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侯錚發自內心的驚呼,張謙立刻意識到一個問題,老牌混子怕是又要腳底抹油了。但這次誰也別想跑,他也不擔心王大林再次祭出絕招。
自管區不是安全區,這里的管理處充其量算稅收和監管部門,只要在財務和大原則方面不出問題誰檢舉也不怕。沒權力是個壞事,但凡事都有兩面性,咱都成眼楮和耳朵了,總不能再去負嘴巴和手的責任義務。
「……您可能誤會了,如果想 ,接到調令之後就該去跑門路,一天不上任比現在好走的多。我是真的擔心自管區被他們搞黃了,再看兩年,等孩子大一大,我還大孫啊辭職到這里找份差事養老呢。」
被頂頭上司如此直白的警告,侯錚覺得必須正正名。以前習慣性的 號是感覺到了危險,別人都有大腿可抱,自己是靠著媳婦的英雄母親福利才混上來的,承受不起那麼多風浪,只能選擇躲避。
可膽子小、沒後台,不意味著腦子也笨。自管區雖然剛剛起步,卻已經顯現出明顯的不同。富裕不富裕先放一邊,光是嚴格按照規定辦事這一條就足以讓自己心動。
看得到未來與朝令夕改完全是兩種生活模式,前者可以從一定程度上把控自己的命運,提前規劃好今後幾年、十幾年、甚至一輩子的生活。
後者則是過一天算一天,除了極少部分站得最高的人,誰也不知道明天、明年會是什麼章程,只能過一天算一天混日子。沒法積極投入更沒法規劃人生。
「你覺得他們能搞好?」張謙對侯錚基本沒啥期待,可听到這番表白之後忍不住又仔細盯著看了幾眼,像是要重新認識一個人。
大家都在同一個系統里干了這麼多年,即便之前沒合作過,誰是啥德性也略有耳聞。當得知自管區治安隊中隊長是這位出了名的混子之後,反倒松了口氣。
當眼楮和耳朵不需要戰斗力,越慫越好,如果真塞過來一個性格強硬的隊長反倒不太好相處了。治安隊惹了麻煩,自己這個管理處處長得幫著擦,治安隊立了功,卻不見得能分給自己多少。
「以後什麼樣子我也不清楚,如果他們能把現在這套東西堅持下去,我覺得不會比聯盟差吧……」
侯錚同樣也對張謙不太放心,連頂頭上司都可以賣了換功勞的人怎麼可能讓人毫無戒備,所以話說得不能太露骨,免得被抓住小辮子。
「……收隊吧,我去市場里轉轉!」張謙沒在繼續探討自管區的未來,簡單吩咐了一句就低著頭走了。
侯錚的擔心听上去有道理,但可能性不大。如果活閻王是來自管區挑刺的,韓局長肯定不會跟著。韓文山是何許人也自己心里清楚,他就是孫飛虎在高層的戰友之一,或者叫孫飛虎的後台之一。
這個人來自曾經的西北聯盟,加入復興聯盟的時間很早,在軍隊服役時是孫飛虎的手下。據說就是因為他們幾個新兵不听指揮在建築物里亂鑽,才引到了零星喪尸,慌亂中走了火,才導致孫飛虎的手受傷。
但孫飛虎沒有將此事上報,自己因為殘疾退役,換來他們的一片光明前程。到底是不是這樣,除了幾個當事人沒人能說情,但一直在高層使勁兒保護他的人,確實是當年手下的幾個士兵,想來世界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
既然韓文山和孫飛虎走的這麼近,就不會從根本上反對自管區,這不是某個人好惡可以決定的事情,而是團體的集體利益。孫飛虎包括建築公司,都是這個團體的一份子。
接下來的推理就很簡單了,韓文山明顯和王大林私交不錯,肯跟著活閻王到自管區 達,不是不能挑毛病,但不太可能是要下黑手。
當然了,張謙也不會幼稚到認為王大林和趁著放假過來采購便宜貨的正式居民一樣,就算真想買什麼也不用親自露面,派個手下人足矣。比如那個叫林虎的年輕人,啥內保處科長,擺明了就是保鏢嘛。
張謙只在市場里轉了十多分鐘,就揣著一個和林虎差不多模樣的包布出了自管區,徑直來到了秀山公寓,點名要見孫飛虎。
在這十多分鐘里,韓文山的擔憂變成了現實,市場里確實有販賣自制手槍和子彈的攤位,還不止一個。按說治安隊應該比偶然來此閑逛的人更先一步發現這些特殊貨物,可直到今天之前確實沒人提起。
這倒不是治安員們工作疏忽了,而是被慣性思維所左右,自然而然的認為自制手槍不值得關注。首先這種槍支屬于合法商品,不光允許售賣還可以隨身攜帶。
其次自制手槍的可靠性一直都不怎麼樣,除了便于攜帶之外,威力甚至不如弩箭,射程很近、準頭很差。流民們可以用它在近距離互毆時起點作用,對治安隊並沒什麼實質性威脅。
但這支手槍明顯不一樣,在建築廢墟里試射了幾發子彈之後,張謙馬上意識到治安隊有大麻煩了。它的有效射程超過了三十米,且準頭不錯,威力極大,以目前治安隊配發的警用防刺服和防彈衣的防御程度,不太可能完全抵御。
也就是說用不了太長時間,治安隊在武器方面的絕對優勢就要急劇縮小。隨便一個流民拿著這種手槍在幾十米距離之內都有可能一槍要了治安員們的小命。
如果再算上治安員和流民的數量嚴重不成比例,以目前兩個中隊不到百人的治安員,在自管區里發生中大規模騷亂時連維持場面都做不到了。
自管區里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如此強悍的武器,張謙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洪濤。這位不管走到哪兒都會引起連鎖反應,能量大的深不見底。
想解決制造槍支的設備、材料和技術難題,這麼多年了,北、東、南那麼多安全區里的流民都沒做到,可是自管區剛剛成立了一個月,就已經出現了性能比較可靠的成品,很難不讓人多想。
向上級匯報的工作韓文山已經替自己干了,他的渠道更快捷更直接。現在張謙想搞清楚的是洪濤為什麼要造這種大威力手槍,難道真想憑借武力在自管區里稱王稱霸,好像說不通。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找個有可能明白的人問問。這種人本來就不多,想來想去,最終還是想到了孫飛虎頭上。
這位老大哥不光和自己有比較深的交情,在聯盟高層里頗具人脈,私下里和平安運輸公司以及洪濤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還是城南安全區流民勢力的大老,消息非常靈通,見識也多,最有可能為自己解惑。
「張處長,可喜可賀、可喜可賀……來來來,坐下喝杯熱茶。這場大雪一來,難熬的日子就開始了,不知道今年還會不會有雪災。可別再像前兩年那樣了,壓得房倒屋塌,活活把人捂死。」
孫飛虎沒有請張謙上樓,把見面的地點選在了一樓的咖啡廳。但一上來除了祝賀升遷之外就是天氣,沒半句正經的,這是要等張謙先開口。
兩個人雖然私人關系不錯,但一個是民一個是官,有些事最好不讓外人听了去,包括秀山太太。估計有外人在,張謙也不會開口說太隱秘的事情,那不成故意趕人了。
「您看看這個……」張謙沒有客套,掏出布包遞了過去。
「嗨,我當是什麼事兒呢,還勞煩你大老遠的跑一趟。我這里也有兩支,就在樓上放著,做工沒的說,可惜就是沒有彈匣,只能單打單。是不是怕了?哈哈哈哈……」
孫飛虎一邊打開包布,一邊就知道了里面是什麼,笑得很是暢快。他和張謙雖然私交不錯,但兩個人畢竟屬于不同階層。往常安全區里都是治安員耀武揚威,流民敢怒不敢言,能看到他們害怕也是件好事,這就叫階級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