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雨在後廚百般無奈地等著,看著爐里的火焰隨氣流搖曳,藥罐邊口也漸漸冒出熱氣。
就在肖雨準備掀開罐蓋再添碗水的時候,張姓侍衛慌慌張張地跑了回來。
口中大聲喊著「醒了醒了」。
肖雨翻了個白眼,就見張姓侍衛一臉驚喜的笑容跟那喇叭花一般,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娘給他生了個小弟。
「神醫啊,玉嬋姑娘醒了。」張姓侍衛面帶仰慕道。
肖雨也是內心松了一口氣,理所當然模樣說道︰「醒了就好。」
「那鄧堂主怎麼說?是否放了劉大廚他們?」隨後又問道。
張姓侍衛神情愧疚,支支吾吾的,不敢正視肖雨。
肖雨心想難道壞事了,劉大廚他們難道已經……
「說!」肖雨露出不快,喝道。
現在玉嬋已經醒了,明面上是自己的功勞,張姓侍衛不敢再輕視肖雨。
「跟神醫一同上山的那兩人……」
又是話說一半,肖雨有些怒氣,厲聲道︰「說清楚。」
「他們兩人就只剩半口氣了,可能還需要神醫醫治。」張姓侍衛說道。
肖雨立刻問道︰「還有其他人呢,劉大廚,大牛他們……」
「他們還好,受了點皮外傷。」張姓侍衛小心地看著肖雨的臉色回道。
劉大廚、大牛他們雖然受了些苦,但性命無礙,倒是那兩個尖酸刻薄的,生命垂危,自己哪里真會醫治。
張姓侍衛看著冒著熱氣的藥罐,詢問道︰「玉嬋姑娘的藥是否煎好了?」
玉嬋醒了,自己是要去看看,從藥罐中倒出椿樹根水,放入食盒中,對張姓侍衛說道︰「帶路。」
張姓侍衛連應了幾聲,想幫肖雨提著食盒,肖雨也就隨他了。
二人快步走到玉嬋的住處,屋內燈火通明,在門外就听到鄧廣元的哈哈笑聲。
房內,玉嬋坐在床上,鄧廣元坐在床邊看著氣質月兌俗的玉嬋,而王鶯兒跟送酒侍女也站在一旁。
鄧廣元見肖雨到來,開懷笑道︰「好好好,此次你立下了天大功勞,本堂主要重重賞你,你叫什麼來著?」
「肖雨」肖雨恭敬回道。
「哈哈,你先給玉嬋美人服藥。」鄧廣元見到張姓侍衛手中的食盒,知道肖雨此行是來送藥的,催促道。
肖雨從食盒中端起藥碗遞給了王鶯兒,在鄧廣元面前不能親自喂玉嬋喝下,要避嫌。
鄧廣元也是很滿意肖雨的懂事,點了點頭。
玉嬋也是微微頷首,眼神謝過肖雨,大家都知道,在鄧廣元面前要扮演好此時的身份。
王鶯兒拿著勺子喂玉嬋吃藥,玉嬋喝了第一口,眉頭微微皺起。
鄧廣元以為是藥苦,溫柔地對玉嬋說道︰「良藥苦口,玉嬋美人還是早些服用,身體才能盡快好起來。」
玉嬋似秋水的雙眸溫柔地看了鄧廣元一看,又有些小女子的害羞。
鄧廣元哈哈一笑,以為跟玉嬋美人又親近了一分,就要親自喂玉嬋喝下。
「堂主是大英雄,怎麼能為小女子做這等事。」玉嬋搶先接過藥碗,一勺一勺自己喝下。
椿樹根的味道,刻在了骨子里,雖然不知肖雨端來這椿樹根湯水是何用意,但是自己會無條件相信他。
鄧廣元听聞,心里一樂,收回了手,看來自己真是俘獲了玉嬋的芳心,巫雲之事指日可待了。
轉過頭,贊賞目光看向肖雨,說道︰「肖雨,上次賞了你們一人一壇酒,這次想要什麼。」
肖雨抱著拳,請求道︰「請求堂主能放過劉大廚一行人,玉嬋姑娘之事真與他們沒有任何關系。」
玉嬋中毒一事,侍女已經查過,確實不是後廚的問題,點了點頭,吩咐張姓侍衛去放人。
鄧廣元又說道︰「本堂主賞罰分明,此事與他人無關,你不說,本堂主也會放了他們,這不算賞賜,你再想想。」
肖雨心里犯難,自己要求你放了後山關押的那群人你又做不到。
「小子在堂主手下做事當然要鞠躬盡瘁,玉嬋姑娘沒事也是托堂主的福……」
鄧廣元擺了擺手,這種話不知听過多少人說過,耳朵都起繭子了,有些不悅說道︰
「本堂主賞賜你就是要讓下人知道,本堂主賞罰分明,有功賞,有錯罰,你可不要告訴本堂主什麼都不要?」
肖雨內心泛起小九九,什麼人,不要賞賜都不行,還真霸道。
彎下腰,委屈地說道︰「小子初來貴寶地,人輕言微,有人明知我在堂主手下做事,還給小子臉色看,小子受些委屈也就受了,可是拂了堂主的臉面,小子氣憤。」
鄧廣元听到肖雨這般苦訴,內心也是憤恨,從當上堂主以來,那些弟子明面上恭敬,背地里怎麼樣自己也是知道,但又無可奈何,總不能全都殺了。
在玉嬋美人面前,又不能弱了氣度,從腰間取下一枚令牌,說道︰
「見此令牌,就跟見到本堂主,你拿去,下次再有言辭不善者,直接扇他幾個大嘴巴,他若不服,讓他來見我,哼。」
肖雨小心收下,如獲至寶,連聲道謝。
肖雨準備退下,被鄧廣元喊住了。
鄧廣元疑惑問道︰「肖雨,你不再為玉嬋美人把把脈?」
肖雨露出高人模樣,自信說道︰「醫者診斷不過望聞問切,小子看一眼便知道玉嬋姑娘已無大礙,服三劑藥便能完好如初。」
鄧廣元不進修為,醫道更是沒有涉獵,真以為肖雨是什麼神醫弟子,醫術了得,便吩咐身邊侍女謹記肖雨所說。
送酒侍女眼神中略帶玩意,看了一眼肖雨。
而王鶯兒在一旁听肖雨胡謅,小臉轉向別處,忍著笑意,但身體還是一搐一搐的。
鄧廣元發現了,好奇問了聲,
王鶯兒轉過臉,回了一句「高興的」,隨後不理鄧廣元,俯在床邊握著玉嬋的縴手。
鄧廣元也是自討沒趣,帶著眾人離開了。
玉嬋美人大病初愈,雖然也想留下過夜,但知道此時不能操之過急。
深知花叢事的鄧廣元懂得美人主動與美人被動可是兩種味道。
肖雨回到庖夫住處。
半個時辰後,張侍衛帶著劉大廚等人也回來了。
個個身上帶傷,苦不堪言,但都慶幸能撿回小命。
透過布衣,映出幾道血痕。
還有兩人呢?
張姓侍衛拍了拍手,門拍兩人一人扶著一個進入了屋內,大伙幫忙接過手放到了榻上。
跟肖雨同行的兩位才是真受了酷刑,鼻青臉腫,渾身血跡斑斑,進氣少出氣多,眼看半條命也要沒了。
肖雨對這二人雖然不喜,但此刻看這淒慘模樣,也是有些不忍,隨手拿著鄧廣元給的令牌摩挲著。
「張哥,能否勞煩你請個郎中過來。」
令牌果然有用,張姓侍衛見到令牌一臉恭敬神色,肖雨的請求也當做鄧廣元的命令去做了。
原先山上是有一個郎中,但已經被鄧廣元打暈了,讓他自救還差不多。
好在下午鄧廣元又派人到嵋陀城尋找郎中,緊趕慢趕,大半夜應該能到山上。
肖雨吩咐張姓侍衛,郎中一上山便帶到這處給眾人醫治。
張姓侍衛雖然奇怪,肖雨自己明明就會診治,但令牌在手不敢不從。
玉嬋姑娘無事已不需要其他郎中診治,鄧堂主也不會責罰自己。
張姓侍衛幾人走後。
劉大廚等人才松口氣,癱坐在榻上,大難逃生,喘著大氣,眼神感謝地看著肖雨。
「肖兄弟,我們听說過了,這次要不是你治好了玉嬋姑娘,這次我們在劫難逃。」劉大廚感嘆道。
「兄弟這份恩情,俺大牛記下了。」大牛憨憨點頭同意劉大廚的說法。
肖雨擺了擺手,悻悻說道︰「大家都在一條船上,客氣什麼,都是自家兄弟應該做的,好在當時跟著師傅學了兩手。」
小武輕輕地揉了下手臂上的淤青,猥瑣笑道︰「肖兄弟這次救了我們性命,以後定當爹娘供著,大伙說是不是?」
一頓拳頭招呼在小武的腦袋上。
肖雨嘴角抽了抽。
半死的那兩位躺在那邊一動不動,除了肖雨記著,其他眾人早已忘記了。
院內有火爐,也有儲水,肖雨給眾人燒了些水,清洗傷口。
一直到丑時,張姓侍衛才帶郎中趕到。
肖雨要求郎中先診治快死的那兩位,眾人也沒有怨言,知曉肖兄弟心善,自己等人的傷沒有生命危險。
郎中苦著臉,剪開二人粘稠的布衣,一副血肉模糊,肖雨看了有些犯惡心。
郎中給二人涂抹了些藥,用淨布包扎好,嘆了口氣,「听天由命了。」
肖雨眼神黯然,生命脆弱不堪,上午還生龍活虎的二人到此刻已是岌岌可危,隨時轉瞬即逝。
肖雨坐在榻上看著昏迷的二人,沉默著。
郎中又給大牛等人涂上藥膏,傷口淺些,沒有包扎。
吳二看著神情落寞的肖雨,問道︰「肖兄弟,這兩天我都能看出肖兄弟與這二人淺交淡如水,何必如此難過?」
吳二的冷漠話語刺中了肖雨的內心,為什麼他能對生命如此漠視,還是這里的人都是這樣,肖雨迷惑了。
淡淡地回道︰「也是兩條人命不是?」
這是個人命如草芥的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