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不是花。
但是它比任何花都要好看。
在河套府的冬季到來前,段嘉茗看到那一朵朵白色的花絮,比上等的絲綢,女人家的皮膚還要柔軟。
而這種柔軟潔白,在紡機幫助下,很快就變成了軟綿的布料。
「這真的太神奇了,這比麻布要軟的多。四妹妹,你是怎麼找到這種棉花的?它真的好神奇。」
大魏朝並沒有棉花,用的都是麻布。
麻布雖然也可紡織成布匹,但是卻遠不如棉花柔軟。
更別提很多窮苦人家連麻布都沒有,往往是新三年舊三年,等到大了穿不下這衣服便留給小的來穿。
至于冬天御寒,那就法子更多了,把搜集的柳絮、楊絮裝到衣服里面。
是的,裝到衣服里面,這一件衣服可以穿一年四季。
冬天冷的時候雙層,春秋涼爽時取出這柳絮、楊絮甚至稻草,等到夏天時只留下一層。
老百姓的智慧是無窮的,在與天地斗法的過程中學會了取火,學會了如何填飽肚子如何吃到更好的食物。
但生產力的低下注定著他們大半輩子都要在溫飽線上下浮動。
甚至要忍受饑餓。
「有了這棉花就不怕了,等著棉花都種起來,到時候咱們河套府的百姓就人人都有棉布做的衣服穿。」
段嘉茗一想到去年冬天看到那些生了凍瘡的老百姓,就心里頭泛酸。
母親告訴她,只是凍瘡倒還好,更可怕的是活活凍死、餓死。
在大魏朝,這從來不少見。
動物尚且有一身毛皮保護自己度過寒冬,可人卻只能借助外物。
「不止是棉布。」唐詩把那月兌籽的棉絨塞到兩層布料里面,喊翠娘幫忙壓了壓,「你試試看。」
段嘉茗把這夾了棉絨的布料裹在手腕上,「這樣也可以保暖?」
「當然,這可比楊絮、柳絮稻草要好得多,可惜咱們的棉花種子還不夠多。」
饒是唐詩從農科院空間那里趁機兌換了一些種子打算混進今年收獲的棉籽當中。
一來兌換數量有限,二來也不可能兌換個千百斤的摻和進去,畢竟目前唐詩也只種了不到三畝田的棉花。
種在許十八郎宅院中的這一畝棉花相當高產,差不多有三百斤的重量。
能夠月兌出棉籽大概有一百五十斤。
至于種在外面的棉花有不到兩畝田,因為照顧的沒那麼細致,一共也就四百斤左右,能夠有二百斤的棉籽。
雖然這三百多斤的棉籽听起來怪嚇人的,回頭唐詩再從系統空間兌換點興許能湊夠五百斤。
但也只能夠種植不到二百畝農田。
而且極有可能出現一些良莠不齊的情況。
二百畝農田的棉花,唐詩按照最糟糕的情況來考慮,平均畝產量能夠達到一百斤就不錯。
棉籽的產量大概是棉花產量的一半,這麼一來一畝地就可以栽種二三十畝農田的棉花……
其實也還行。
兩三年時間,就差不多了,倒是比種植果樹成效來得快。
段嘉茗被這筆經濟賬驚著了,「唐詩你簡直就是個天才!」
是的,天才。
她從沒有見過比唐詩更可愛,更加讓人著迷的女孩子了。
盡管尚且年幼,但可真是太智慧了。
這樣一個人,將來長大了不知道要便宜哪家臭男人呢。
完了完了,她覺得這世上簡直沒有男子能配得上唐詩,「怎麼辦四妹妹,你嫁給誰都吃虧啊。」
唐詩被段嘉茗這九曲回環似的腦回路搞的哭笑不得,「那我就誰都不嫁好了,反正我爹爹說養我一輩子都不成問題。」
「那真是太好了!」
段嘉茗說完又有些不好意思,怎麼覺得這話像是在詛咒唐詩嫁不出去呢。
其實她真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想說,不能委屈了自己。
「什麼太好了?」
這廂許十八郎和王三郎聯袂而來,看著桌上那雪白的一團,許十八郎快步上前,「這是什麼?」
「許十八你真是讓我說你什麼好,這是你家里的東西難道你都沒注意?」段嘉茗撇了撇嘴,這可真是勛貴家的子弟,眼里頭壓根容不下這些。
「我家里的?」許十八郎有些懵,「什麼啊?」
王三郎倒是知曉一二,「這應該就是唐小四種出來的棉花?」
他之前听元娘提過一嘴,說是這棉花極為柔軟,若是用來做衣服應該很好。
沒想到,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好上不止一點半點。
「棉花?」許十八郎剛說完就覺得臉上貼了一片軟綿綿的東西,柔軟又有點悶得慌,余光看到唐詩抓著一團棉花貼在自己臉上,許十八郎十分無奈,「祖宗,有你這麼欺負人的嗎?」
「我才沒有,二哥你不覺得很暖和嗎?回頭我讓翠娘給你做一件棉衣怎麼樣?」
有錢人家的棉衣自然和尋常老百姓家不一樣。
只不過許十八郎這幾年日子也不是很好過,全靠自己從小練武一身筋骨強壯不怕嚴寒,還真沒辦法拒絕這一套棉衣。
「只給我嗎?」
「當然不是,大哥二哥……三哥都有,咱不能厚此薄彼對吧?」
許十八郎听到這話笑了起來,「就連夏九都能撈上一套,唐小四你該不會是垂涎你三哥美色,這才故作大方送我和大哥一人一身吧?」
「哪能啊,我是那麼膚淺的人呢嗎?咱們跟西域那邊做生意,不是還得依靠三哥嘛。」
許十八郎恍然,「這倒也是。」
「做那麼多棉衣,有那麼多棉花嗎?」
「還行吧,一身棉襖用一斤棉絮就差不多,這邊三套,再加上段知府家里四套,宋舉人和鐘叔,我家里七套,倒也不是問題。」
「你家里七套夠嗎?你二叔三嬸家就八口人呢。」
唐詩恍惚了下,「忘了算他們了,那就再加上八套,先做這些好了。」
許十八郎看她這模樣忽然間意識到,唐詩剛才算的七套是她和唐探花、翠娘再加上蘭荷菊梅四個丫環,並不是二房和三房的八口人。
這可真是……
分家之後真就是面子上的往來啊。
倒是他這麼一開口,是不是又給唐詩增加負擔了?
瞧著段嘉茗興奮的跟著翠娘去做棉衣,許十八郎自顧倒了杯茶說起自己的想法。
「二哥所言甚是,你這一開口我這又要出布料又要出棉絮的,還怪破財的,要不二哥你給我點銀子權當做賠償,給我壓壓驚?」
許十八郎一口茶險些噴出來,「你怎麼跟個貔貅似的,這麼喜歡錢。」
「因為我身上沒什麼燻香味道,需要一點點銅臭味嘛。」
許十八郎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指著唐詩道︰「你這厚顏無恥的模樣,跟夏九可真是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