脆就住在莊子上避暑,打算等天涼了再回城去。
棗哥兒在這里也好,樹蔭下鋪了席子,放他在上頭學爬。
「夫人,給公爺準備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請您過過目。」萬媽媽笑著走過來說。
霍恬打了勝仗,朝廷派了欽差去慰勞軍士。
宮里太監特意傳旨,讓姜暖給霍恬準備一些東西,叫欽差一並帶去。
不用問,這必然是聖寵無兩的岑昭儀的功勞。
「這是我自己做的梅子糖,一共兩罐,都給公爺帶去吧!還有這個酒,是公爺愛喝的。」姜暖把所有的東西都細細看了一遍,又往上添,「棉衣和大毛衣裳再多帶兩件去,公爺自己穿不完還可以給別人。
那地方一進八月就冷了,可不比京城。」
姜暖把東西都準備停當了,才讓人送走。
她們剛來的頭兩天天氣還不錯,緊接著便下起了雨,斷斷續續半個月沒開晴。
徐春君答應了姜暖過些日子出城看她,誰想前半個月一直在下雨,後半個月家里和錢莊上總是有事,這一耽擱就是一個月。
到了六月,徐春君說什麼也不能不去了,于是跟鄭無疾商量︰「這幾日家里沒什麼事,我想去陪陪阿暖。」
鄭無疾當然舍不得她,可也沒辦法,只好說︰「那就今日去,住兩天,後日我便接你回來,怎樣?」
「我這麼大的人了,又不會丟了。」徐春君忍不住笑,「我不在家,你不是更自在?」
「我以前跟沒籠頭的野馬一樣,現在不想那麼著了,就想有個人管著我。」鄭無疾貼過來,眼巴巴地看著徐春君說,「你明知道我現在離了你連覺都睡不著,還要去陪別人。」
徐春君只笑不說話,鄭無疾在她面前有時候跟小孩兒差不多。
徐春君來陪姜暖,姜暖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徐姐姐,你可來了!這兒什麼都好,就是缺個跟我說話的人。」姜暖說,「我叫她們弄兩尾鱸魚來,咱們蒸著吃。」
徐春君把棗哥兒抱過來,說︰「這孩子又沉了,長得真壯實。」
「就是不愛笑呢!」姜暖說,「這麼小的孩子,整天板著個臉。」
「大約是性子隨了你們家公爺,」徐春君笑道,「這也沒什麼不好,可見是個穩重的孩子。」
「我們家公爺見了我才不板著臉呢。」姜暖哼了一聲道,「這東西都是一物降一物,等他媳婦兒來收拾他吧!」
「嗯,我看也是。」徐春君說著便捏了捏霍棗兒的小臉兒,問著他,「棗哥兒,你的小媳婦子現在在哪里呢?」
「徐姐姐,你快把她給女乃媽吧!那麼沉,累得你胳膊都酸。」姜暖說,「還動不動就流口水,又長牙了。」
「小孩子這時候最好玩兒了,你們家公爺在邊塞,必定天天想著你們娘兒倆。」徐春君一邊把孩子交給女乃媽,一邊說,「不過再等幾個月,你們也就團圓了。」
到了第二天,姜暖的姨母余含英來了,見徐春君在這里,自然高興,說︰「鄭大娘子也來了,阿暖前些日子天天念叨你呢!」
「是呢,我也早想來,可是一拖就拖到了這時候。」徐春君親自給余含英端了杯茶。
「你家里頭事情多,誰不知道呀!」余含英接過茶來說,「你們可听說了沒有?吳家出事了。」
「哪個吳家?」姜暖問。
「是陽山侯吳家吧?」徐春君問。
「正是正是,我早起听說的。」余含英喝了口茶,又拿扇子扇了扇風,「說是御史莫大人上折子彈劾的,把吳家老爺的罪證搜集得清清楚楚,都在折子上寫著呢!」
「那如今吳老爺可是下了獄?」徐春君問。
「何止是他下了獄,家都被抄了。」余含英說,「可見罪都已經定了,不然哪里就會抄家?」
「我的天,這也太快了。」姜暖有些難以置信。
「吳家如此,只怕還得牽扯上幾個。」徐春君說,「端看後面還有誰了。」
「吳家和信勇公府崔家一向交好,」姜暖說,「還有張家、楊家。
徐姐姐你可還記得嗎?當初咱們去給曾念縣主賀生辰的時候,他們幾家的小姐還一起為難我和雲初了呢!」
「這幾家算是世交了,不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也差不多。」徐春君說。
「吳家小姐才出閣半年,一旦成了罪臣之女,必要被婆家休回來了。」余含英嘆息道。
「想來張家楊家和崔家也正怕呢!」姜暖說,「前些日子崔家的親家孫家不就被免官了麼?這還真是禍不單行呢。」
「好了,好了,還是別議論這些了,听著怪讓人心驚肉跳的。
我從家里給你們帶了些點心過來,是我自己做的。」余含英說。
她的手藝好,姜暖和徐春君都愛吃她做的點心。
余含英在這兒待到傍晚才回城。
「誒,徐姐姐,吳家倒台既是莫御史上的奏折,這事兒不會和雲初有關系吧?」姜暖問徐春君。
「這個不好說,」徐春君道,「不過武亭侯莫家的長女是雲初的嫂嫂,難免會有人這麼想。」
徐春君隱隱感覺到如今的官場正暗流涌動,有些人會乘勢而起,有些人則會跌落深淵。
雖說後宮不干政,可作為皇上最寵愛的妃子,岑雲初注定要站在權謀爭斗的中心。
「徐姐姐,我怎麼有點兒害怕?」姜暖怕冷似地縮了縮脖子,「真是忽喇喇似大廈傾啊!」
「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你家公爺的功勞都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不像他們這種文官,尸位素餐,只知作蠹。」徐春君笑了笑說,「你就等著你家公也回來加官進爵吧!
至于別人家的事,你也不要管太多。入朝為官就是這樣,所以才叫宦海沉浮啊!」
徐家從前朝起就是名門望族,著實是經過幾番大起大落的。
所以徐春君對這樣的事比較看得開,知道怕也沒用。
不管你是誰,只要皇上一句話,再高的官爵也逃不過階下囚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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