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非常乖巧的坐在椒房殿里,眨巴著大眼楮,一臉的無辜與單純。
呂後站在他的面前,右手的竹棍緩緩拍打著自己的左手,眼神冷冷的盯著面前的劉長。
「長大了啊?敢騎馬沖宮門,還敢持劍行凶?」
經過了幾天的休息,劉長逐漸好轉,最初的惡心與驚懼漸漸消逝,可他並沒有敢表現出有所好轉的樣子,因為他怕自己一旦好了,就會收獲阿母的一頓毒打,然後繼續躺在病榻上
可惜啊,呂後實在是太了解他了,不但能看出他早已擺月兌了恐懼,甚至還看得出他為了不挨揍而裝病。于是乎,她就讓宮女們將劉長拽起來,開始秋後算賬。
「阿母我知道錯了,蓋公曾告訴我,秦朝滅亡的原因是治理百姓太過苛刻,若是懲罰能稍緩之,不會出現滅亡這樣的情況他說我,我大漢要以仁政為本不能過度的懲罰」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仁政要與刑罰並用,對待不同的人,要采取不同方式的道理呢?」
「啊?阿母?我是屬于那種可以用仁德來教化的人吧?」
「不是。」
很快,椒房殿內傳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叫聲,不知道的還以為劉邦已經得勝歸來,正在椒房殿內唱歌呢!
這一次,大概是因為劉長做的太過,呂後是全力以赴,差點將劉長的都給打爛了。可從劉恆那里,劉長已經听到了師父沒有被殺死的事情,可以說,他是痛並快樂著。
呂後打孩子跟劉邦是不同的,劉邦是不講道理的打,打完讓你自己去悟,到底為什麼挨揍。而呂後是一邊教導,一邊打你。
呂後在施暴的過程之中,一一說出了自己打劉長的理由。
第一,藐視國法,作為皇子卻帶頭破壞大漢律法,宮中的規矩,罪加一等!
第二,莽撞無智,以身犯險,一時的沖動險些害死自己!
第三,欺騙父母兄弟,不听他們的教誨!
劉長這次是真的趴在病榻上疼的直哼哼,這讓來看望他的幾個兄弟很是心疼。
「以後啊,要吸取教訓,再有下次,可就不是挨揍這麼簡單了」
劉恆無奈的搖著頭。
劉恢也是勸道︰「要听母後的話,可不能再惹她動怒啊。」
劉長滿臉的不服氣,「她也就是這幾年可以動手打我!」
「等我將來封王了,去了自己的封地,我就不信她還能從長安跑到我封地里揍我!」
「這還真不好說就你這德性,萬一在封地里搞出什麼大事來,別說母後了,說不定阿父都要動怒,直接用囚車將你押到長安來打」
劉長並不信,只要長大,是可以避免挨揍的,你看大哥和二哥,不就是這樣嗎?父母再生氣,也不會動手打他們啊。
劉長想起了什麼,忽然問道︰「對了,二哥怎麼沒來看我啊?」
平日里劉長受了點小傷,二哥都要親自來看望,這一次,怎麼二哥消失了呢?
劉恆長嘆了一聲,「你可將二哥害苦了呀」
儲殿內,劉盈跪坐在案牘之前,神色愁苦。
四位老者坐在他的面前,默默無言。
「身為大漢太子,我從小到大,竟做不出一件事如意少我,卻能向父皇請罪,恆少我,行事卻不會讓母後動怒,恢少我,卻善待兄弟,眾人愛之,友少我,但他乖巧淳樸,必有作為。長少我,也能做出紡車來造福天下」
「唯獨我,空長這麼些歲數,不能為父皇分憂,不能讓母後安心,甚至連答應兄弟的事情也不能完成我到底還算是個什麼樣的太子呢?」
看著面前失態的太子,那四個老人第一次沒有再嚴厲的訓斥他。
東園公唐秉搖著頭,說道︰「太子怎麼可以妄自菲薄呢?太子不能為陛下分憂,是因為要讓皇後安心,不能讓皇後安心,是因為要完成答應兄弟的事情,不能完成答應兄弟的事情,是因為不能讓皇後動怒」
「不不是這樣。」
劉盈緩緩抬起頭來,臉色已經有了些慍怒,「一事不成,何以稱太子耶?何以為人耶?」
「這一次,我一定要完成這件事!這些年來,我從來沒有下定決心去做一件事,現在還有父皇與母後能幫助我,可是將來呢?難道天下需要一個一事無成,什麼能力都沒有的皇帝嗎?」
劉盈猛地朝著面前四個老人行大禮,說道︰「請老師們教我!」
「太子請起身!!」
幾個老頭手忙腳亂的將劉盈扶起來。
他們的年紀實在是太大了,最年輕的周術,都已經七十多歲。這這個時代,他們完全就是人瑞中的人瑞。他們最初來輔佐劉盈的原因,我們尚且不得知,可是在劉盈身邊待了這麼長的時間之後,劉盈是真正打動了他們,讓他們願意全力輔佐。
「太子既然想要保下淮陰侯,那就只有一個辦法,皇後目前沒有殺死他,將他囚禁起來」,唐秉撫模著白胡須,平靜的分析著。
「皇後之所以沒有殺他,我想,只有一個原因。」
崔廣接話道,「這是因為皇後認為淮陰侯對她還有用,因此,她將淮陰侯囚禁起來,準備在可以利用到他的時候再動用他」
「也就是說,太子想要保下他,就要讓皇後明白,淮陰侯還有用處。」
「這對太子來說,未必是一件壞事,淮陰侯行事雖然不似人臣,可他在將領們之中有很高的聲望,另外,他本身的能力也是不錯的。」
「而他與皇帝出現分歧,主要是因為淮陰侯的思想還不曾能改變,他不習慣如今的一王天下而已他更像是春秋戰國之士,對皇帝沒有完全的服從之心可太子若是能以對待國士的態度對待他,必定能得到他的相助」
四個老頭一頓分析,這跟平日里不同。平日里,這四個老頭只是負責看著劉盈的一舉一動,然後告訴他哪些行為是不對的,並不曾為他出謀劃策過。
劉盈只覺得驚訝,他不解的問道︰「老師們當初為什麼不肯告訴我這些呢?」
「是太子沒有詢問過我們,我們又怎麼好多嘴呢?」,吳實笑著回答道。
「其實,太子您的力量並沒有您所想的這麼薄弱若是您願意全力爭奪我們四個已經老了,沒有什麼用處了,但是,如果您不嫌棄,我們依舊願意為您出謀劃策。」
「請老師們教我具體的辦法!」
「誰讓你出來的?」
呂後眯著雙眼,眼里滿是寒意,她看著跪坐在自己面前行禮的劉盈,怒氣已經達到了頂點,這幾天,沒有一個孩子是讓她省心的。
「母後,兒臣閉門思過,已經充分認識到了自己的過錯,已經前來向您認罪。」
劉盈面對呂後,還是有些害怕,可這一次,他並沒有被嚇得乖乖回到儲殿,而是認真的回答著。
看到劉盈這樣的態度,呂後的神色緩和了些。畢竟這是她的親生兒子,雖然他在呂後眼里是那麼的不爭氣,與她之間總是隔著一個厚厚的無形的屏障。劉盈的性格就注定了他沒有辦法跟劉長那樣與呂後親密無間。
劉長可以撲進呂後的懷里撒嬌,可劉盈不行。劉長可以肆無忌憚的跟呂後吵架,讓她氣急敗壞,劉盈不行。這跟年紀沒有太大的關系,主要還是性格。
「怎麼,你這是換個方式來保淮陰侯的性命?」
「不是這樣的,兒臣這麼做,並非是為了保淮陰侯,而是有自己的想法。」
呂後冷笑了起來。
「你能有什麼想法呢?」
「是這樣的。」
「兒臣在百姓與群臣心里威望很高,但是跟隨父皇開國的那些將軍們,未必就看的起我,而且宮中還有一些人,時刻都想要取代我的位置,父皇也幾次有了換我的想法,因此,若是我能得到韓信的輔佐,就可以坐穩太子的位置,那些桀驁的將軍們也會听我的話,最重要的是,父皇也會重新審視我的地位與能力」
劉盈將四個老人教的話如實說出後,便看向了呂後。
此刻的呂後,目瞪口呆。
她瞪大了雙眼,嘴巴也合不上,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