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雕現在的地位比之前高了不少,手下自然也收攏了大量的小弟為他效力,不用像之前一樣親力親為。
而他手下眾人中,最有才干的就是盧洪。
盧洪連字都沒有,就是一個出身最底層,憑借自己兩膀力氣討生活的小卒。
因為常雕疏懶,他得以成為校事真正的控制人, 但他知道自己沒有靠山,想要做好這件得罪人的事情依然要緊緊抱住常雕的大腿,因此對常雕言听計從,底層出身的義氣也讓他深感常雕的知遇之恩,只要常雕一句話,讓他砍誰他就砍誰。
之前常雕與申耽的使者短暫踫面時,他們所有人都在遠處暗中觀察,並沒有打听兩人談了什麼, 常雕隨便做個手勢, 盧洪立刻會意,率領眾人奔著長安的方向追了過去。
申耽的使者沒想到常雕居然是這樣懶散無用的模樣,無奈之下也只能奔赴長安,尋找其他要人,再說出陳群的勾當。
他走了一夜,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只能拿出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干糧,就這涼水稍稍化開,在冷風中艱難地下咽。
想到常雕之前的懶散模樣,他不由得罵出聲來︰
「什麼玩意,這種人也配當軍師?」
他話音剛落,突然听見身後傳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
「嘿嘿,不錯, 我也覺得他當不得軍師。」
使者驚訝的轉過身去, 只見自己身後不知何時已經站著一個身材雄壯的赤膊大漢。
那大漢的體型只比申耽稍小一號, 全身上下肌肉嶙峋,濃密的胡子爬滿了他的臉頰, 笑起來頗為駭人。
那使者大吃一驚,趕緊起身想跑,可四周轉瞬間圍過來一群衣衫襤褸,扮做流民模樣的盜匪,他們手中都帶著刀棍,明顯是那大漢的同伴。
使者見逃不出去,只能苦笑道︰
「我是上庸太守、員鄉侯申義舉派來長安的使者申達,不知道幾位好漢大號?」
為首的大漢呵呵一笑︰
「吾乃覆車山劉雄鳴,不知道足下可曾听過我的名號?」
申達愣了愣,隨即點頭道︰
「原來是劉神仙,今日,今日終于得見神仙尊顏!」
劉雄鳴是京兆藍田人,少年時就開始經常去覆車山采藥,因此對那邊的地形了如指掌,因為覆車山雲山霧繞,眾人都傳說那是神仙居所,劉雄鳴借鑒了先人們的成功案例,索性自稱上山尋仙, 靠著漢末的天下大亂聚集起了數千兵卒, 算是一股少有成就的盜匪。
藍田一帶距離上庸不算太遠,所以申達也听過此人的名號。
劉雄鳴得意地點點頭,微笑道︰
「想不到老夫的賤名居然能傳的這麼遠,幸甚幸甚。
不知道足下此番來此有何貴干?有沒有什麼老夫可以幫上忙的?」
申達忙道︰
「不妨事,我等去長安采買些皮貨,有勞劉神仙掛念了。」
劉雄鳴之前還在微笑,此刻立刻臉色一變︰
「不說實話是不是?
你們去尋常雕做什麼?」
申耽軍紀森嚴,如有背叛就是殺全家的下場,申達是申耽的親信,自然不敢透露半句。
劉雄鳴哼了一聲,之前的和藹從容全然不見,他也懶得跟申達多說廢話,飛快地招招手,幾個人一左一右飛速向前,狠狠抓住申達的雙臂。
「把他帶回山上,看他說不說。」
眾盜匪嘻嘻笑道︰
「是,讓他見識見識咱們山上的手段!」
眾人說著,便把申達的嘴用破布堵上,塞進早就準備好的馬車中。
劉雄鳴披上外衣,打扮成藥商,其他盜匪或扮做流民,或扮做僕從,眨眼間就已經完成隱蔽,自信不會被任何人察覺破綻。
就在他洋洋得意,準備帶人回山時,卻又听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只見官道上奔來一隊整齊的騎兵,更遠處還有不少兵卒調動,劉雄鳴定楮望去,只見那四面八方的騎兵居然是沖著自己過來,不禁打了個寒顫。
怎,怎麼回事?
劉雄鳴一直在附近打家劫舍,但他有個曹操安排的校尉官身,也算是曹軍,且他們現在是扮做藥商,神不知鬼不覺,怎麼會有這麼多騎兵來追殺自己。
「快,上前問問,就說我等……算了,直接亮明身份,若是他們索要賄賂,給他們便是。」
說起來,劉雄鳴心中也著實畏懼這些「自己人」,他讓手下的士卒上前查看,試試能不能用自己人的名義阻攔他們前進。
可萬萬沒想到,當先的幾個騎兵眼楮都沒有眨一下,直接催動戰馬沖上去,飛快從攔路的盜匪身上踏了過去!
「吾乃曹將軍麾下諸葛虔是也!不想死的,都給我分列兩邊跪下!」
隨著一聲爆喝,周圍的曹軍騎兵迅速收縮,劉雄鳴手下的盜匪下意識地想跑,那些騎士毫不猶豫彎弓,密集的箭雨紛紛落下,劉雄鳴手下頃刻間倒了一片,眾人不住地慘叫哀嚎,連劉雄鳴也嚇得面無人色,趕緊下車跪在一邊。
這,這騎兵,這箭術……
來的居然是曹軍的主力!
我做什麼事情了,為什麼曹軍的主力騎兵來抓我了?
盧洪陰沉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笑意,他朝諸葛虔拱手道謝,這才帶著手下的衛士沖上去,他們一腳踢開劉雄鳴,劉雄鳴這才想起自己的車中還藏著一個人。
「這,听我解釋,听我解釋!」
「解釋?」
盧洪滿臉猙獰之色,一把拉開馬車的幕簾,果然見被五花大綁的申達好端端地躺在里面。
「老賊,落入常軍師計中,我看你今日還如何抵賴!」
劉雄鳴听得一臉懵逼,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幾個校事已經興奮地將他五花大綁,諸葛虔下馬走上來,用長劍抵住他的胸口︰
「汝來此作甚,是不是馬超的探子?」
「馬?馬什麼超?」
「混賬!」諸葛虔一耳光打在劉雄鳴的臉上,「不說實話,我把汝手下挨個宰了!」
說著,諸葛虔真的叫人動手,當著劉雄鳴的面將他一個手下拖過來,在那人的哀嚎中一劍洞穿其咽喉,劉雄鳴嚇得身如篩糠,趕緊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此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之前馬超派人聯絡劉雄鳴,相約起事,可劉雄鳴不願意趟馬超的渾水,一口拒絕。
可他也著實擔心之後曹操假道伐虢,直接將關中一帶的大小軍閥全部消滅,因此讓手下人敏銳地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有什麼消息就告訴他。
曹操的軍師常雕大戰將至,居然不去前線指揮作戰,反到在潼關每日喝的酩酊大醉,生怕別人不知道他丑陋,劉雄鳴認為此事必有蹊蹺。
他一直在附近蹲守,終于看到一人鬼鬼祟祟跟常雕踫面,兩人只稍稍待了一陣就立刻散開,之後那人就直奔長安方向。
劉雄鳴知道此事必然有鬼,趕緊將其拿住,不曾想還沒返回就立刻遭到了魏軍主力的夾擊,他手下哪里是這些精銳騎兵的對手,也只能束手就擒。
盧洪和諸葛虔的臉上都是一副猙獰之色,兩人對視一眼,盧洪冷笑道︰
「老賊,汝中我家軍師的詭計,啊,不是,妙計了!」
諸葛虔也微笑頷首道︰
「之前常軍師就說潼關肯定有馬超的探子,因此故作此狀,引爾等入彀。
嘿,知道爾等謹慎不肯上鉤,軍師這才用計故意引爾等出來,殊不知爾等剛走,軍師就立刻叫盧兄弟等趕來截殺,某就在左近駐扎,我看你們這次往何處跑!」
盧洪哈哈大笑︰
「汝還是不夠謹慎,明明知道我家軍師手掌無數校事,手眼通天,居然還敢主動在潼關附近為亂。
哼,還不速速說出真相,更待何時!」
劉雄鳴真的是嚇得面如土色。
他之前仔細觀察了常雕好幾天,覺得他渾身上下真的散發出一種市井無賴,全無本事的氣質,沒想到居然是裝出來的。听說曹軍眾將人人罵他無能,都說他是靠著曹仁的舉薦才勉強混了個閑職,因此頗為鄙夷輕視,沒想到他居然有如此高深的隱忍和算計,居然輕易就把自己捉拿。
「饒命,饒命!我雖然是盜匪,但真的不是馬超的探子啊!之前馬超約我謀反,被我一口拒絕了,此事大家都能作證,都能作證啊!」
小命捏在別人的手中,劉雄鳴趕緊拼命求饒,盧洪臉色一變,冷笑道︰
「怎麼,你是說常軍師錯怪汝不成?」
這會兒申達也被解開帶到劉雄鳴身邊,他見劉雄鳴跪在盧洪面前不住地嚎哭求饒,忍不住大聲道︰
「別听他的鬼話!他之前說過他是那什麼馬將軍手下的親信大將,特意潛入此地準備配合馬超為亂,我听得清清楚楚,將軍不要放過他啊!」
劉雄鳴︰……
不是,怎麼還能隨便誣陷別人呢!我什麼都沒做啊!
諸葛虔和盧洪怎肯放過這個立功的機會,兩人對視了一眼,諸葛虔緩緩地道︰
「盧兄弟,曹將軍和常軍師還等著我等復命,你看……」
盧洪冷笑道︰
「足下放心,此賊若是不肯說實話,我讓他後悔做人!」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