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問湘西派為何要煉制銅尸,還要從湘西派的起源說起。
沅江流域一帶,大多是崇山峻嶺,其間道路崎嶇,武陵山脈自西向東蜿蜒境內,系雲貴高原東緣武陵山脈東北部,西騎雲貴高原,北鄰鄂西山地,東南以雪峰山為屏。
由于特殊的地理原因,用尋常方法很難將尸體帶回。中國人又有入土為安的說法,所以要在尸體腐爛之前將他們送回,故而才有了趕尸這一門派。
趕尸,本是巫文化的一部分,又稱移靈,與蠱毒、落花洞女一起,並稱為「湘西三邪」。
其發源于古辰州沅陵、瀘溪、辰溪、漵浦四縣。
相傳幾千年以前,蚩尤帶兵與敵對部族廝殺,直至尸橫遍野,血流成河。打完仗要往後方撤退,士兵們把傷兵都抬走。
但面對死去的兄弟,蚩尤大起憐憫之心,總不能讓跟著自己征戰沙場的弟兄客死異鄉。
于是他便對身邊的軍師說道︰「這些兄弟同我們一起浴血疆場,他們未了咱們付出了性命,咱們怎麼忍心將他們扔在這里!你像個辦法,用些術法讓這些好兄弟同咱們一起回家!」
那軍師也是個厲害的角色,略微一想便有了主意。
「那好,咱們兩人改換一下裝扮,你拿‘符節’鈴鐺在前面引路,我在後面壓陣看護。」
于是軍師裝扮成蚩尤的模樣,站在戰死的弟兄們的尸首中間,在一陣默念咒語、禱告神靈後,對著那些尸體大聲呼喊。
「死難之弟兄們,此處非爾安身斃命之所,爾今枉死實堪悲悼。故鄉父母依閭企望,嬌妻幼子盼爾回鄉。爾魂爾魄勿須彷徨。急急如律令,起!」
原本躺在地上的尸體一下子全都站了起來,跟在蚩尤高擎的「符節」後面規規矩矩向南走。
敵人的追兵來了,蚩尤和軍師聯手作法引來「五更大霧」,將敵人困在迷魂陣里……。
李孤行听了這些有些錯愕,回頭看了看蚩凰。
這個神秘少女乃是九黎族的後人,精通蠱術,他們苗疆洪族之人精通巫術,而湘西一派的趕尸手段正是從巫術之中演化而來,且從地理位置上看,苗疆和湘西重疊之地特別多
「這麼說,你們湘西一派源于苗疆?」
甲呵呵笑了笑,點了點頭。
「你倒是不笨,湘西苗疆本是一家,尤以巫術,兩家更是觸類旁通。只不過,我湘西派專注于趕尸,逐漸從苗疆各寨部族之中月兌離出來,自成一脈。」
說了這些,李孤行倒是有些明白了。
「這麼說,你們制作銅人便是為了同苗疆一脈爭個正統?」
換做中原地區這倒是極有可能的,畢竟在中原地區的人眼中,誰知正統誰知旁門至關重要,不比自己死後入不了家族墳塋輕多少。
但對于湘西、苗疆這等部族來說,爭不爭正統似乎只是態度上的一件事,畢竟只要自己吃飽穿暖不受壓迫,是不是正統也沒那麼重要。
所以這句話問出來,倒是連李孤行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然而,甲卻忽而正了身子,變得一板一眼起來,語氣也變得十分嚴肅。
「說的沒錯,我湘西一脈就要是做苗疆正統!」
答案浮出水面,但李孤行卻沒什麼值得高興的。苗疆洪族和九黎族暗潮涌動,湘西派還要插上一腳,一個不大的地方有三股勢力相互爭斗,倒是有了點東漢末年三分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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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味。
那他們制作銅人的目的便可以理解了,就是要依靠這些東西進攻苗疆,奪去所謂的正統。
但苗疆蠱毒、巫術最為神秘莫測,湘西趕尸雖然厲害,也不過是巫術中的一種,也不知銅人究竟有何等厲害,竟能讓湘西派這般有自信能抵得過苗疆。
「這銅人到底有什麼厲害的?能讓你們這般痴迷?」
看著李孤行一臉的不可置信,甲月兌口而出道︰「你可莫要小瞧了他,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大明同苗疆素來不容,以血肉之軀、弓馬騎射、火器大炮仍能打的過苗疆,我湘西的銅人又如何不能?」
乙素來話少,此刻也不免心緒緊張。
「苗疆九黎族自詡正統,哪里還將我們趕尸一脈放在眼里?這趕尸的手段明明是從蚩尤傳下來的,要論正統,誰人比得過我趕尸一脈?!銅人乃是自上古時候傳下來的手段,乃是將‘趕尸引’用到極致的聖物,莫說要吞沒苗疆,就是顛覆大明又有何難?」
李孤行倒抽一愣冷氣,怎也未想到湘西一脈竟有這般厲害手段。
方才他還頗有自信能夠帶著朋友們全身而退,現在想來自己卻還是太過托大了。
這兩人都不是庸碌之輩,頗有許多手段。尤其是甲,那一身武功頗為不俗,雖比不上王岳、悟解大師等一流高手,但放眼江湖望去,也是極其厲害的辣手!
甲既有這般身手,乙在趕尸一術上定也是極其厲害的。
他們兩人都不是井底之蛙,所說也沒有夸大的成分,既說他們的銅人或可顛覆大明王朝,那定是無錯。
李孤行道︰「既如此,你們制作銅尸也有幾十年了,現在應有不少銅尸了吧。苗疆正直內斗之中,正可以」
他用手掌比量個砍頭的手勢,很明顯,這是要兩人一不做二不休!
但甲卻搖了搖頭。
「苗疆秘術實在難當,就算現在也沒有把握。況且,這十幾年中,擄來的人雖多,但制作的銅人卻少之又少,能稱上戰力的,更是沒有幾個。況且苗疆有那‘金蠶蠱’,若實力不強,定敵不過的!」
提起‘金蠶蠱’三個字,李孤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東西神秘莫測,極少有人提到,更不知其有何等厲害之處。
此番前往湘西之地,一是要取他們的‘趕尸引’,其二便是趕赴九黎族寨中求取‘金蠶蠱’。
這‘趕尸引’他見識過,更差點栽在這東西手上,那‘金蠶蠱’在這兩人口中如此厲害,或許威力效用還在‘金蠶蠱’之上。
也不知這號稱萬蠱之王的‘金蠶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竟這般厲害。
不過,想來也差不多,何賽子說的那幾樣東西哪個不是稀世珍寶。
便是那‘陰陽紫金闕’便可創造出如同陰曹地府一模一樣的地方來,甚至牛頭馬面、黑白無常還有那等實力。
都是並行而論之物,那‘金蠶蠱’具大神妙也分屬應當。
他看了看駱大狗等三人,目光最終定在了蚩凰身上。
「這孩子是九黎族的,你們不會也要與他為難吧。」
甲乙同時搖頭,「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姑娘,為難他如何?我們要讓苗疆各族各寨承認我湘西派的正統,斗智斗法而已,又不想傷人性命。畢竟同出一脈,骨肉相殘遭致神明責罰!」
「哈哈哈哈。」
李孤行噗嗤一聲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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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倒是覺得這些湘西派的人很有趣。
他們大明子孫,深受儒家教誨的中原人為了皇位、為了正統,哪一次不是手足相殘、哪一次又不是血流成河。
譬如唐太宗玄武門之變,殺大哥、囚生父。
幾十年前,那威風凜凜的永樂大帝也起兵靖難,將自己的佷子困死在皇宮之中。
近些年,也有宣宗朱瞻基用一口燒紅的大鼎將自己親叔叔漢王朱高煦烤死在里面。
中原人常說他們湘西、苗疆為蠻夷,時常說自己深受禮教而他們茹毛飲血,卻未想到,真正茹毛飲血六親不認的乃是自己。
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要是朝廷的人,哪怕是一個七品知縣,面對敵人,哪怕是這樣的一個小姑娘也定會斬草除根免除後患。
他心中忽而肅然起敬,對兩人恭敬行了一禮。
「倒是感謝你們!」
甲乙也哈哈笑了笑,同時擺手。
甲道︰「不必。」
但李孤行轉念一想,身體登時僵住,那恭敬的一禮卻也收不回來了。
他們若是這麼仁慈,這麼有心,又怎麼會無差別的收留這麼多百姓趕尸,坑害這麼多無辜之人。
天牢里、昭獄中,那些死囚雖是必死無疑,但朝廷有法度、舉頭三尺還有神明,就算是死囚也不能這般輕易的被人殺死,更何況還要被制作成銅人。
所以,這兩個人並非真正仁慈之輩,而是
想到這里,他身體有些酸麻、更有一些僵硬,登時定住,動也動不了。
甲道︰「李孤行,我們也不瞞你。你那幾個朋友我們看不上,但你武功這麼高,不成銅人可惜了。」
乙道︰「不錯,有你在,變多了一分對抗‘金蠶蠱’的力量,放心,你那兩個朋友我們會給他放回中原的!至于那苗疆的女子,便讓他入湘西派吧!」
李孤行心中發狠,「原來你們是沖著我來的!」
「不然呢?要不這麼多隱秘之事為何會跟你說,你們中原人總說我們未開教化,但我們不傻!」
李孤行嘴角抽搐,他本想慘笑,但面部肌肉已經麻木,漏出十分扭曲的表情。
他本有‘金剛不壞神功’護體的,但這兩人所用‘趕尸引’實在厲害,便是‘金剛不壞神功’也難以抵消。
听著他們兩個陰惻惻的笑容,李孤行似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長長嘆息一聲,「我既中了你們招數,便也是死人了。既是將死之人,還請你們摘下面具,讓我瞧瞧你們的真面目。」
甲乙互相看看,扯下了李孤行的面具,「果然如此,當真是百損道人的手段,這面具做的妙,真妙!」
說罷,他們也揭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真實容顏。
他們兩個果然生的一模一樣,但卻不丑陋,更不可怖。
只是,眉眼之間不想尋常苗人那般深邃,反而同中原漢人一樣。
「你們兩個莫不是中原人?」
甲哈哈一笑,「實不相瞞,我們正是錦衣衛在湘西派的探子!李孤行,做夢也想不到吧!」
「哎」
千算萬算,李孤行也算不到這一手,這一切都因為自己托大。
但是,他真的就這般陷進去了嗎?
就在甲乙兩人得意洋洋的時候,忽覺身後兩股凶煞之氣涌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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