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還是南江州道錄分院巡風使時候,何廣君單人獨劍,經歷過無數廝殺凶險。
靈氣復蘇初始,各種邪祟、鬼物、殘魂、害人精怪等雨後春筍冒了出來。
他憑著手中劍,一路腥風血雨殺過去,後來又到定西城歷練,與巫修廝殺過一段時間,生死邊緣徘徊了幾回。
南江州擔任護法和院正的十年,他的劍再也沒有機會斬殺邪崇敵人。
卻也是他靜下心琢磨劍道,以身為鞘,沉澱劍意的關鍵時期。
後來得到張觀主贈送的劍經,他能夠順利領悟劍意突破,邁出至關重要一步,與那十年的蟄伏,乃至厚積薄發,月兌不開干系。
好長時間沒有進行生死搏殺,他的戰斗本能仍然是刻在骨子里的。
在遭遇妖猿以身為誘餌,突然詭異自爆之前,他吼出一聲「快退「,以他的純粹劍境領悟的劍遁之術提前逃出百余丈,那次與石寅賭斗,他曾經使用過劍遁之術,遁出的距離不夠遠,卻能讓他擺月兌困境。
他選擇落到街道邊一顆大樹根部地面,一氣呵成使用了一張三階遁地符,躲入地下暫避危險。
短短時間內,飛在空中根本逃不了多遠。
他腦子很冷靜,憑本能判斷出優劣得失。
只沒料到那個四階妖猿的自爆,威力會那般恐怖。
他懷疑妖猿配合了其它寶物自爆,只沒想明白,修行不易,那頭輕易舍棄性命自爆的四階妖猿,即使能夠拖他們下水,又圖甚麼?
命都沒有了,干掉他們有何意義?
他剛剛鑽入地下不遠,差點被巨大的爆炸威力給震暈在地下,七竅 血,身上的防護和道袍保住了他一條性命,廢墟將被爆炸掀出來的他又重新淹沒。
情況危急,強忍重傷痛疼,沉浸劍心藏匿氣息,他在等著出手的機會。
就知道保命手段眾多,又是巫武者的石寅沒那麼容易死。
憑著他與石寅多次切磋交流形成的默契,他選擇空中三名賊人第二次攻擊的瞬間暴起偷襲,含憤出手,心無旁騖,兩百丈距離一記縱劍式將灰袍漢子鎖定。
灰袍漢子躲無可躲,危險臨身之前,猛地將右手握著的血玉法杖往後一扔。
「嗤嗤「,無匹寒光斬在一團倉促化作的模糊血色獸影上,發出撕裂布帛的刺耳聲響,伴隨著隱約的獸嚎聲,趁機往前飛逃想要拉開距離的灰袍漢子,臉色瞬間蒼白,面孔因性命相連法寶本體受損而痛苦扭曲。
幾乎與此同時,一道身影從斷樹樁子五十丈外的地面「 「一聲鑽出,挾帶著碎石灰塵沖天,一刀劈向已經轉身試圖攻擊何廣君的面目陰翳老者。
石寅身上慘不忍睹,失去了左腿,左手三根指頭斷去一截,他躲過一劫,卻也付出了慘重代價。
禍心咒和焚神巫火相繼攻擊在那名倉皇後退的女子身上。
他以一人之力同時牽制兩名賊修,必須給殺力巨大的劍修創造條件速戰速決,傷重之下,他和老何都拖不了多久。
何廣君眼中殺意如熾,左手出現一柄黑色小劍。
「劍勢,點刺!」
劍光凝于一點,在空中陡然隱形。
下一瞬間,還未逃出三百丈外的灰袍漢子後心爆發出耀眼血色,「砰……噗嗤「,一點劍光從灰袍漢子前胸洞穿而出。
灰袍漢子腳下踉踹,滿臉不敢置信的驚恐神色,他的防護法寶和護身血光,倉促間沒能擋住劍修一擊。
他嚴重低估了劍修的實力,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買。
穿胸而出的那點劍光,「啾「一聲又折回來,雖然威力大減,對灰袍漢子卻是致命。
灰袍漢子
體內劍氣肆虐,氣息亂作一團,反應遲鈍許多,拼命想將金丹掙月兌出氣府樊籠,挾帶魂魄以最快速度逃走,這具身軀已經是不成了。
黑紅色火焰突兀出現在灰袍漢子頭上和身上,「轟「一聲熊熊燒。
「我以我血…」
灰袍漢子絕望之下吼叫的念咒聲,被那點劍光和陡然轉烈的火焰打斷,化作半聲變調慘叫,失去生機殘尸往地面掉落,一顆血紅珠子裹在黑紅火焰中緩緩落地。
那名老者拋出一團張牙舞爪黑光,化解石寅的一刀凌空攻擊,見轉眼間,灰袍漢子已經落得身隕淒慘下場,女子被困在黑紅色巫火中,似乎中了其它歹毒巫咒,反應遲鈍一時半會沖不出來。
大好形勢瞬間被逆轉,黑袍老者斗志全無,二話不說往西南飛逃。
漫天灰塵中,一柄縴細金色飛劍破空刺來,老者手中出現一支黑色細劍,寒光閃爍,「叮當「踫撞聲急遽如雨打窗欞,急切間,他竟然不能將那柄滑溜的飛劍擊飛。
也就片刻耽擱,何廣君已經搶在前面阻擋,揮手一劍劈去。
他渾身浴血,沾滿灰塵泥沙,衣袍破破爛爛,看上去狼狽不堪,唯有一雙眼珠凌厲得嚇人,透著瘋狂,面對老者拋來攻擊他的一團拳頭大粘稠黑色光團,他無動于衷,誓必將老者斬殺于劍下,不惜以傷換傷,以命換命。
不是誰都能像石寅,敢與何廣君拼命,比誰的攻擊更狠。
狹路相逢勇者勝,拼的便是一往無前氣勢。
老者惜命得很,他一心想逃出去,心氣已泄,罵了一句「瘋子「,揮舞手中黑色細劍,劍身冒出濃郁黑光,化作三重獸影將凌空殺來的劍光給裹住,撕咬爭斗,以獨特法子化解。
石寅呲牙,信手一刀劈殺,只比何廣君慢了瞬間。
兩人配合默契,不需要提前商議,他們能抓住戰斗中轉瞬即逝的機會。
老者大駭,叫道︰「擋住!」
那團即將撲到何廣君身上的黑光,猛然返回來,疲于奔命終于擋在失去方寸往後飛退的老者身前,與刀光踫撞,發出尖利哭嚎聲。
何廣君眼珠子都沒眨一下,揮劍連劈。
他此時是強弩之末,憑著一股氣勢強撐著攻擊,還不能讓賊子看出來,免得功虧一簀。
往遠處鋪子打劫搶得不亦樂乎的賊修,終于發現不對勁,說得好好的由三名高手誅殺殘余的坊市四階修士,怎麼情況反過來了?被誅殺的是自己一方高手。
那名四階妖修听得其他三階修士吼叫聲,撞破鋪子頂棚,飛上空中,正待趕過去廝殺救援同伴,見到那名老者幾乎沒有還手之力,接連挨了劍光和刀光攻擊,身上黑光爆閃,筆直撞向坊市中間的礁石山。
「走,東西已經到手,快撤退!」
四階妖修見不對勁,掉頭往海邊飛逃,短短片刻間同伴三去其二,剩余那個女子還被困在黑紅火焰中左沖右突,自顧不暇,他跑過去送死嗎?
各店鋪修士,躲藏著的路人修士,和守護坊市被沖散的修士瞧出便宜,喊打喊殺,朝著狼狽撤退的二三十名不知哪里鑽出來打劫修士,發起猛烈攻擊。
痛打落水狗,立功的時候到了。
其中還有一名過路四階修士,先前被震懾住當了縮頭烏龜,此時打順風仗發泄著先前的屈辱,大威力法術猛轟亂哄哄的賊修群,打得那名妖修更加不敢停留。
張玄安眼睜睜看著那個老者狠狠撞上礁石山,崩裂大塊石頭。
老者「 」一聲掉下,身上黑光散盡,口鼻溢血,被撞得暈頭轉向不知身在何方,骨碌碌從高處滾落到附近。
張玄安腦子轉得沒有他手中劍快,腳下搶進數丈,手起一劍刺去。
「噗」,劍光沒入老者眉心,元汞傾瀉殺伐。
眉心者魂魄所在也。
「你……」
老者顫巍巍掙扎抬起的黑劍,無力垂落,眼中生機盡失。
張玄安傻愣愣往後收劍退去,看一眼劍尖滑落的血滴,再看一眼死不瞑目的黑袍老者,耳中听得遠處傳來的喊殺聲,猶如從夢中醒來。
他擊殺了一名四階高手!
他用四階高手的血,完成了手中劍鋒第一次砥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