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死嬰轉頭過來的瞬間,某種極度危險的感覺開始在威廉的心底出現。
就好似當初自己在月境同時面對著四名虛無君王一般的危險征兆——那是一種有可能真切威脅到他生命的感受。
芙拉洛的演講聲依舊在自己耳邊回響,先前那個聖靈教會的活聖人依舊被吊在了自己的眼前無法動彈。空氣中的氣氛並未有什麼變化——既沒有異常的魔力正在匯集,也沒有強大月境魔物出現時的那種「異質感」。
「你有沒有感覺到……」
先前還在還在嘗試著掙扎的那個活聖人,此刻也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突然停了下來,他神色疑惑的看著威廉問道。
只是話還沒有說完,他整個人便開始劇烈的震動了起來。
不,不是他整個人開始震動,而是整個大殿開始了劇烈的震動。
並非是類似地震時那種起伏不定的感受,而是好像他們身處在了一個剛剛蘇醒的巨獸體內——當巨獸還在沉睡的時候,渺小的凡人將其作為了自己的休養生息的寶地,在之後漫長的歲月里,他們將這里的一切當做理所當然、亙古不變的存在。但當巨獸醒來的時候,一切現有的秩序都將被顛覆。
大殿周圍的開始緩慢、有力的蠕動,層層疊疊布滿了血管的透明薄膜封住了進入大殿里的唯一入口。
原本昏暗的光芒開始一點一點的熄滅,整個大殿陷入了一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啪!」
就好像是一盆水從高處落下,拍擊到了硬邦邦地面上的聲音。
「啪、啪、啪……」
這種詭異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
祈光
也顧不上別,威廉舉起了法術媒觸,嘗試使用光明系的法術重新照亮整個大廳。
術式無聲的在半空中勾勒,然而在鐵石之誓完全展開的效果下,祈光這種以操縱純粹創質而實現的光明系法術,幾乎在釋放的魔力,便死去衰變成了金屬碎屑,接著如同紛紛揚揚的火山灰一般飄然而下。
龐大的魔力只是將整個大廳照亮了一個瞬間,但在這個瞬間,威廉看到了那令人感到不安的聲音究竟是怎麼來的。
天花板上垂下了無數粉紅色的半透明絲線,將大殿里的森精靈們像是木乃尹一樣的包裹了起來。有些人正在試圖掙月兌,而有些人已經被那些絲線捆了個嚴實。
那些被捆嚴實的「木乃尹」會被吊到半空中,然後迅速膨脹成飽滿的「蟲繭」,最後「卡」地一下直接炸開,令里面那些散發著熱氣的半渾濁液體墜落到地,發出了「啪」的聲音。
也就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整個大殿里的森精靈就已經這麼沒了大概三成以上。
一種溫熱的觸感,就如同某種液體一般包裹在了威廉的周圍,然後是澹澹的血腥味開始充斥在了自己的鼻腔里。
仿佛整個大殿內部已經真的變為了女性的產房。
雖然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情況,但看到先前的那情景,威廉已經差不多猜到這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個以妊娠狀態女性作為外形的「世界之樹」,其象征核心的意象便是此刻他們所身處的這個大殿——那個女性巨人的子宮。
當她行動起來的時候,這個核心便是她的動力爐,她存在的核心。而她的一切行動,都要圍繞著這個象征為中心施展。
既然這個時間線里那些「森精靈」的身體,都是饑腐女士所控制的尸骸傀儡,那麼當「世界之樹」開始「回收」他們力量的時候,那自然是意味著此刻的卡米拉打算親自下場了。
先前倒塌的那座星辰燈塔,開啟的月境裂隙雖然遠不足令一位虛無君王的真身
直接踏入現世,但如果現世有著足夠強大的容器的話,那麼虛無君王的力量便可以通過「虛無化身」這種媒介直接降臨。
「還真會卡時候啊……」
威廉小聲咒罵一句。
此刻的鐵石之誓正處于展開的狀態,而自己作為一個魔法詠唱者,斷然沒可能在禁魔領域下與一個虛無的化身對戰。
想到這里,威廉打算直接將鐵石之誓所展開的領域給收起來。
「——」
但在嘗試以後,威廉發現自己所下達的指令,對于那顆鐵石心髒卻是沒有絲毫的效果。
那展開的禁魔領域連動都沒有動。
但這是沒有可能的事情啊……既然當初哀爾將這個東西交付給了自己,那除了哀爾本人之外,不可能會有誰能夠越過威廉影響……
在黑暗中,威廉暗自說了一句該死。
是之前那個形似死胎的月之源!
先前那家伙突然轉頭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鐵石之誓——她的主人同樣展開了那個月之源的領域。
在同等格位力量的約束下,他沒法立刻將處在展開狀態的鐵石之誓給回收。
威廉感到自己的肩膀處傳來了一陣輕盈的感覺,仿佛就像是有幾片羽毛飄落到了那里。
劫火
頂著鐵石之誓禁魔領域的壓制,威廉身上再一次燃燒起來了熊熊火焰。那些靜默無聲垂到他身上的那些半透明絲線,在一瞬間被「 里啪啦」的點燃。
只是雖然燒掉了那麼多,但更多的絲線開始向他的方向襲來,不止是從天花板上,四周的處、地面上、佇立的柱子上……整個大殿里,那些絲線就好似一個培育著細絲狀菌類的溫室一般
「唉……」
感受著魔力正在飛快的被消耗,威廉輕嘆了一口氣。
計劃沒趕上變化——要是自己不先出去將這個虛無化身給干趴下,那他是沒辦法繼續跟另一側時間線的隊友聯系的。
想到這里,他的手在虛空中一抓,一條暗影鎖鏈瞬間浮現,然後便如蛇一般纏在了他的手上。
「算你幸運,還能再多活一會兒。」
隔著黑暗,威廉對之前那個聖靈教會的活聖人如此說道。
兩條時間線相互交織,認知在另一邊的這個活聖人,能夠把自己的話轉述給身處于另外一條時間線上的伙伴們。
再者,等這場戰斗結束以後,直接在瑞文伍德公審並處死一名活聖人,足夠作為審判席歸來的信號了。
接著,威廉也沒管對方听沒听見,兩指一劃,打開了一道不斷閃爍著的單人傳送門。
電光閃爍的傳送門邊緣,不斷有大量的細小鐵屑逸散而出。在這恐怖的魔力消耗下,威廉也不敢多耽誤時間,立刻扯著手中的暗影鎖鏈通過那道傳送門來到了聖樹城外面——自己先前設下的那個傳送坐標前。
在威廉越過傳送門的剎那,他手中握有的那顆鐵石心髒如他所料的被留在了那一側,就好像透不過篩子的石塊。
按下心中升起的澹澹不安,威廉轉頭看向了那個已然站起來,不斷在活動著自己身體的「世界之樹」……不,現在應該說是饑腐女士的虛無化身,默默的開始給自己上開戰之前的buff。
整個聖樹城的上空,依舊在回響著芙拉洛演講的聲音。
此刻她正開始說起有關于森精靈一族起源的真相,以及他們被饑腐女士利用的事實,她的語調平穩而冷靜,但卻不知為何有種令人信服的力量。
而接下來,威廉將以自己與這個虛無化身的這場戰斗,做作為左證芙拉洛演講的最有力證據。
但大概是在威廉給自
己上到了第十三個buff的時候,一陣箭失的呼嘯聲掠過,十分突兀的打斷了芙拉洛的演講。
緊接著,整個瑞文伍德上空回響起了血液噴濺的「噗嗤」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