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愣頭青。
經歷了無數的腥風血雨,看似無賴的他卻已經具備了高皇帝能力的八九成。
當然,長老爺認為已經超過了他十倍,這個八九成是呂後等人給與的評價。
按著呂後的話來說,其實劉長在識人,用人,以及變態親和力等方面,都已經達到了高皇帝的水準,惟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劉長不如高皇帝那般果斷……他總是下意識的手下留情,或者說,他多了些良心。
高皇帝可以是一個很慈祥的父親,可當全軍覆沒的危難之時,他可以丟下自己的嫡子。
高皇帝可以是一個很值得結交的好兄弟,可當影響到大局後,他可以派人去誅殺自己的兄弟。
可這些事情,劉長大概是做不出來的。呂後的這一番話,並沒有讓劉長上頭,他若是年輕十歲,或許早已站起身來,拍打著胸口表示自己一定要將敵人的腦袋砍下來送給阿母。
他只是平靜的看著呂後,「阿母…我並非是輕視你,我不願意離開,不是因為你…是因為我自己。」
呂後一愣,收起了些怒火,「我會等你回來的。」母子之間,並不需要解釋太多,只是一句話,兩人都明白彼此的想法。
劉長的臉色有些嚴肅,他抬起頭來,不悅的說道︰「呂祿這廝啊…就知道給我招惹麻煩…」
呂後看向他的眼神有些不屑,她還不知道這個豎子?
如今,是這個豎子實力最巔峰的實力,無論是在謀略,戰力,親和力,統帥能力,所有方面幾乎都達到了頂峰,本身的勇武還不曾開始衰減,而經驗卻已經格外豐富…他在厚德殿里,就像一頭被束縛住的猛虎,心里不知有多懷念策馬奔騰,大殺四方的感覺…只是作為大漢皇帝,或者說是呂後的兒子,他只能作罷。
呂後並不擔心這個兒子會在身毒遭遇什麼,身毒那邊的戰事,呂後多有耳聞,要是他們具備傷到劉長的能力,那孔雀王就不會被打成死狗。
當然,安全起見,呂後還是要給兒子加一些護身符的。
「你去是要去,但是,不能一個人去,要讓太尉
負責戰事指揮讓周亞夫點他之作為
前往西庭國
前往西延圍,貝貝成爭指揮…讓同業人,廣西之下方
你的前軍…宋昌,柴武,鎮守在你的左右…周勃,夏侯嬰擔任你的後軍……隨時支援…還要西北各國派遣自己的將領來听候你的命令,南北軍抽調最精銳的騎兵…」
「阿母您這是準備讓我去拿下整個身毒嗎???」
「我就是去教訓一下不听話的兩個小弟…您這有必要嗎?」
「當然有必要,戰爭永遠都是最重要的事情,關系到國家的存亡,當全力而為之…這件事,你不必插手,我會讓太尉來準備的!」
劉長呆愣許久,這才點點頭,答應了下來。當太尉再次出現在厚德殿的時候,他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他那危險的眼神打量著面前的劉長,似乎做好了暴起給劉長一鞋子的準備。
韓信非常不願意讓劉長出征,從前高皇帝是多次出征,可那時不是如今啊……那時的大漢,戰敗一次就要遭遇到滅國的危機,高皇帝要親自出征,全力而為,可身毒那幾個小國,他們算什麼??還需要大漢皇帝親自出征??哪怕好處再多。
上次劉長在隴西的事情,就已經證明,他才是如今大漢天下的基石,他一旦出了什麼事整個大漢即刻分崩離析,所有的一切都將毀滅。
從大局觀出發,韓信是真的不願意讓自己的弟子去戰場。
韓信很了解戰場,沒有人比
他更清楚,這是天下最為凶險的地方,在戰爭之下,沒有人可以保證自己的絕對安全,哪怕是再軟弱的敵人,韓信從不輕視任何人,哪怕是身毒人,就是跟身毒人打起來,韓信也一定會采用最謹慎的態度,全力而為…可太後已經站在了劉長這邊,自家這個傻大個向來倔強,自己只有搬出太後才能讓他听話,此刻太後站他那邊了,自己就是再生氣,怕是也無能為力了。
劉長大概也清楚老師心中所想。
他咧嘴笑了起來,「阿母擔心我有什麼危險,所以將準備的事情交給了您……我相信,有師父來指揮大軍,坐鎮後方,我是不可能有事的!」
「呵…原本只是需要周亞夫領著三千人的騎兵就能辦成的事情,如今可好。」
「你阿母一邊鼓勵你出征,一邊卻要我湊齊整個大漢的健將陪同你出征…原先還只是說西北各國,如今卻已經開始從各國召集了…數百郎中,各國最優秀的將領…光是她要湊齊的這些將領都能獨自編成一支軍隊了…她還要我再各軍里挑選最為杰出的騎士…要給你湊齊一萬騎士…這一萬騎士,大概會是整個大漢最為強大的一萬軍隊…那些郎官們甚至只能在軍中擔任伯長…各地的校尉,甚至只能當個軍侯…」
韓信發現自己有些搞不清女人的腦回路,你要是擔心兒子,讓他別去不就好了嗎?
何必呢??
在呂後給兒子安排這支強軍里,周亞夫這個級別都只能當個校尉,以常任車騎將軍的軍餃來率領一千多人…好吧。
這一萬人的最高統帥還是韓信呢。
當然,韓信只是名義上的統帥,負責給這支軍隊制定戰略,而他們的將軍還是劉長。
劉長倒是不覺得麻煩,他哈哈大笑。
「如今這些年輕的郎中們很多都不曾上過戰場,就像西庭國的李廣他們…這一次,不正好讓他們跟著我長長見識嗎?空有勇武卻不曾作戰,那是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將領的…我這是為大漢培養更多的人才啊!」
韓信沒有否定,他只是眯了眯雙眼,一時間要調動的人有些多,縱然強如韓信,想要妥善的進行人事安排,也得耗費點時日。
「你還是想想那些大臣們吧…他們要是得知你要親自出征身毒,怕是要跪死在你面前了…」看著得意的劉長,韓信忍不住提醒道。群臣們對身毒這兩個字其實是很敏感的,他們非常的恐懼。
恐懼的原因是因為劉長當初那瘋狂的戰狂行為,劉長在掌握大權後先後在各地掀起了戰爭,頻繁的戰爭讓大漢的國庫幾乎崩潰,在那時拯救大漢的男人叫周昌,周昌與當時的大臣們力挽狂瀾,讓這個大漢沒有因為戰爭的原因而逐步走向毀滅…而大漢真正迎來高速發展的時期,其實就是在周昌逝世之後,大漢停止了戰爭,沒有了對手,發展即刻就提升了上來。
可在如今劉長又要掀起一場戰爭了。目的地還是萬里之外的身毒。
當初周昌就曾多次對群臣說,若是大漢與身毒爆發一場大戰,那一定會將大漢帶進戰爭的泥潭,從而毀滅大漢。
周昌雖然不在了,可群臣們依舊記得這些。相杞那此大臣劉長卻一一豆瓣不在亞的模樣
想起那些人臣,劉長卻一副滿個在乎時模樣,「師父你放心吧!我早就知道該如何對付他們了!」「朕乃一代賢君!對這些大臣們只要我據理力爭,誠懇的勸說他們,他們就一定會答應!「
韓信板著臉,「我想想…你準備將他們召集過來,然後宣布自己要出征,反對的要被拉出去誅族?」
劉長瞪圓了雙眼,「師父…這麼做朕不就成了桀紂之君嗎?朕是不能這樣的…朕是要采取懷柔的方式…您可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
韓信冷笑著,「懷柔?那我
倒要見識一下…」「諸君!!如今正是大漢危難之時,大漢自從開商之後,商業稅賦已經成為了大漢的重要財政來源,可如今,身毒兩國卻不听從朕的詔令,擅自開戰,斷了大漢的商路,太尉三次上奏要朕平定身毒之亂,朕以天下為重,不敢從之。」
其實為了維護商路而出征是合理的,歷史上的大漢就因為要保護自己的商路而多次出征,甚至還派出過「戰略級武器」去維護商道…
可是吧,為了維護商路讓皇帝親征,這就說不過去了。
群臣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劉長繼續說道︰「只是,太後也前來勸諫,讓我以國事為重…如今身毒對大漢格外的重要,若是這次放過了他,那下次就要付出更大的代價來討伐他,朕是個從諫如流的賢王…故而今日將各位叫來,就是想要商談這件事,你們覺得太尉和太後所說的是否可以取做呢?」
劉長看向了群臣,而站在群臣里的韓信,臉色變得非常漆黑。
好一個懷柔的手段……原來你的懷柔手段就是賣我??
劉長接著說道︰「太尉還曾說要將反對的大臣拉出去誅族…可是朕以為不妥,有不同意見是正常的,豈能做殘暴的行為呢?」
廟堂沉默了下來。
一旦皇帝太強勢,群臣與皇帝之間的平衡就會被打亂,就像如今這樣,劉長說一不二,群臣遇到這樣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居然只有以死相逼。
眾人的眼神看向了三公。
張蒼似乎早就知情,他的臉上沒有半點的動容,只是一如往常的眯著雙眼,一副老眼昏花的模樣,張不疑早已狂熱,就差高呼要跟隨陛下去滅亡身毒,太尉以很冷漠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陛下,似乎下一刻就要起身上奏誅殺反對他的大臣們…
「陛下!臣以為不妥。」眾人大驚,轉頭看去。
晁錯嚴肅的站出身來,完全無視了站在身邊的太尉韓信。
群臣怎麼也沒有想到,在這種局面下,唯一敢站出來反駁太後,太尉,以及皇帝的,居然是他們平日里最想要弄死的晁錯。
那一刻,總是高聲喊著亂臣賊子的大臣們卻有些沉默了。
自詡為正直的大臣們,在與皇帝的對抗中,幾次都選擇了退讓,而被稱為賊子的那個,數次挺身而出。
晁錯說道︰「陛下,維護商道是對的,可不該由陛下親自出征,國內將軍諸多,何需陛下以身犯險?況且,身毒極遠,若是陛下這番前往,定然要耗費數年的時日,國君離開如此之久,大漢要如何得到治理呢?請陛下不要听從他們的勸諫,派遣一位將軍代替您前往身毒。」
劉長並不意外,作為有名的鐵頭娃,太後和太尉都嚇不住這廝。
這廝平日里不願意招惹這些人,可若是覺得不對,他就會無視對方的身份了。
劉長倒也沒有生氣國內還是需要這種人的,就如當初的周昌,又如現在的晁錯。
「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這次前往身毒,不只是要維護商路那麼簡單…這是為了太尉的戰略,是為了徹底解決身毒內部的問題,讓他們能更加堅定的跟隨大漢,其他將軍也能平定戰亂,卻達不到這種戰略程度,若是朕親自前往,那就是巡視自家的附屬,對往後的事情更加有利…至于天下的問題,太子已經成家,國內賢明的大臣也不少,有他們來輔佐,朕相信太子是能治理好國家的。」
听到這番話,群臣卻覺得有些驚悚。太子治國??一去就是幾年??這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嗎??
可那些核心的大臣們還是什麼都沒有說,尤其是張蒼,他看起來甚至還有點瞌睡,想要補補覺。
晁錯卻更加急了,「陛下!!太子雖已成家,卻還年幼,如何能
代替您來治理大漢呢?況且,太子並非君王,只是儲君而已…天下不曾有讓儲君治國的道押你」理…您
劉長眯起了雙眼,不知想起了什麼,直接揮了揮手,打斷了晁錯的話。
劉長裝出一副勃然大怒的樣子,對著罵道︰「來人啊!將違背天子令的家伙抓起來!關進廷尉!!「晁錯甚至都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帶走了。群臣復雜的看著被拖出去的晁錯,要是在往日里遇到這樣的事情,他們肯定是彈冠相慶,早就上奏要求罷免晁錯,可是在此刻,他們卻沒有任何的反應…雖然這是一個女干臣賊子,但是吧,畢竟是因為勸諫陛下而受罰,這種時候去彈劾他,實在有些不要臉,起碼,漢初的大臣們還是比較要臉的。
朝議結束,劉長急匆匆的返回厚德殿,在出征之前,他還要多陪陪自己的家人們。
韓信也沒有去找劉長問罪,反而是開始為劉長安排這支強軍的部署。
太子府邸內,全副武裝的程不識與張夫站在了劉安的面前。
兩人披著甲,披堅執銳,看起來威風凜凜的模樣。
劇孟有些羨慕的看著他們倆。
至于他們兩人為什麼是這副模樣,那是因為「昨夜見軍帖,暴君大點兵,軍書十二卷,卷卷有人名…」
程不識和張夫也在受征召的行列里,兩人自己都有些懵,我們不是郎官,也沒有職務,只是太子的舍人而已,怎麼也要跟著上戰場呢??
劉安卻笑著打量著他們。
「阿父這是有心磨礪你們啊…這次上戰場,不必想著建功立業,多跟著阿父來學習兵法…學會用兵的道理。」
他們是沒有多少資格上戰場的,而阿父要帶上他們,顯然就是給劉安培養以後能帶兵的將領型人才。
劇孟有些委屈,「臣沒有被征召。」
劉安安撫道︰「比起作戰,你更擅長私斗,況且,我身邊還有很多事都需要你來相助,你豈能一同離開呢?」
听到劉安這麼說,劇孟的心情頓時就好了不少,樂呵呵的點著頭。
劉安再次看向了面前的兩人,程不識讀書兵法,為人極為謹慎穩重,張夫為人悍勇,壓根就是不要命的,就是比他能打的人都不願意招惹他,他在長安還有個外號叫「張癲子」,就是說這個人有點瘋,腦子可能有問題。
當初劉安在唐國的時候,張夫就靠著自己的悍勇征服了唐國那一批將軍們。
他平日里不怎麼說話,只有喝多了才開口…但是劉安寧願他不說話,因為他一開口就得罪別人,他看不起很多權貴,總是將他們比作豬狗…喝多了甚至敢跟劉安動手…
兩人的性格截然相反,打仗的作風也是如此。程不識皺著眉頭,比起自己,他更擔心劉安。皇帝要出征,大事就要落在劉安的頭上。他很擔心這位年輕的殿下是否能鎮得住場子,是否能對付那麼多的老狗們……這些老狗們一個比一個要狡猾,這很考驗劉安的能力。
「殿下…要不還是讓我留下來吧…」劉安輕笑著搖頭。
「無礙…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不必擔心…我知道該怎麼去做,我會做的很好,因為我知道他們需要什麼,我可以給他們什麼…」
听著劉安的話,程不識也沒有再多說。兩人告別了太子,前往校場。
劉安低著頭回到了內屋,緹縈正在跟幾個侍女聊著天,看到劉安走進來,很是開心的走了上去,兩人新婚不久,還是處于那種非常膩歪的階段。
「听聞阿父要出征塞外…我想給他送一個護身符…」
「護身符?大母都給他找了幾百個護身符了…你還不如找些美酒,讓他在路上喝…」
劉安苦笑著,坐了下來,雖
然在下屬面前很是自信,可劉安此刻心里也有些犯怵廟堂里那配置,三公九卿,就沒一個是好說話的,都是阿父麾下的得力能臣,那些權貴都是自己的長輩…想要鎮得住這些人,領著他們做出點事來…是真的不容易。
緹縈似乎看出了劉安的不安,輕輕握住他的手。「殿下…等陛下回來,他肯定會大吃一驚的…您是我知道的最聰明的人,您一定不會辜負陛下的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