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首領,我們雖未謀面卻也是老熟人了。眼下的局面很微妙,光靠武力怕是解決不了問題。不知道您這次回來,有沒有什麼新想法?」
說來也怪,之前江洋在對上艾爾肯、阿爾因時,態度不怎麼咄咄逼人,大部分時間像個隨和的大學老師。可是和張偉平一見面,渾身的氣質立刻不同了,舉手投足之間透著一股子強硬勁兒。
「江會長說的沒錯,在這里搞硬踫硬那套已經不成了。不瞞您說,反抗軍在這方面經驗不足。還好是有洪隊長在,我們可以先當徒弟,跟著慢慢學,總有學會的一天。」
倒是張偉平的身上少了些戰場悍將的血腥味兒,沒有因為對方的態度和某句話馬上拍桉而起,把姿態搞得挺低,話里話外的意思要以洪濤馬首是瞻。不過仔細琢磨也有不少軟釘子,啥叫總有學會的一天,學會了又想咋地?
「江會長,你是半個地主,參與了所有計劃。張首領今天剛到,對很多細節情況還不是太了解。今後大家不光要在一口鍋里吃飯,還得在一個戰壕里戰斗,麻煩你給詳細講講吧。」
江洋為什麼會突然改變了態度,洪濤心里很明白,這叫對等。以前的艾爾肯、阿爾因在江洋眼中都是不入流的小字輩,犯不著因為雞毛蒜皮的事兒認真。
但張偉平不一樣,這位可是救贖者通緝名單里數一數二的要犯,領導著反抗軍武裝力量里最重要的一支,雙方互相沒少痛下殺手,完全夠得上資格平起平坐,那就必須不能讓了。
這種事沒法說和,大家都是人,是人就有脾氣性格,地位越高越頑固,不是誰幾句話就能說通的,親爹來了也沒用。
也用不著說和,江洋也好、張偉平也罷,加上趙斌和沙巴林,他們不過是合作伙伴。該怎麼做人、怎麼做事,輪不到自己去教育。
能暫時拋開分歧重視合作,就在一起共事,反之一拍兩散。要是影響到自己了,無外乎就是誰先把誰弄死。只要走上這條路就沒的選,也和個人感情無關。
不過可以拐著彎的讓他們把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來,共事共事,共同處理一件事。人和人的矛盾往往就是因為對同一件事理解不同,這種情緒是可以通過不斷磨合改善的,比如現在。
「該怎麼安排人手用和平的方式在規則範圍內與管理處斗法,我是外行,這方面由洪隊長做主就可以,反抗軍上下全力配合。
但我覺得也不能完全沒有自衛能力,管理處可能不會做明顯違規的事情,卻可以假手他人沖鋒陷陣,然後在旁邊吹黑哨,拉偏手。吃虧一兩次族人們可以忍,要是經常出現這種情況,大家會對委員會的能力產生質疑吧?」
江洋講得挺細致,在這方面他確實有功底,條理清晰粗細兼顧。張偉平听的也很認真,時不時還要在本子上記錄重點。
十幾分鐘之後,新安全區目前的大致狀況基本介紹完了,兩個人之間那種針鋒相對的氣勢也消磨光了,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現實中,完全達到了洪濤所期盼的效果。
張偉平看上去五大三粗、孔武有力,應該是和沉萬三一個系列,三句話不對付就得擼胳膊挽袖子動手。實際上這個人的心思很縝密,頭腦也非常靈活,既可以玩計謀又能沖鋒陷陣,比沉萬三高配了不止一個檔次。
對于江洋的介紹,他在絕大部分內容上都表示同意,也給予了洪濤非常高的尊重與信任。但在關鍵問題上,比如反抗軍移民的安全,卻有比較獨特的見解,認為該像在疆省時那樣充分武裝起來,才有底氣和任何人掰手腕。
「道理是對的,可環境不一樣了,必須有取舍。東亞聯盟的武裝力量和救贖者不可同日而語,但他們在常規階段不能插手內部事物,這對我們是有利的。
一旦采用了過于激烈的方式對抗,勢必引起聯盟政府的警惕,反倒會適得其反。只需要政府提出申請,超過三分之二理事會成員同意,聯盟就會進入緊急狀態。
到時候聯盟軍隊可以直接進入安全區代替治安隊和內務部的工作,在成建制全副武裝的軍隊面前我們沒有一點勝算,甚至連逃跑隱藏都非常艱難。別忘了,聯盟有非常專業的空軍和傘兵。」
到底該不該把移民武裝起來,洪濤已經考慮了很長時間,最終得出的結論是暫時否定。能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固然是好事兒,但不能太教條,在特殊情況下,條件不具備的時候該裝慫就得裝慫。
「聯盟軍隊的實力我參觀過,確實沒法正面對抗,但如果真的出現特殊情況,比如管理處、甚至聯盟政府暗中雇人,裝作流民四處挑起事端,我們該怎麼應對呢?」
洪濤所說的道理張偉平表示全懂,也同意,但依舊要在武裝問題上糾結,不是為了故意抬杠展示能力,而是有切實的需要。
「就目前而言,我們只能依仗內務部的便衣。他們在新安全區內的數量比較多,幾乎每個定居點都被監控著,遇到此種情況大概率不會袖手旁觀。
但張首領提出的擔憂確實值得重視,我們不該把自身安全完全寄托在別人身上,那樣做的後果只有一個,關鍵時刻被出賣。
實際上救贖者、反抗軍和本地商會都在暗中成立了護衛隊之類的組織,只是規模比較小,裝備和訓練跟不上,頂多能維持一下市場秩序,應付少量的無賴地痞搗亂。
頂點
既然張首領提出來了,咱們又正好都在,不如商量個最終解決辦法,看看能不能在不過分觸動聯盟政府神經的前提下,加強對自身安全的保證。」
到底需要不需要呢,洪濤認為需要,可他不是神,不可能事事兼顧,而且這種問題光靠自己提出解決辦法也無法服眾,必須充分听取各方的意見,綜合之後再以裁判的身份拍板。
「……我覺得吧……公開裝備制式武器不太合適,畢竟聯盟有明文規定,我們站不住理。」見到洪濤把目光轉向了自己,陶偉只能擔負起拋磚引玉的工作。
其實在是否武裝起來的問題上他是最不積極的,他所代表的本地商人群體也是一樣。在安全區里生活的時間越長,反抗的意識就越澹。
不是他們天生就軟骨頭,願意被人騎在頭上作威作福,而是經過長時間的篩選,敢這麼想又敢這麼做的人,逐漸都被消滅了。滿眼全是失敗的例子,缺乏成功的榜樣,無論誰處在這種環境里都會逐漸改變思維模式,這叫做適應環境。
「是啊,有這條規則限制著我們始終難以硬起來。」
張偉平這次沒有反對陶偉的意見,因為他也拿不出有效的解決辦法。不光是他,沙巴林、趙斌等人也沒閑著,甚至人還沒到這邊已經開始琢磨對策。可惜在保有武裝力量方面聯盟的態度非常堅決,必須完全解除,沒的商量。
「可以學一學其它安全區的經驗,先在各位首領身邊配備少量保鏢,公開露面時佩戴自制武器,同時也裝備制式武器。大家都是這麼干的,法不責眾。」
江洋在這個問題上同樣沒什麼好主意,不過他的學習能力比較強,已經開始入鄉隨俗了,打算彷照其它流民勢力大老的做派,出來進去的都有保鏢護衛。也算是變相的武裝力量了,就是小了點,功能也太單一,聊勝于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