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家原本的主院已經遷移到了一個風水更加好的山間之處,院落佔地十分大,依山伴隨,格外清靈秀麗。
這里原本一個化神期散修的修煉之地,能夠到化神期的散修,都絕非泛泛之輩,都是能夠尋活到莫大的機緣之人,散修哪怕是到了元嬰期,都要面臨很大的生存問題,很容易被一些心術不正之徒給窺竊上,一個散修能夠到了化神期,單是這般一想,就能這個散修獲得了多大的機緣,歷經了多少磨難,才能保命到了化神期。
類似這樣的散修,即便是一些大宗門也不願意隨意招惹,能夠到了化神期的散修,期間發生的爭斗肯定不會少了,定然會有一套保命手段,就算是這散修身上有讓人窺竊的法寶或者是功法,但只要沒有一撮而就將其擊殺的能力,沒人會貿然去攻擊這些散修的。
因為那樣,整個宗門或是家族,就會成為這個散修的目標,那些外門弟子跟落單的內門弟子自是會成為其報復的對象,整個宗門也將因此惶惶不可終日。
這就是散修為了保證自身利益的生存之道,不過在冬家這里,似乎這些威脅完全沒有了任何效果,當冬家佔據此地之後,那化神期的散修就三重天再也沒了蹤跡,外人也大致能猜測出了結果了。
院落內有一處高塔,塔樓的第十層,只見一名黑裙女子正端坐在床榻邊緣出,赤著一雙嬌女敕的玉足,玉釵傾斜,裙擺向下散落開來,更顯身材窈窕玲瓏,卻又不失古韻。
那女子正是如今冬家的家主,冬雪妍。
只見她眉目之間,矜貴清冷,一襲長發順著肩膀十分寫意地落在身前。
之後冬雪妍輕輕的起身來,衣襟隨即飄散起來,眼下雖是白日,塔樓內的臥房之中卻是依舊燈火輝煌,四周窮奢極欲的裝潢,反倒讓她一身黑裙顯露的格外嫻靜皎潔。
雖然這臥房的室內燈火明亮,卻終究比不了外面明媚的天光。所以一個修長的人影出現在門口之時,望上去仍舊像是一道漆黑的人影。
那個人影走進了室內。就像是雲台之上流入的一道淺淺月光。
「看來你探查到情報了?」冬雪妍望著那個人,淡然道。
來者同樣的是一個絕美的女子,她的身段雖不似冬雪妍一般好到夸張,卻也是玲瓏毓秀,她的皮膚極好,細膩滑女敕得宛如吹彈可破,面容精致的更是驚為天人。一頭如瀑布般的銀發披在描白袍之上,宛若仙子出塵般飄逸絕倫。
若是葉天能知道這兩個女子此時竟然能夠同處一室,定然是會有所驚嘆的。
因為那冬雪妍身前的女子竟然是二重天他所遇上唐芸笙,不過她的面貌相比起先前,又再度有了變化,一頭銀發披肩,整個人先前的俗氣跟怨念之氣全然飄散,面貌雖是精致到無以加復,卻平然讓人生出不敢褻瀆之意。
謠傳九天之上,中天之處正當空有一懸月,不見白晝,只能望月,月白光華,投影在海面之上,向南之處,有一座靈島仙宮,瓊樓玉宇,環繞月海而過。
宮殿之內住著一個仙子,喚做月華仙子,掌管著這九天之月。人間有流傳的月花仙子畫像,竟是跟眼下的唐芸笙模樣不差分毫,尤其是那一襲披肩銀發。
「那是自然,跟隨那天劍門門主的人,正是葉天無疑,如今已經到了化神中期了。」銀發女子清然道。
「嗯,他既然已經到了化神中期,你的修為沒有恢復,你用神識探查就沒有被他察覺到嗎?而且,你就沒有打算見一下你的舊情郎?」冬雪妍話鋒突然一轉,嬌笑著說道,模樣甚是美倫。
「化神中期又能如何,想要探到我的神識,怕是他到了合體期也未必能夠做到。那些過往之事,不過是我意識被封之時,才會有的那些念想,如今我意識覺醒,已經知曉自己身份,怎麼會再對一個男子屈尊降貴。」唐芸笙看了冬雪妍一眼,收回了視線,漠然道。
「即是如此,那你為何當時沒有動手,可是有什麼為難之處?」冬雪妍開口問道。
「那天劍門門主的法寶,噬魂幽幡,想必你也是知道,或許在這三重天,那法寶還算不上什麼重要之物,但是若是去了鬼界,這噬魂幽幡所發揮的價值,卻是不亞于任何一個仙宮之上的法寶了。而且,在那葉天的神識之中,還潛藏著一個人,即是是我也只能探尋到那人的蹤跡,全然不能知曉其身份,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那潛藏在葉天神識之中的人,是個仙人。」唐芸笙說道最後兩個字的時候,有其加重了語氣。
「仙人?」原本神色淡然的冬雪妍,眉目也是稍有聳動。
「是的,只有仙人才能具備這樣靈魂出竅潛入神識的神通,那葉天現在得了仙人相助,那麼我能想到的事情,那邊自然是可以想到,想必葉天很快就要動身離開三重天了。你我不能再這樣在這里耗費時間了,那天妖族之事你就不必理會了。」唐芸笙正色說道。
「你說是現在就要去奪那噬魂幽幡?不必了。我原本就是為了振興冬家而來,不能就這般放任不管,人自有各自的道路,各安天命,管它崎嶇如何,也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你若是害怕日後那葉天成了威脅,你大可先行離去。」冬雪妍面色堅毅的說道。
「你有這些自信自是好事,不過到時候他獲得了整整一重天的魂靈,那就不是隨便說說這般簡單了。你非要等到他強大到了那樣的地步,才去動手相爭麼?」唐芸笙有些不解道。
「那又有何不可?」冬雪妍笑道。
「既然你這般想,那我也不便再相勸,近日我觀星光黯淡,孤狼北移,三宿無光,已是大凶之兆。天妖族的禍亂怕是馬上就要開始了。這次天妖族積蓄的力量,怕是歷來最強的一次,若是讓那些妖祖開啟了多個陣法,也同樣是棘手之事。」唐芸笙警示道。
「你恐怕是多慮了,那些宗門跟家族多數雖是實力不濟,但在那靠近天妖族邊境之處,有三大宗門跟四大家族坐鎮,共同守護那里的傳送陣法,環海之處重重陣法法力玄通,即便是你我二人聯手,想要硬闖怕也是並非易事。」冬雪妍听了唐芸笙的話語,有些蹙眉道︰
「正因為如此,那天妖族若是能攻破陣法,那就更加非同小可了。神魔大戰馬上又要來開序幕,這天妖族早已經是磨刀霍霍,等著在此戰中重新劃定九天格局。」唐芸笙有些憂慮的說道。
冬雪妍听罷只是淡淡一笑,站起了身子來。
見到冬雪妍沒有答應自己,唐芸笙不禁心中有些遺憾。她想再勸說冬雪妍直接去搶奪噬魂幽幡,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冬雪妍自是知道唐芸笙的心意,平靜道︰「我已經歷經了三重天的經歷,也算是看了數百載日月翻覆,在這里經歷過諸多波折,也見識了很多人,修為到了如今這般境界,雖然眼下這些都不是最為重要的,多數都不過是過眼煙雲罷了,但是這些事情終究還是會一點點堆積在心中,卻也絕非得益輕易斬斷的。如今眼前之事,我自是可以不管不顧,不過如此想來,我先前的那般努力不就全部付諸東流了,眼下我的證道契機亦在這里,縱使此刻我因為此時耽誤了眾多時機,但是我始終相信只要憑借我自身的努力,我最終還是能夠走到更高的地方,去看更遠的風景,這其間的這些波折又能如何呢?大道無窮多,一人選一條便是了,我自是由我的修行之道,這點就不勞你費心了,我既然同意了你的條件,那你就只管相信我就是。」
唐芸笙的披肩銀發之下,眸子里似是搗碎了星光映照的河水,良久她才緩緩道︰「既然你已經決議如此,我就不便多言了。」
唐芸笙當即就不再多言,身旁的冬雪妍淡然點頭,那唐芸笙的身影轉瞬間就消失了。
冬雪妍緩緩走到臥房之外的陽台上,倚欄相望,整個冬家的龐大院落就盡收眼底。她看著遠處的景色,目光卻是有些閃爍,而在塔樓之下的比武場上,卻是嘈雜之聲不絕耳。
梁溫生在噬魂幽幡交給葉天的之後就告辭了,說是有一件要事要辦,當時梁溫生的神色有些古怪,葉天一時間不好多問什麼,只得相互離去。
而當梁溫生離開傳送陣法不久之後,忽然一道身影如同獵鷹一般俯沖過來。
梁溫生當即抬頭迎了上去,兩人剛一交鋒,就見數道不同色彩的光華灼灼交錯縱橫,不過就是剎那間,二人的身子就錯了開來,分別想著兩邊倒行而去。
待二人止住步伐,卻都是以最快的速度轉了過來,同時雙手掐了一個法訣,兩道光彩如同飛羽一般交錯相踫,在空中觸踫在一起,當即破碎凋落。
「冬家家主?不,你到底是何人?」梁溫生看了一眼身前的女子,原本以為是冬家家主冬雪妍本尊,卻又是看到了那女子的一頭銀發,發現根本不是先前記憶力的那個冬家家主,也是有些詫異。
這份詫異卻是不止這來人的身份,而是這來人的修為之深,功法之玄妙,自己竟是全然不能知曉對方深淺。
「殺你的人。」唐芸笙冷冷回道。
「呵呵!」
梁溫生冷笑一聲,從袖袍之中擲出了一柄長劍,其身影頓時也開始變得縹緲起來,原本四周本來空無一物的空氣中,頓時炸開無數藍色的光芒來。
這些光芒瞬間四散而去,朝著唐芸笙所在之處奔襲而去,不過卻是在唐芸笙身前數尺之外消散殆盡。
唐芸笙見到這般結果,嘴角之余也是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來。這梁溫生失去了那噬魂幽幡,當真是提不動劍了麼?
不過等唐芸笙細細一看,才知道梁溫生方才的一切進攻不過是布局蓄勢罷了,其身影隨著漫天光芒紛紛落下,這才是蓄力許久之後的致命一擊。
唐芸笙眼下修為還遠遠沒有恢復,當即連忙招出一道護體之法布于身前,那護體之法被梁溫生的劍氣切割而過,發出刺耳而尖銳的聲音。
整個場間頓時被劍氣籠罩了,偶有一兩條黑白光束極其突兀地縱橫其間。
過了許久,四周風平浪靜下來。唐芸笙依舊站著,而梁溫生則是單膝跪地不停喘息,蒼老的面龐之上透著不甘。
他原本就算到自己不能壽終正寢,卻不想就是今日這個時刻。他辛辛苦苦維系著天劍門,從衰落走上強盛,卻又是在自己這里走上了拐角,這一切是何其的可笑又可憐。
忽然間,梁溫生的眼神竟是有些恍惚,仿佛一切到先前,許多年前,他還沒有拜入天劍門的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