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答應和第一樓主交易後,蔣禹也很果決,直接一掌拍在了翻倒在身側的書架上。
轟!
頃刻間,木質書架碎裂開來。
一時,木屑和書籍胡亂紛飛,有一些落到了火盆上,令火勢再度大漲了幾分!
同時, 有一本泛黃的古籍從書架的夾層中落了出來。
蔣禹一臉鎮定,伸手將這本書握住,並將其拋給了黑袍人。
不過……
也不知是存心還是無意,這本書被丟出去的時候擦到了一絲火焰,眼看著便要燒去一角之時,黑袍人笑著將一只手,從火焰中取出了古籍。
對于蔣禹的這一舉動, 他不曾感到惱火, 只是嘖嘖稱奇道︰
「這間屋子里的所有書本座都曾一一翻閱過,還以為你把秘術藏在了其他地方,卻不想書架中另有玄機!」
蔣禹神色如常,介紹道︰
「此術名為《葵花寶經》,是楚國開國皇帝賜予我蔣家先祖的先天五品秘術!」
開國皇帝……
那不正是景氏一脈的養龍境老祖麼?
黑袍人雙眸不禁閃過一絲忌憚。
世人都說拒北王姜秋水位極人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在他眼中,什麼王位、世俗權力都是過眼雲煙!哪怕做了皇帝又如何?不入摘星境,始終是陽壽不過百的凡夫俗子罷了!
他一只手便可捏死!
到了摘星境這個層次,已是超月兌皇權,無需再看他人臉色,天地之間任我逍遙。
由于有三百年的陽壽,所以每個摘星境都十分惜命,並且都很默契地極力避免和同境之人產生沖突。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他們頭頂始終有一人壓著!
景氏一脈的養龍境老祖!
換句話說,在這個世界上, 黑袍人等摘星境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
可誰甘心做一人之下?
誰甘心頭頂始終懸著一口刀?
「《葵花寶經》……」
黑袍人輕輕摩挲著古籍。
這一刻, 饒是以他的地位和心性, 內心都不禁出現了一絲情緒波動,藏在面具下的那張臉上浮現出熱切期盼之色。
旁人都敬畏和羨慕他的實力,可誰又知,他的武學境界已經在摘星境後期停滯了整整三十年!
而這一門先天五品的秘術,興許便是一枚鑰匙,可以幫他打開摘星境巔峰的那扇門,甚至……
在不久後幫他步入養龍境,成為和楚國開國皇帝平起平坐的天下第一人!
「嘖,養龍境,那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境界呢?」
黑袍人在內心默念道︰
「外界都說,是那位楚國的開國皇帝下令銷毀了一切有關先天第五品的古籍,只留存了一小部分放在了皇宮的藏經閣內。」
「可誰又知,早在上百年前,這方天地還屬于越國吳氏的時候,前朝的幾任皇帝便開始執著于銷毀有關先天第五品的古籍,到了最後一任皇帝吳鈺在位時,更是變本加厲,連先天第四品的古籍都不允許有人私藏!」
「也是這一條禁令惹了眾怒。」
「所以,當時天下的摘星境、曜日境十有七八都選擇了叛變, 景氏一脈在這群人的支持下才得以成功篡位, 推翻了正值鼎盛的前朝, 建立了楚國!」
「可笑的是……」
「眾人本以為景氏一脈會遵守諾言放開古籍限制的時候,那位開國皇帝卻忽然晉升到了養龍境,成為了天下第一人,並和前朝一樣,依舊嚴禁有人私藏先天第五品的古籍!」
「而有了養龍境的坐鎮後,眾人對于景氏一脈的出爾反爾皆是敢怒不敢言!」
「也不知接下去……」
「又有誰可以推翻楚國的統治呢?」
黑袍人腦子里不禁浮現出一個穿著紫色蟒袍的人影︰
「會是你麼?」
他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蚍蜉撼樹,雖然令人敬佩,但卻很難讓人看好啊!」
黑袍人輕嘆一聲,翻開了古籍的第一頁。
下一瞬。
他不由神情微變。
緊接著,他又快速將剩下的幾頁一一翻閱,每翻一頁,身上氣勢便上升一分,令一旁的蔣禹嚇得不斷低頭,瑟瑟發抖。
片刻後。
當整本古籍都被一覽而盡之時,黑袍人氣得渾身顫抖,語氣陰沉道︰
「這,便是那位開國皇帝賜給你蔣家先祖的先天五品秘術?」
蔣禹躬身垂首,咬牙道︰
「是!」
他停頓了一下,又壯著膽子道︰
「在下承認,此術是有一點瑕疵,但的確是先天五品無疑!」
「而且……」
「若非有一絲瑕疵,那一位又豈會任由我蔣家先祖將其帶出京城?」
「一絲瑕疵?」
黑袍人頓時冷笑不止︰
「欲練此功,必先自宮。」
「這也只是一絲瑕疵麼?」
「以往听人說你們蔣家先祖是個閹人,本座還以為是謠傳!」
「今日見了此術,方才知道是事實!」
他將古籍丟還蔣禹,譏諷道︰
「這本秘術,你還是留著自用吧,本座無福消受!」
蔣禹伸出雙手接住古籍,同時垂著頭將姿態放的很低。
可他的語氣卻並不軟弱︰
「第一樓主,秘術你已經看完了,按照規矩,我付了賞金後,你應該幫我殺一個人。」
黑袍人怒火未消。
這一次希望破滅後,還不知要等多久才能踫上下一次機遇!
這一刻,他沒一怒之下殺了蔣禹,已是聖人心性!
「本座今日的心情很不好。」
「你如果一心求死,本座並不介意成全你一次。」
蔣禹一陣苦笑︰
「第一樓主,《葵花寶經》畢竟是一門完整的先天五品秘術,再怎麼也不至于一文不值吧?」
「即使你不修行,也必定有所心得體悟。」
「否則……」
「方才翻了第一頁,得知‘欲練此功,必先自宮’後,便該停止交易,又何必將剩下的幾頁一覽而盡呢?」
「……」
黑袍人直視著蔣禹略帶質問的目光,半晌後輕笑了一聲︰
「你還算有幾分聰慧。」
「果然,能以區區皓月境的修為掌管雍州、並替景氏一脈掣肘姜秋水的人,不可小覷!」
蔣禹低頭恭敬道︰
「第一樓主過獎了。」
「在下再聰慧,對您這等存在而言也不過是一只隨時都可以捏死的螻蟻罷了。」
然而,黑袍人卻輕輕搖頭︰
「蔣家主何必自謙?」
「本座看得出來,你表面上誠惶誠恐,可實際上對本座的敬畏卻只有八分!剩下兩分……」
「似是有恃無恐。」
蔣禹面不改色,不顯露一絲破綻︰
「在下並非有恃無恐,只是覺得樓主身為摘星境傳奇,應該不至于自降身份殺我一只螻蟻罷了。」
「是麼?」
「雖然不知你的底氣來自于何處……」
「但念在那一位的面子上,本座今日的確會留你一命。」
黑袍人輕哼一聲,沒去計較這個問題。
下一刻,他又輕嘆一聲︰
「罷了,本座身為花滿樓之主,理應以身作則,遵守規矩。既然本座看了完整的秘術,便算是答應了和你交易。」
「不過……」
「秘術有瑕疵,所以本座只會出手三招。」
「三招之後,無論姜青玉是生是死,都算交易結束!」
蔣禹趕忙恭維︰
「足夠了!」
「以您的實力,別說是殺區區一個姜青玉了,便是殺姜秋水,都用不了三招!」
黑袍人笑著轉身離去,並丟下最後一句話︰
「如此,便一言為定了。」
蔣禹朝著門口躬身作揖,久久不起。
半晌後。
他的耳旁突然響起一個滄桑腐朽的聲音︰
「蔣禹,你說,此人會修行《葵花寶經》麼?」
不等他開口回答,那個聲音又自顧自道︰
「老夫猜,他一定會的。」
「沒有人可以抵擋養龍境的誘惑!」
「可他一旦開始此經,便會發現,這是一本多麼殘忍的秘術!」
「自宮只是第一步。」
「接下去,還要不斷摧殘自己的肉身和靈魂!」
「受盡苦頭後,方可修行到至深處。」
「那時,他便會變得和老夫一樣,全身化作枯木,天地再大,也只能困于方寸之內,不能逍遙!」
「嘿嘿,陛下深謀遠慮,百年前讓老奴從宮中帶出《葵花寶經》,可不是為了幫你們這群亂臣賊子突破到養龍境的!」
「陛下為的,是將爾等超月兌皇權之人一一除去,好讓景氏一脈的江山延續千秋萬代啊!」
蔣禹一言不發,只是低頭盯著足下,一臉恭敬。
整個蔣家只有他一人知道,在書房地下,埋著早已將《葵花寶經》修至化境的蔣家先祖!
盡管因為秘術弊端,先祖全身化為了枯木,難以動彈,可實力卻是貨真價實的摘星境!
所以在書房內,他不懼任何人!
除了景氏一脈的養龍境老祖。
這才是蔣禹方才面對第一樓主之時只有八分畏懼的原因。
「姜秋水,萬分抱歉,在長子入京為質後,你馬上又要失去一個兒子了。」
此時,蔣禹面朝並州所在的方向,臉上浮現一抹瘋狂︰
「蔣家,必然會在我的手上攀至輝煌!」
……
同一時間。
紫煙院。
時隔將近一個月後,姜青玉的陰身再次來到了千劍湖。
一個月來,盡管事情繁瑣,可他不曾懈怠劍術上的修行,已經將五十余門劍術研究透徹。
而今夜,便是收獲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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