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用這東西就收買我?」
程深搖了搖頭。
他自然知道。
這本能讓一個幸存者從普通人進階成為初級魔法師的教科書,已經算是相當珍貴的東西,可對于已然掌握了四環魔法的他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
比起藍鯨法師的遺藏。
更是垃圾。
倘若程深不知道也就算了。
可看起來,純白企鵝這所謂的誠意,沒有絲毫誠意。
不過程深也沒有為難眼前的老農或是拆掉他的領地。
他知道純白企鵝去哪了。
離開冰堡。
程深向前方籠罩在風雪中的高聳雪山攀去。
山腳還算平緩,地面呈凍青色,幾株頑強的小草破開堅土簌簌抖動,從山頂飄來的雪花,夾雜在冰冷的寒風中,落在人身上便帶來一股徹骨涼意。
但程深感覺不到冷。
澎湃的血氣,令他周身熱氣蒸騰,寒風侵蝕不透,雪花還沒靠近他就已經被融化成了滴水。
越往上走。
地面逐漸被厚厚的冰雪覆蓋。
山道變得堅硬,光滑,稍不留神就會使人錯腳滾落,冷風似刀子一般。雪地里還藏著一只只虎視眈眈的怪物。這里的環境著實要比其他區域惡劣。
行至山腰處。
主峰的山脊延伸出去與另一座低矮的雪峰相貫通,在這座橫貫的山脊之上,有一片空曠的平台。
平台整齊的仿佛一座天然棋盤。
冰雕錯落。
如同一個個佇立的旗子。
這些冰雕中冰封的身影有的是人類,但更多的還是各種猙獰的異獸、多足蟲豸、和腐朽的亡魂。
它們已經存在許久。
程深從其中的人類冰雕身上穿著的服飾分辨出來,他們或是來自不同的時代、文明。
絕非同一批。
那麼為何這里會出現這麼多不同時代的人和怪物?
程深有所猜測,這座戰場地圖,也許,已經不是第一次被系統和混沌神明用做篩選種子的戰場。
古往今來。
這里不知已經經歷過多少次殘酷的陣營戰爭。
而藍鯨法師的遺藏,怕也不是第一次被挖掘出來了。
這讓他產生了一些擔心。
會不會,
寶藏其實已經被以前的幸存者挖走了?
轉念間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寶藏已經沒了,系統就不會故意選擇這張地圖,作為雙方陣營領主的戰場,祂每一個看似是隨機的決定,背後都一定藏有其需要深挖的秘密。
靠**台。
程深頓時感覺到一股極寒的氣息迎面撲來。
瞬間。
他眼前憑空涌現出蒙蒙白霧,籠罩四野,遮擋住一切。
冰雕,
雪山,
全都消失不見。
唯有他自己孤零零的站在一片迷霧籠罩的空曠平台上,視野僅能夠分辨出不到五個身位的距離。
「幻象魔法?」
程深心頭一凜,他沒有貿然前行,而是緩緩的向後退出一步。
呼!
一陣狂風卷動。
迷霧迅速隱去。
面前的景象轉眼間又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嗡!
程深眼底金紅光暈流淌,天賦開啟,佇立著冰雕的靜謐平台,立刻呈現出截然不同的狀況。
寒風凌冽。
雪片如刀。
整座平台就仿佛籠罩在一片風雪交織的極寒地獄當中,一道道冰藍色的漩渦,好似深淵巨口般在平台上時隱時現,攪動得周遭元素波動異常混亂。
而那一座座冰雕居然活了過來。
它們的臉龐凍青發裂,四肢僵硬的在平台上徘徊游蕩,仿佛被困在地獄中不得超月兌的厲鬼。
程深目光微動,「果然是幻象。」
他看向腳下。
一道道繁密的魔紋刻畫在地面上,而交界線就在他身前一步的位置。
看其規模。
這座魔法陣起碼能達到二階的標準。
魔法陣的等級是根據其刻畫的符語數量來進行判斷的,使用刻畫的符語數量,少于一千個,則視為一階陣法,二階魔法陣的標準則是一萬個以下。
此時呈現在他眼前的這座大型魔法陣。
所使用的符語數量。
絕對超過一千。
密密麻麻的蠅頭符號宛如一篇文章書寫在大地上,彼此間,由細密的魔法紋路相連,無數個符語交織成一座繁密的大陣,將整個平台都籠罩在內。
「組成陣基的符語有許多都是沒見過的……原來功能符語有這麼多種!
不對。
單單是凝聚這一種效果的符語在這里就有三種不同的結構……
算上我已經掌握的。
就是四種了。
這些不同結構的凝聚符語差別在哪?難道只用一種不行?在這座魔法陣里又起到了什麼作用?」
頓時。
程深便被這座魔法陣的精妙結構所吸引。
他缺少專業化的知識教導,無論是對魔法還是對陣法的研究,都屬于是依樣畫葫蘆。
只知其效。
不通原理。
程深就相當于是一個沒有學習過遣詞造句、沒有接受過語言教育,卻又精通了所有文字的異類。
同樣的符語。
在他手中體現的效果跟常規的法師完全不同。
如果說普通人寫的是文章,那麼他就是在將一群文字胡亂拼湊、堆砌,並強行賦予其理解含義。
但詭異的是,
他強行拼湊的文章非但沒有出現詞不達意,語句不通的情況。
反而還比那些用華麗辭藻書寫的文章更加簡略和貼近事實……
不過程深依然對舊時代的學識傳承充滿好奇。
他也能從中學到很多東西。
「原來是這樣……
即便是同一種作用的凝聚符語也分效果強弱之分……
但不是效果越強的越好。
要刻畫一座魔法陣最主要的就是每個符語之間的協調性,和平衡性。
效果更出眾的凝聚符語未必就能適合跟其他功能符語,進行組合。
這時候,就需要用效率低一些的凝聚符語從中進行調和……
怪不得。
我之前想將凝聚和加強符語組合起來時會遇到阻礙……
而有的凝聚符語的效果則是單純針對某一種元素,可以有效的將所需的元素能量,從混雜的天地元素中篩取出來。
嗯……
這一點倒是提醒了我。
我雖然能直接調動任意的單一元素,但刻畫的魔法陣卻不會有這樣的功能。
我總不能無時無刻的在旁看著。」
程深稍一研究,便陷入沉迷,他完全忘記了自己來到這里的目的。
全神貫注的盯著眼前魔法陣的運行結構。
並從中解析。
他的符語庫的儲備量再次進行升級,得到了很大的一波擴充。
等程深回過神。
時間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了十幾分鐘。
而他回過神,也是因為,陣基部分的符語他都已經掌握完畢。
想更進一步接觸魔法陣主體結構的符語。
就必須進入陣中了。
「可惜,我還沒掌握如何溫和的破解掉陣法。」
程深心念閃動。
破解魔法陣是需要技巧的,梳理魔紋脈絡,鎖定陣眼的位置,再通過特殊的手法進行解除。
而在這一整套的流程當中。
第一步是最難的。
這十分考驗陣法師的符語儲備量和眼力經驗。
最後一步則是最簡單的。
破陣的手法,一般而言都有系統性的傳承和教導,就像是類似于采集術一樣的功能型技能。
只要掌握。
就能針對各種不同的魔法陣進行破解。
但偏偏。
程深就卡在手法這一步上。
當然。
萬變不離其宗。
破解的關鍵就在于這兩個字的意義上。
任何破解的手法,其最終目的,都是為了破陣而存在,程深能暴力且無任何副作用的,破除掉一切魔法陣,本來就是破解之道所追求的終極目標。
但現在。
他反而很想要那種能抽絲剝繭式的破解手法。
程深只想破解這座魔法陣的一部分,並保留其中一部分,進行觀摩。
若是暴力破陣一切符語紋路都會被直接磨滅。
「只能冒險進去了……」
程深想到。
他在心底權衡闖陣和收益兩者之間的得失。
最終。
還是做出決定。
連純白企鵝那等級別的選手都敢進入陣中,他更沒理由怕。
而且最主要的是。
以他的實力,在這個世界里,就算是遇到那四只領主級生物都很難被殺死。
基本能橫著走。
就算是被困住也不擔心。
再過幾十分鐘,系統就會強制召回所有領主。
這也是程深最大的底氣……
呼!
他向前一步,茫茫的迷霧再次出現在他的視野之內。
不過程深此時開啟著天賦能力。
幾乎沒受影響。
他眼前只有卷動的凌冽風雪和茫然游蕩的凍青尸鬼。
唰!
身前的地面上一道幽邃的漩渦出現而後隱沒。
悄無聲息。
但其中蘊含的能量波動卻讓程深心生警惕。
「足以媲美三環魔法的攻擊……若是被這漩渦吞沒,領主級以下的生物基本不會有反抗的機會。」
程深搖搖頭。
他忽然想到。
這種漩渦在正常人的視野中壓根是看不到的!
而且。
又是無征兆的隨機刷新。
就算有準備,恐怕都很難逃過一劫!
這些冰漩渦簡直就像是一顆顆隨時都會被引爆的暗雷,單是這一種威脅,就使得這片區域危機橫生,寸步難行。
而這里的危險可不是只有這一種……
「純白企鵝敢來這里,他的倚仗會是什麼?也許是藍鯨法師留下的平安符一類的東西……」
思緒轉動。
程深腳步不停的向前。
他一路避過漩渦,躲過肆虐的風旋,閃開游蕩的凍尸,而在外人看起來他的前進則是毫無規律一樣,仿佛在原地打轉,不時的折返,往復的前進。
逐漸的。
程深靠近中心區域。
刻畫在此地的符語結構也變得更加復雜起來。
此時,在程深眼前出現的隱藏危機,也不僅在局限于之前的三種隨機的攻擊方式。
迷失、
凍結、
禁錮……
一個個包含在整體陣法中的單獨結構的魔法陷阱,浮現在他眼前。
這些陷阱的存在使得整座大陣更加危機四伏。
走錯一步,都會觸發陷阱,從而引發起連鎖反應,令自身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很快。
程深便愕然發現。
要安全穿過這座大陣的路徑分明就只有一條!
設計這座大陣的人,壓根就沒打算讓人憑運氣通過這里,只要是不按照他布置的走向前進,任何人來這里都是有死無生,來多少人都得死在這里!
因為。
他設置的不僅有固定的路線。
還有隨機刷新的冰漩渦、颶風和凍尸的存在。
固定的路徑和不確定的隨機因素疊加在一起。
這套體系,堪稱絕對防御!
不過。
就算是藍鯨法師。
恐怕也預料不到會有程深這樣一個異類來到這里。
一邊觀摩。
程深一邊如履薄冰的前進。
這座魔法陣的復雜程度遠超他的想象,起碼是石像鬼之地里的那座外圍陣法的數倍,而且是一座集攻擊、防御、幻術等多功能為一體的復合陣法。
程深很難想象。
在沒有能量掌控這等作弊級天賦的幫助下。
一名普通的陣法師,要學習多少年,精通到何等地步,且消耗多少時間才能布下這樣一座大陣。
估計。
那時間單位都得用百年來計算。
超凡者壽命悠久……
程深這時不禁想起阿爾潔卡的話。
不入超凡。
都是螻蟻。
就算有再強的天賦和實力也無用,人家只靠熬壽命,都能輕松熬死你十代八代的子孫後輩了……
臨近中心處。
肆虐的風雪和隨機刷新的冰漩渦陡然消失的無影無蹤,游蕩的凍尸也有意無意的避開這片區域。
仿佛,踏入了風暴的中心。
極致的安靜。
反而讓程深一時生出幾分不適的感覺。
「咦?」
站在中心處被光芒籠罩的身影轉過頭,露出一張年輕的面孔,他穿著一身天青色法袍,一對閃爍著紅綠兩色光芒的手鐲,在他的手腕上熠熠生輝。
「你居然能走到這里!」
純白企鵝訝然道。
「那是什麼?」
程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看向他面前的一團光芒,那東西的位置正好處于整座大陣的中央,透過霜白色的亮光,隱約可見,其中是一個金屬圓環。
「這就是我要找的東西……」
純白企鵝說著眼神閃爍起來。
他不是傻子。
程深出現在這里就已經說明了一些問題。
無論他到沒到過自己的領地,拿沒拿到那份見面禮,純白企鵝都沒有將自己的去向告訴過老農。
程深能找到這里。
無疑說明。
他已然掌握了一些關于藍鯨法師遺藏的消息。
但最讓純白企鵝驚訝的還是,他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這座大陣的凶險程度他再了解不過。
單靠運氣。
早就死在路上十回八回了!
純靠實力!?
純白企鵝不動聲色的摩擦起右手腕的綠手鐲。
呼!
一道肆虐的颶風毫無征兆的出現在程深周圍。
他眉頭微皺,腳步急退,剛躲開風雪颶風的籠罩,腳下又隨之浮現出一道幽邃漩渦!漩渦中頓時傳出極其強大的吸力,無盡的寒意似要將他吞沒!
「哼!」
程深不輕不重的悶哼一聲。
!
漩渦陡然爆碎。
破碎的冰碴在他體表飛快劃過,但在銀白閃亮的盔甲上,連一絲微小的白痕都沒留下。
「你敢跟我動手!?」
他目光如電般射向純白企鵝。
純白企鵝頓時呼吸一滯,如同被恐怖的凶獸盯上一樣,心跳都漏了半拍。
他僵硬的扯動臉皮露出一絲笑容。
「橙神,您這是說的哪里的話,這里的陷阱都是隨機觸發的,我怎麼可能控制得了……」
他眼底難掩驚駭的干笑道。
果然!
他是靠實力硬闖過來的!
這也太變態了!
純白企鵝頓時後悔起自己貿然出手試探他的決定,面對如此恐怖的敵人,他剛才的行為簡直就是在作死!
「是不是真的,等我拿下你就知道了!」
程深冷笑道。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麼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麼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後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然後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