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是被甲士偷偷給抱進去的。
這是呂後下達的命令。
就在劉長掙扎著想要起身的時候,正好劉盈匆匆趕來,于是乎,劉長將唯一的希望放在了劉盈的身上。二哥是太子,目前阿父不在,他已經算得上是朝中的二號人物,他的發言,大概是能起到一點作用的吧?
至于韓信,他此刻正在皇宮之內,坐在亭閣里,跟蕭何有說有笑的吃著飯。
他的身邊擺放著一柄劍,但是蕭何一點都不害怕。
就在他們的周圍,站著數百位甲士,幾乎是將這個亭閣圍的水泄不通,就是只蒼蠅也飛不出去。而呂後本人卻並不在這里,她已經派遣呂釋之去捕殺韓信的門客與下人們了。
顯然,穩操勝券的她壓根就不擔心韓信還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兩人正在吃喝的時候,遠處的甲士們之中忽然出現了騷亂,蕭何注意到了這一點,韓信則沒有理會。片刻之後,一個人分開由甲士們組成的波浪,從他們之中走了過來。
來人正是大漢太子,劉盈。
蕭何緩緩起身,行禮拜見。
韓信卻不理會這個太子,平心而論,他連劉邦這個皇帝都看不起,何況只是一個劉邦的兒子呢?
劉盈禮貌的朝著蕭何回禮,又以對諸侯之禮向韓信行禮。
「太子殿下為何要如此催促呢?」
蕭何有些不解的問道。
劉盈知道他誤會了自己,搖搖頭,說道︰「我是以長弟之請,想要保下淮陰侯之命。」
韓信一樂,說道︰「這小子倒是誠實。」
蕭何臉上閃過一絲落寞,他搖了搖頭,說道︰「太子仁慈,只是這是皇後殿下之令。」
劉盈听聞,遲疑了片刻,又說道︰「我答應了長弟,就得說到做到,丞相,您曾告訴我,人沒有信用是不能立在這個世界上的。」
蕭何也不知該怎麼說,沉吟了片刻,「那太子可以去找皇後殿下,無論能否說動,都算是沒有違背承諾了。」
劉盈點點頭,這才離開了這里。
「你又何必欺騙他呢?」
「太子心善,若我不這麼說,他是不會離開的。」
韓信搖了搖頭,不屑的說道︰「他怎麼會立這樣的太子呢?」
「不,這樣的太子很好,等一切戰爭過去了,他一定會成為比他父親更優秀的皇帝。」
蕭何看起來很有自信,「他心善,從群臣到百姓,沒有不愛他的,兄弟們沒有不敬佩他的,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太子,我們這些老臣才能安心合目啊。」
韓信嗤笑,他可不認同蕭何的這番話,蕭何看人的確很準,這小子也的確有不少的優點,可是,他就是缺了一點點的勇氣,若是他有劉長半點的膽魄,那肯定就是遠超劉邦的雄主,可惜啊。
看他那唯唯諾諾的樣子,呂後還如此年輕,那般的強勢,等到劉邦不在了,這朝中的事情劉盈說了算不算都是一個問題。
韓信看著面前蕭何自信滿滿的樣子,心里很是疑惑,難道連自己都能輕易看破的事情,他就看不出來嗎?
或者,他有辦法制止這樣的情況?
或許,只是在自我安慰?
韓信正想要開口嘲諷一下蕭何,跟他說一說未來可能的大亂,卻忽然愣住了。
若是真的有了那麼一天朝中之事皆歸屬與呂後,皇帝與呂後之間出現了巨大矛盾呂氏與劉氏爭位他猛地想起當初劉長坐在他的面前,跟他吐槽做皇帝是多麼的困難。
蕭何看到面前的韓信忽然發呆,一動不動,有些驚訝的聞了聞手里的酒杯,「你無礙?」
韓信猛地回過神來,他急忙站起身來,他這麼一站,周圍的甲士們忽然放下了長矛,「刷~~」,寒意逼人。
「我想最後再見呂後一面,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她說!」
蕭何皺了皺眉頭,靜坐了許久。
「事關這次戰爭,請你相信我。」
「唉好見完,請你上路,留給自己體面。」
當韓信再次出現在呂後面前的時候,呂後真的很驚訝,她驚愕的看著蕭何,仿佛在問,這廝怎麼還活著?
蕭何無奈的說道︰「淮陰侯在離別之前,說自己有要事要稟告與皇後殿下。」
呂雉一臉不屑,她跟韓信其實是一類人,極度的自信,不是很看得起別人。
韓信說道︰「請您留下幾個信任的宮女,讓甲士將我捆綁起來,然後讓其他人離開大殿。」
呂後雖然不知道他想做什麼,可還是照做了。
殿內就剩下了韓信與呂後兩個人。
「說吧,你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我願意投效皇後殿下,為殿下效力。」
「哈哈哈~~~」
呂後大聲的笑了起來。
「剛才還表現的大義凌然,此刻又來向我求饒,說一些令人發笑的話,這是什麼緣故呢?方才劉盈還來為閣下求情,我已經派人將他送回了儲殿,讓他閉門反思現在,閣下又準備親自來求饒嗎?」
「殿下誤會了,我並非是求饒,我的意思是,我願意為殿下效力。」
韓信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麼羞恥的,他年輕的時候,經歷過更受辱的事情。
呂後听懂了他的話,並非是安心為大漢效力,是為皇後效力。
呂後眯著雙眼,不屑的問道︰「你能幫到我什麼呢?天下太平的時候,你還有什麼用?」
「皇帝在世,各地諸侯依舊在作亂,更別提等皇帝不在,各地又會變成什麼樣,這怎麼能說是天下太平呢?」
「何況,我到底有沒有用,那是您自己的事情了,這全看您準備如何用我。若是您合理的用我,我的才能可以幫您完成任何事。若是您不懂得如何用我,就是十個韓信在您手里,也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呂後這一次是真的遲疑了
很快,長安傳出消息,淮陰侯韓信謀反事敗,已經被抓住下獄。
對此,朝中群臣只是覺得不可思議。
淮陰侯怎麼會造反呢?他被軟禁在長安,遠離自己的封地,身邊可用的人不到十個,他怎麼敢謀反呢?憑什麼謀反呢?
既然謀反失敗,怎麼只是下獄呢?為什麼不是誅殺?
別覺得只有秦朝才有嚴謹的律法,大漢一樣也有,一樣的齊全,包含所有的方面,依漢律,別說你謀反,就是被迫從賊,那都是要誅你三族的。韓信第一次謀反被抓住,劉邦沒有殺他,很多大臣就曾勸諫,認為這樣包庇造反的人,會引起更多人造反,他們不會再像從前那樣遲疑,反正造反後的代價那麼低。
而韓信這是第二次謀反,還不殺?這還有天理嗎??還有王法嗎??
劉長醒來的時候,七八個身強力壯的宮女站在他的面前,經過了上次的逃亡,呂後非常的生氣,直接下令,將他禁足,再也不許他離開椒房殿,連天祿閣都不許去了。
劉盈也是受到了牽連,本來蓋協助呂後治理國家的他,此刻同樣被禁足,據說因為他反駁呂後,呂後還險些打了他。
一時間,後宮里風聲鶴唳,皇子們都被他們的母親給按在皇宮里,不許外出。
「我想要去見見長弟,他們說他生了大病」
「還去見他?見什麼見!他這次逃出去,自己沒事,可是將你害苦了,他騎的是你的馬!我怎麼有你這樣的傻兒子?!他跟呂雉根本就是一伙的,是想要一起來害你!以後,再也不許你去見他!離他遠遠的!知道了嗎?!」
戚夫人叉著腰,大聲的訓斥著劉如意,劉如意滿臉的不服氣。
而在另一旁,薄姬拿出了自己剛做好的肉粥,小心翼翼的遞給了劉恆,交代道︰「這是我親自做的,拿去給你長弟嘗嘗,半大的孩子,真是苦了他了,多陪陪他,不要訓斥他知道了嗎?」
「嗯。」
黑暗的牢房內,韓信穿著囚服,雙手雙腳戴著鎖鐐,披頭散發的背靠著牆壁,遍體鱗傷。
盡管淪落到如此處境,可韓信的雙眼依舊明亮。
若是從前的他,或許會因為受不了這樣的侮辱而自殺,可如今的他並沒有。
「還有機會」
「不過,那不是我的機會是你的」
「哈哈哈哈~~~」
韓信大笑著,猛地拿起隨意被丟在地上的蒸餅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