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洪濤比起來,笨豬和沈萬三有個巨大的優勢,從說話到習慣再到穿著打扮都非常非常像流民,再流露出也想購買馬車跑運輸的意思,展示一下對飼養使用騾馬的基本技能,很快就讓兩名車夫放棄了大部分警惕。
接下來自然而然的就被邀請到附近漢人開的酒館里小酌幾杯,做為前輩,多講幾句跑運輸的優劣和注意事項,順便替長風運輸公司拉拉人脈,說著說著話就多了。
有道是說者無心听者有意,兩名車夫只是拿今天的搬家工作當成例子,笨豬和沈萬三卻從中听到了想要的內容。比如貨主家里大概啥樣子,幾口人,是本地流民還是外來移民,大體上做什麼工作等等。
這位貨主姓秦,名鴻偉,四十多歲,略帶西北口音,與另外兩個男人住在古玩城的二樓,據說是做海貨的。所謂海貨,不是海鮮,是專指其他幸存者團體商人帶到津門港出售的特色產品,也可以認為是進口貨。
物以稀為貴,海貨大多為東南亞特產,即便價格貴點銷路依舊不錯。但由于數量有限且貨期不固定,專門做這種生意的商人不太多。
通常都是當地商人踫上有外來的商船靠岸順手進點貨,放在津門港市場里加價出售,到京城這邊最少也轉了二手、三手。
想拿一手貨基本不可能,即便是津門港的本地商人也很難辦到。原因很簡單,本地商人和外來商人語不通、缺乏信任、做生意的習慣不同。
外來商人冒險跑來一趟,光靠普通貨物肯定沒有太大賺頭,想發財就要搞到比較緊俏的物資帶回去。而這種物資一般的本地商人很難短時間內湊齊,等時間長了外來商人還不樂意。
有需求就會有市場,如果能有比較固定的貨源,海貨售賣起來還是挺賺錢的。為了能控制海貨的貨源,有些能力比較強、背景比較硬的商人專門接外來商人的貨,一次最少一船,一個人實力不足,就好幾個人合伙干。
這樣的話,外來的商人的海貨雖然賣不出高價,卻節省了時間,還相對安全。久而久之,他們干脆就不和陌生人交易了,船一靠岸就等著專做海貨生意的本地商人接洽,外人想買也不賣。
別看圈子小,做這種買賣的商人基本都有點勢力,至少要在當地鎮得住場面。他們一邊要面對外來商人整船的貨物,一邊還得籌集緊俏物資,一內一外兩邊都不是省油的燈,風險很大。
外來商人有時候還會故意夾帶一些聯盟不允許出售的貨物,比如說獨品、武器彈藥、人口什麼的,如果在黑白兩道上沒點過硬的關系,誰接這種貨分分鐘會被搞得家破人亡。
同時,外來商人里面還有其它幸存者組織派來的情報人員,或者干脆是那邊的逃犯,人員構成極其復雜。天天和這些人打交道,一個不留神,要不被人弄死,要不中了圈套成為幫凶同伙,早晚被內務部請去喝茶。
如果不是干過運輸公司,洪濤也不會知道的這麼清楚。運輸公司里有條明文規定,不接海貨商人的單!給多少錢也沒用,進口貨物想運輸必須要找官方開辦的貨運公司,並接受嚴格檢查。
俗話講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想把手里的貨物,尤其是一些不允許私人售賣的違禁品賣出高價,靠正規渠道肯定是做不到的。
于是海貨商人們就會出高價收買運輸公司的人,采用夾帶方式把一批批違禁品送到聯盟的各個安全區里私下銷售,賺取高額利潤。
所以說干這種買賣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勾結了當地保護傘的黑惡勢力,同時還兼職走私犯和黑市商人,社會關系極其復雜,行蹤也非常隱蔽。
秦鴻偉幾年前曾經活躍過一段時間,在大洋路市場租了個小攤位,以售賣干鮮水產打掩護,暗中把黑市買賣干得挺紅火,專門出售制式武器彈藥,每隔兩周左右就要進一批貨,為他夾帶貨物進京的就有利民車隊。
可後來不知道為啥突然消失了,倒也沒引起大家的關注,反正這類人是長久不了的,不是被同行弄死就是被內務部抓住。沒想到他還活著,悄悄搬到了新七區,一露面就被沈萬三給認了出來。
「海鮮攤位……不對啊,他是從津門港來的,有正式移民文件。可長風公司的車夫明明說貨主住在南三區,特意找的中間人去城東安全區雇車,其中肯定有一方是錯的!」
听到這里,洪濤突然從兜里掏出幾張紙,一張一張的翻看,最終停留在被陶偉畫了問號的名字上。秦鴻偉,津門港移民,十字路口第151攤位攤主,經營海鮮產品!
王簡的調查結果和陶偉的描述基本相符,這家伙是一個月前借著聯盟四處招募本地流民的機會,主動申請辦理的移民手續,被當做沙子摻合到了新七區,身份證明、移民文件都齊備。
那麼問題來了,秦鴻偉為啥放著海貨商人不干,偷偷跑到新安全區里售賣海鮮。如果說是為了躲避仇家,那就不該再去踫海鮮買賣。
這玩意百分百要從津門港進貨,總不能從大洋路市場躉貨,然後拉到十字路口市場出售。這麼干的話,連冰錢都賺不出來。
如果他不是最初雇車的貨主,那真正的貨主又是誰呢?會不會是他身邊的那兩個男人?如果是,一個海貨商人和南三區的誰有這麼深的聯系,有沒有可能是跑到新安全區里開拓黑市的?
「……鼠哥,還記得蔣門神那伙人嗎?他們有段時間就經營過黑市武器,為此還和城南安全區里的各方勢力結了仇,互相打殺了好幾次,雙方都死了不少人,最終是被內務部平息的,但人抓了又給放了。
您讓我們私下調查過這伙人,後來也沒了下文。我記得那群家伙就住在南三區,當年的黑市武器肯定是海貨,說不定他們自己本身就是玩海貨的!」
要不說人多力量大呢,洪濤沒想到的細節,笨豬卻給彌補了。這也是動動嘴和跑斷腿的區別,當時洪濤只是懷疑蔣門神和津門港拐賣孩子的事情有關,吩咐胡楊他們輪番盯過捎,事後沒啥印象,可是負責盯梢的笨豬肯定記憶深刻。
「,失誤啊,我怎麼把他給忘了……吃飯、睡覺,天黑了和我出去一趟!」
一驚醒夢中人,洪濤听到蔣門神的名字,腦瓜子里頓時嗡嗡響,好像一只自認為潛伏的很好的老鼠,突然察覺正被一雙不懷好意的眼楮盯著!
自打從信陽回來,知道安通機械公司背後是初秋和阿力克謝在搗鬼,就沒再關注過這伙人的一舉一動。之後的一系列計算里,也沒把這些人算進去,完全當成了空氣。
現在看來,恐怕還不能馬上把他們排除在外。別看很不起眼,越這樣的就越危險。關鍵時刻抽不冷子來一下,防不勝防,說不定就能扭轉全局。
而這伙人,很可能是受初秋後者高天一控制的。張鳳武都在安全區里有暗中的勢力,初秋和高天一做為更高的掌權者,沒理由不預備著。
當然了,到底是不是蔣門神一伙來到了新七區,不能光靠猜測,還得找點證據。洪濤也沒啥特別高明的辦法,只能靠眼楮看。
自己在三環娛樂城的會議里近距離見過蔣門神幾次,依稀還記得他的模樣。馬車上裝的東西都比較高級,想來不會是給一般人用的。
如果秦鴻偉和蔣門神有關,那他身邊的兩個男人里應該就有一個是蔣門神,只要證明他在新七區里居住,那他的手下肯定也已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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