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階使用超凡級別的道具對程深的身體造成極大負擔,他體表開始出現不同程度的崩裂,流淌的神血在腳下匯聚成一灘血池,但卻始終凝而不散。
隨著殷紅的鮮血不斷在魔傀的軀體中流出。
很快。
涌動的鮮血就將整座手術台淹沒。
程深幾乎是從濃稠的血漿里,撈出一件件凋刻完成的魔傀軀體,在染血刻刀的作用下,這些本就達到完美極限的魔傀部位,全都突破到超凡層次!
「能不能獲得一個核心圍獵的資格就看在此一舉了……」
程深心里深沉的想著,而後主動將布置在房間外的隱匿陣法撤去,木偶晉升超凡的氣息肯定無法掩蓋,他索性主動放出動靜,準備引來更多的人!
人越多。
越混亂。
他才能有渾水模魚的機會。
而且,他也能借此看清那些隱藏在城中的無信者,究竟都承擔著怎樣的身份!
轟!
一股玄妙磅礡的氣息陡然在小屋內沖天而起。
與此同時。
程深開始飛快的對木偶進行改造!
一件件魔傀肢體飛起,猶如被數條無形的線牽連著,拼合在一起,木偶那顆砰然跳動的鮮紅心髒自動飛入魔傀軀干預留的凹槽內,迅速煥發生機。
「走!」
程深突然高喝一聲。
已經完全隱入地面不敢露頭的幽鬼一咬牙,陰影翻騰而起,瞬間將兩人包裹在內。
轟!
下一刻。
一股恐怖的力量將整間小屋直接夷為平地!
咕嚕……
黑液翻涌。
在遠離那棟房子的一條街道外,地面將程深和木偶相繼吐出。
當噩夢與現實徹底交融後,原本現實里的城中建築,就像是一個個懸浮在水中的獨立的氣泡。
一旦破裂。
空間里的人和物就將直接墜入噩夢。
幽鬼能將程深轉移走,但它沒有能力進入另一個氣泡當中。因此在月兌離建築的一刻,它跟程深就陷入進了噩夢世界。
街道在異化。
血肉翻涌。
但這一切都比不上遠處的那道身影更具威脅。
站在一道橢圓形撐開的光門內,一位穿著斑斕花衣的老嫗目光陰沉的看來,她所在的門內世界和噩夢空間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之內,似乎毫無差別。
不過,程深清楚,她正是通過噩夢先進入了現實,才將他從現實世界逼入噩夢。
「果然是你干的……」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響起,程深就看到,老嫗的左肩一陣蠕動,而後鼓起一個麻麻賴賴的肉瘤,肉瘤表面凝聚出一張熟悉的臉,他的眼中充滿怨毒。
「你居然沒死。」
程深語氣平靜的反問道。
「先拿下他,這小畜生居然有能力使用那把刻刀,試圖刻出一個超凡來對抗我們!」誰知,老喬尼根本不跟他廢話,直接催促那陰沉的老嫗動手。
他拖延時間的手段對這些活了不知多久的老陰比看來,簡直拙劣,他們能隱藏在這座城里生活了上千年,什麼樣的卑劣手法沒見識過,沒使用過?
不過程深自己也清楚這一點。
說話時他手指輕抬。
腕間銅蛇環繞。
瞬間!
密密麻麻的陣紋沿著他腳下擴散開來,覆蓋住周圍上百米的範圍!一個個繁復的符語猶如耀眼的星辰旋轉,在無比漆黑的夜里鋪開一張水墨圖卷!
「陣法……」老嫗向前踏出一步,走出光門,橢圓形的門戶立刻在她身後收縮閉合。
她的蒼老外表下,有著一雙白皙如脂,潤滑如玉的完美雙手,這雙手輕輕交織,結成一個復雜的手印。程深頓覺他所在的天地之內一陣劇烈顫動。
「超凡之位的差距,不是你如此輕易就能逾越的,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超凡之力!」
縹緲的聲音伴隨著無形偉力一同落下,程深渾身的能量都如被禁錮住,此刻,無法調動起分毫!
卡察!
他頭頂上方的天穹開始一寸寸崩塌,破碎的空間碎片泯滅成更黑暗的虛無。這個過程很快,但在程深的眼里看起來卻慢如蝸速般,令他無比煎熬。
「根本無法反抗……」
他眼里冒出血絲。
程深原以為,即使是面對一位超凡者,他也能抵抗片刻,不至于如此干脆落敗,若能讓他找到使用背包里超凡道具的機會,甚至都可以計劃反殺!
事實證明。
他想多了。
就算他強至四階極限,已然觸模到那一層境界的門檻,比起真正的超凡者也是雲泥之別!他唯一還能緩緩運轉的魂力如深陷泥潭般根本無法動彈!
彭!
那股恐怖的力量還未降臨他體內就迸出一片血霧。
但也正是如此,蘊含神血力量的血霧,竟使得那股禁錮他的力量有所減弱。
程深拼了命的催動起魂力調動陣法的力量。
轉移!
嗖!
他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陣法蔓延的最邊緣,而就是在如此短瞬的時間里,他原本所在的位置已經徹底坍塌成一片閃爍著漆黑雷霆的虛無!
「垂死掙扎。」
老嫗邁出一步直接跨越上百米的距離,再次出現在程深頭頂。
可正當她要再次出手時,兩道慘白光芒卻劃破黑霧向她襲去!
一股比黑霧更濃稠的黑暗在高聳的教堂中滲透出來,仿佛血液,潔白教堂的斑斕花窗,被這股液體浸透的一片血紅,神聖的教堂變得可怕而驚悚。
「……我們對鮮血的渴望一直約束著我們……」
「……我們在理智中追求瘋狂……」
「……畏懼舊神之血……」
「……」
一陣陣的祈禱聲在教堂中響起。
老嫗臉色微沉。
凝聚在她左肩的老喬尼立刻催促說道︰「快拿下那個小畜生,不要節外生枝!我們不僅要拿到那把刻刀,他身上還隱藏著可以離開這里的秘密!」
「不用你說……」
老嫗反駁一句身形瞬息掠動。
程深卻看到生機。他選在離教堂最近的位置晉升,就是為了得到教堂里那個恐怖存在的幫助。但他也在賭,賭教堂里的存在不會第一時間干掉他!
結果是在意料之中。
程深知道,他賭贏的概率起碼有八成以上。
且不說他的身份特殊,但凡知道他情況的無信者都不會直接干掉他。
同時面對一個能隨手捏死的螻蟻,和一個能威脅到自身的同階敵人。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怎麼選擇!
教堂里的存在,在被驚動的一刻立刻就找上了同為超凡者的敵人!
並且,
程深做出這種冒險的舉動還有第三重倚仗!
老嫗和老喬尼,都是外來者,而城內的原住民對外來者的仇恨比血仇世仇都強烈百倍!
嘩啦!
流淌的黑色液體如決堤的洪水般在教堂的大門里涌出,在老嫗穿過上方時,一只由無數繁密咒文凝聚而成的巨大手掌快如閃電的鑽出,向她抓去。
轟!
老嫗堪稱完美的雙手迅速交織結印,與手掌對轟一記,將其擊退。
同時,她穿著的花衣飄動,飛出一道道古樸花紋,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張張勾畫著圖騰花紋的巨大面具,一張張面具向教堂飛去,將黑液死死抵住。
「過來!」
老嫗眼中精光閃爍瞪向程深。
然而。
她只看到一條金輝彌漫的通道。
神行!
在月兌困的一刻,程深就已經將染血聖翼取出到手中,更是毫不猶豫的施展出總共只能用三次的神行穿梭能力!
他將自身所在的位置,跟去過的黑夜禮拜堂之間,構建起傳送節點,由光之裂痕架設通道,帶著木偶直接飛出,一步的距離就瞬間來到禮拜堂內!
程深可以飛的更遠。
但沒意義。
距離對一位超凡者而言根本不是阻礙。
木偶的晉升,時刻都在散發氣息,他就是躲到天涯海角都會被老嫗找到。
此刻只能借力才能對抗兩名超凡者的追殺!
「救……!」
程深話剛出口就被卡在脖子里。
修女不在!
不光如此。
空蕩蕩的黑夜禮拜堂內,居然沒有一個活人的神身影,格拉不在,羅恩也不在,就連平時那些躺在這里修養的獵人也都消失的不見蹤影!
「他們去哪了?!」
程深馬上想到了白天發生的事情。
血族女王月兌困!
修女作為當事人之一很可能是隨著教會的人一起去追捕女王了!而且她白天也說過,血族女王身上有她留下的烙印,只有她才能感應到對方蹤跡!
「淦!」
程深暗罵一聲。
看向一旁,木偶的晉升還在進行,它的軀體已經順利縫合到一起,氣息已然開始向超凡蛻變,但就是這過程中需要的一點點時間,得要靠他爭取!
「你跑不掉!」
禮拜堂的地面上一張面具凝聚出來,張嘴就咬向程深腳踝。
無形的力量如影隨形,束縛的他無法動彈,程深一咬牙,渾身傷口再次崩裂,噴涌出大片鮮紅的血霧,趁著禁錮松動他再次調動染血聖翼的力量。
傳送!
卡!
兩片巴掌大的羽翼表面再添一道清晰裂痕,其中的能量開始流逝,就算程深不再繼續使用它的力量,這兩件聖翼也會在一段時間後徹底失去效用。
而程深已經帶著木偶鑽入光之裂痕。
唰!
漫長的距離瞬間跨過。
再出現。
程深已經出現在一間漆黑昏暗的倉庫里。
這正是他獲得染血刻刀的地方。在這間倉庫里存在一只第一序列的怪異,連老喬尼都不敢靠近!
噩夢中。
這座倉庫展現出了比白日里更恐怖的一面。
一具具肢體殘缺、臉部繪畫著鮮紅色染料的人偶,僵直的佇立在黑暗中,它們身上的殘缺處都蠕動著血肉,就像是由活人凋刻成,表情痛苦絕望。
「我需要……」
你的幫助四個字還沒說出口,程深陡然被一股莫大的恐懼籠罩。
就見那一張張鮮紅人面都轉頭向他看來,痛苦的表情中,硬擠出一個詭異笑容,它們的目光直勾勾看向他背後,對正在晉升的木偶露出強烈渴望。
似乎在說,
它們已經等待此刻很久了!
焯!
上當了!
程深心里 地一驚。
倉庫里的第一序列怪異給他染血刻刀根本不是出于好心,而正是在等待他凋刻出一具完美軀體!
程深不知道它想要這具軀體有什麼用。
但絕對不是好事!
「我……我能說我是無意間路過這里的嗎?」
嗖!
一條近乎透明的細線陡然墜落,扎在他的後頸上,繼而,程深就感覺到那條線開始死命的往他血肉里鑽,而他的身體也隨之一處處變得不受控制!
它在試圖將自己變成一具牽線傀儡!
程深驚怒。
彭!
他後頸的血肉陡然爆碎,借著這股力量他將那條絲線剝離出去,只是效果甚微,下一刻,就有更多密密麻麻的細線從倉庫的四面八方向他飄過來!
轟!
這時。
倉庫的頂棚突然被一股強大的力量轟碎掀飛。
「你這畸形的怪胎,放開他!」老嫗帶著老喬尼如同神兵天降,氣勢洶洶的喝道。
如果不是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同樣充滿怨毒。
差一點。
程深就要以為他們是來救自己的!
回應他們的,只有倉庫里無數木偶移動的踫撞聲,木制的結構稀里嘩啦搖晃,而在倉房外面的鐵皮地下,一條條慘白的人手伸出向天空無限延伸。
「混沌意識的畸形產物,要不是此前我忌憚那個老東西,早就動手將你強拆掉了!」
老喬尼狠聲道。
嗡!
老嫗雙手結印,一張張帶著少許黑色液體的花紋面具,在半空中憑空凝現,結成一面盾牆,將無數只人手擋下,並在向下壓迫的過程中將其碾碎!
嘩啦!
在程深的感知中看到,整座倉房忽然扭曲晃動起來,包裹著倉房的鐵皮變成一層皮膚,牆壁天花板和地面變成蠕動的血肉,黑暗流淌成渾濁液體。
若從上方看去。
整個倉庫此刻就像是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子宮。
他浸泡在渾濁的羊水里,看到一條粗壯的臍帶在他面前蕩過,它連接著倉庫中心,那原本應該是那座「舞台」所在的位置,那里有一個巨大的嬰兒。
這嬰兒的表皮全都被剝落掉,渾身露出鮮紅的血肉,兩個眼窩黑洞洞的,不見眼珠,而它渾身上下有近半的血肉組織,竟被替換成了木制的軀體!
「其實,你才是我最完美的杰作啊!」
見到這一幕。
老喬尼忽然殘忍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