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來這里洗澡了,你的問題真奇怪。」
「這里好看的女工還是有不少的,只是可惜我要找的澤戴娜今天不在。」
「否則就不會發生怎麼不愉快的事情了。」
漢斯略顯淡然的簡述了一下自己來之前的行程安排。
但平淡簡述的語氣卻在最後一句時,驀然變得森冷無比︰「對吧?平民!」
注視著靠牆喘息的施暴男人,漢斯的黑色眼瞳中泛起一抹冷意。
同時嘴角微微翹起一道譏諷的弧度。
他相信這個粗暴的家伙已經認出他了。
那巨變的臉色與發白的面孔就是最好的證據。
那麼,接下來。
他該怎麼收拾這個膽敢傷害一位貴族的狂徒呢?
扔進牢房里交給獄卒收拾?還是吊起來抽他個半死?亦或者是將他趕出拉泰?
‘反正有亨利在這,怎麼炮制他都不用擔心他逃掉。’
正當漢斯默然思考時,一旁的羅洛不由得咧咧嘴角,扯開一個難看的笑容。
注視著男人的目光中充滿了憐憫,顯然他不是很看好對方的下場。
正如他一開始就給自己強調的那樣,這個時代的貴族權利是極為不講理的。
一個合格的貴族,若是遇上一個冒犯他威嚴的愚民。
即使是吊死對方,也沒有誰敢逼逼什麼。
至少明面上不敢。
因為在貴族自身的領土上,他們就是制定規則的最高者,這是貴族階層賦予他們的權利。
換句話說就是,生殺予奪!
‘真不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發展’
羅洛並沒有插手的意思。
又沒有什麼親近關系,他犯不著為了一個沖動的莽夫去向漢斯求情。
他一直認為自己雖然不是什麼惡人,但也絕不是什麼爛好人。
斯卡里茨時,願意為了安葬特麗莎父母而選擇放棄偷襲的機會。
是因為他對特麗莎有著愧疚的情緒在內,畢竟是靠著對方吸引注意力,才能搶到黑馬的。
而巡游拉泰廣場時,他選擇救助卡羅迪。
一方面不想小孩一起跟著倒霉,一方面也隱約覺得他們能派上用場。
所以才干脆利落的給了錢讓卡羅迪去治病。
事後也證明的確有用。
拉迪亞茨克木棚外遇上小男孩後,選擇去救他的家人,也是有著希望收獲點數,以此來強化自己的想法在內。
換句話說,他的善行,摻雜著各種各樣的盤算,從來就不是干淨的。
而現在,他只是覺得。
有時候莽夫得為自己的沖動買單,即使付出的代價是生命。
「漢斯大人,我丈夫他只是沖動了點,希望您能饒恕他。」
眼見羅洛沉默了下來,克克拉不由得慌亂了起來。
她是本地的居民,當然清楚領主的權利有多大。
衛兵的沉默在她眼里就變成了等待漢斯指令態度。
所以為了自己丈夫的生命,她必須想辦法熄滅漢斯的怒火。
「沖動?他剛剛可是差點淹死我!」
漢斯冷聲道,注視著依牆男人的眼神中,滿是憤怒。
而面對這樣視線的桑達,卻是不敢抬頭面對。
只是默不作聲的靠著牆壁,不時咳出幾聲干嘔,樣子活像條被踩折了脊梁骨的野狗。
「這這」
克克拉一時無力反駁,慌亂的視線不斷挪動。
時而落在羅洛身上,時而落在漢斯身上,任誰都能看出她的惶恐與希冀。
惶恐著她丈夫接下來的遭遇,希冀著網開一面的意外到來。
「這什麼?他必然是要受到處罰的,克克拉。」
漢斯毫不留情的掃滅了克克拉的希望。
冷峻的面容上只有森冷可言。
顯然,莫名其妙挨了頓打的他,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桑達。
「那那漢斯大人,您打算給予他什麼處罰。」
克克拉意識到了自己丈夫已經不可能被輕松放過後,只得詢問起了處罰的方式。
她只希望,不會是最糟糕的那種。
「嗯什麼處罰麼亨利,你覺得該給這個野蠻人什麼處罰?」
漢斯似乎還沒有想好具體的處罰方式,扭頭就問起了羅洛的意見。
「如何處罰他,取決于您的意見,大人。」
「不過我個人的意見是,這個家伙雖然是個沒長腦子的。」
「但終究是您的領民,扔進牢里讓人收拾收拾,就差不多了。」
羅洛雖然沒有求情的意思但眼下漢斯都將問題交到他這里了。
當下也是拐彎抹角地說了,一個不至于要人命的處罰方式。
到底是一條命,動動嘴的功夫,他還是不介意的。
「好吧,那就讓他去牢房里待一段時間好了。」
「等什麼時候我原諒他了,在放出來吧。」
漢斯想了想,便接受了羅洛的意見。
「是。」
羅洛有些意外的應了一聲。
他本以為漢斯會選擇將桑達處死,以此來保證自己的威嚴。
但轉念一想,卻又理解了。
的確,漢斯是有能力將這個冒犯他的家伙,直接吊死在絞刑山上。
但顯然,眼下這個時節,身為拉泰繼承人的他,還沒有養成那樣的冷酷心腸。
正如羅洛所見到的那樣,一個半大不大的孩子,才是漢斯真正的心理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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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時間後,拉泰澡堂木樓內。
「叮!敬我們的久別重逢!」
坐木椅的羅洛與對面的漢斯踫了踫杯,旋即將金屬酒杯內的液體一飲而盡。
再將桑德綁起交予澡堂老板看管後,他便受到了漢斯的拼酒邀請。
于是一同來到了木樓二樓的一間小屋中,準備在這里稍微喝一點酒。
順便借此與漢斯拉拉關系,畢竟是自己的上司,關系處好了還是有用的。
「亨利,我的朋友,我今天來這里放松時,完全沒有想過會遇見你。」
「你是什麼時候回到拉泰的?手臂上的刀傷已經好了嗎?」
遇見自己的下屬,漢斯顯的很是高興。
霍恩事件後,對于他而言。
這個武力強悍頭腦靈敏的鄉下鐵匠。
就已然成為了朋友,亦或者是得力下屬這樣的角色了。
「手臂上的傷已經好了,牡度牧師的治療技術很不錯,還有他那里的繃帶也很厲害。」
羅洛拍拍自己的左小臂,示意沒有什麼大礙。
「至于回來的時間,就是今天晚上。大概七點過半的時候吧。」
「我本來還想著能趕在宵禁前入城,結果路途上耽擱了一些時間,還是晚了。」
「所以只能在外面待一晚上,等明天在入城了。」
「入城?你是有什麼事情要去見翰納仕大人和拉德季大人麼?」
漢斯察覺到了情況,旋即詢問道。
「我有一封來自戴維斯大人的親筆信,要交予拉德季大人。」
「而且,不只是見他們兩位,我還得去找執政官,有一封拉迪亞茨克的求援信,也需要盡快交給他。」
「你這是轉職當信差了麼,伙計。」
漢斯調侃了一句,隨後抿了口啤酒。
隨後緩緩道︰「戴維斯大人來信說的是什麼,我大概也清楚,是霍恩山脈那邊的後續吧?」
「不光是如此,入山的隊伍還有著一些意外的發現所以戴維斯大人想要與拉泰結盟防守。」
羅洛簡潔的描述了木堡會議的情況。
「百余人的庫曼軍隊?亨利,你不要和我開玩笑。」
听完羅洛的簡述,漢斯不由得變了臉色。
他到底是貴族出身,對于軍事還是有一定了解的。
百余人的庫曼軍隊,可是能夠威脅到拉泰安危的。
「這可不是什麼玩笑,塔爾木堡的羅巴德大人已經證明了。」
「而且這支百余人的庫曼軍隊,現在都不知道是不是還在山脈中游蕩。」
羅洛嘆了口氣,神情也是滿滿的擔憂。
「好吧好吧。我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看來那天我帶你去打獵,是個正確的決定。」
「否則,別說我能不安全回來,光是那支軍隊,就夠受的了。」
來自部下的不妙消息,令漢斯失去了飲酒的興趣。
他現在腦子里全是庫曼軍隊的身影。
「所以,漢斯大人,今天這酒我是喝不了了。」
「明天還要早起去拜見那兩位領主,將信封送達他們的手上。」
羅洛聳聳肩,打算借此結束這次的對飲。
「伙計,我覺得用不了明天,現在就可以。」漢斯如此說道。
「現在?拉泰不是已經宵禁了麼,大門都關上了還是說您打算去喊門?」
「這要是被翰納仕大人發現你夜出游蕩,下場可不太妙啊。」
羅洛不解道。
「當然不是直接敲門,巡邏的守衛才不會給我開城門,即使我是他們的領主。」
火燭光下,漢斯翻了個白眼。
他繼而道︰「亨利,你是外地人,所以不清楚,拉泰城內其實有個密門,直直通往城外的溝渠旁。」
「我們只要從那里走,就能進入拉泰城內。」
「城內的密門?您從哪里來的消息,可靠麼?」
「不要到時候又像霍恩山脈那樣,帶著我轉悠半天,也沒找到那條所謂的捷徑。」
羅洛眉頭擰起,他的確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密門。
心下不由得懷疑了起來。
畢竟先前在巡邏隊時,他也沒听夜鶯嘮嗑過類似的消息。
「當然可靠,我每次跑出來時,都是從那里走的。」
見羅洛提到那件事,漢斯有些尷尬。
但隨後他又信誓旦旦的拿自己舉證。
「好吧,如果您說的是真的,我想我應該走一趟,信封越早送到那兩位大人手中越好。」
看著漢斯堅定的眼神,羅洛只得選擇再相信對方一回。
「好,那我們現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