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涼戈壁,一望無際,有五色神湖絢爛,蒸騰氤氳,仙鶴飛揚其上,注視向突兀到來的兩人。
「一尊古之聖賢,真是難得,能在當今道艱歲月內走到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
仙鶴看向老道士,有些感慨,不同于老道士生于這個年代,它是被亂古大帝收養,晚年相伴于左右,坐化前封存下來的,當作傳承的守護者。
雖也有雄視聖境的實力,但還比不得老道士這般在道艱時代突破的絕巔大聖,這是枷鎖也是造化。
「五域浩瀚,北原內也有道友這樣的人物隱世,想來這也是一處秘土,關系甚大。」
老道士感受到了仙鶴體內那祥和的聖力,如此實力卻也甘願固守一地,實在令人好奇。
「你應當並非北原人士,不過這個年紀便有如此修為,又能尋到這里,五大域內似乎也只有那位掌握了地師之術的人王古唯一了。」
仙鶴與蔡族大聖交談了一陣便凝視住了李昱,金燦燦的眼眸上下打量著,很快便知悉了他的身份。
雖遠在北原,但近來五大域的消息可都會紛紛揚揚的傳回來,眼前的少年人可謂是走到哪里哪里都不平靜。
可以說近年來五域震動之事都與他有關,只身游歷五大域,拳試天下,奪盡同代風華。
「正如前輩所言,我游歷五大域,而今便至了北原,完成最後一地。」
李昱頷首,這一段旅途對他而言也是一段修行,不斷征戰,不斷升華,不斷沉澱,直至綻放出更為璀璨的光輝。
作為最後一站的北原,不知將掀起怎樣的風浪;也許是平靜的水到渠成,也許是激蕩的波濤洶涌。
「果然吶,年輕人就是要有闖勁,不過你若是為亂大帝的傳承來,恐怕要失望了,我已培養出了傳人,地宮已關,千年內誰也打不開,險非大帝親至。」
老鶴搖搖頭道。
他早在十幾年前便選定了一位傳人,出自北原王家,那亦是一處大聖所開創的道統,統治北原十萬年,稱得上亂古大帝故鄉的最佳人選了。
「亂古傳人王騰?不過如今他的家族似乎還很安分,沒有四處吹噓大帝之姿。」
李昱聞言神色動了動,王騰得到亂古傳承也是相當早的時候了,不足兩歲便被仙鶴選中,說起來多半年歲與他相仿。
不過說來也怪,北域神城內也不乏北原的勢力,亦有北原王家的石坊,但卻不曾听聞過他們大張旗鼓的吹噓過。
「他不久前剛擊潰了北原所有的年輕高手,一域無敵,你如今到來,多半會與他遇上。」
仙鶴頓了頓,王騰一路高歌時的確很驚艷,但對上此時的人王會如何真的不好說,畢竟是橫推四大域,與妖皇同境界一戰的狠人。
「亂古大帝的傳承者,我也很期待。」
李昱微笑,抵達了北原,自然要將這最後一域也打下來。
中皇如今在沉睡,南妖齊麟在閉關,西菩薩覺有情坐于須彌山上,也唯有這位日後的北帝能夠相見。
王騰,身懷大氣運,生于北原,在其出生不足兩歲時,就曾一被一只仙鶴負起,沒入雲端,時常就此消失一兩個月,每一次都有月兌胎換骨般的變化。
第一次,他的族人還很憂慮,而後任仙鶴接他,直至他十二歲時才停下來,期間他得到了亂古大帝的傳承。
五歲與深潭中的蛟龍共舞,七歲獨入北域古神湖得金色古戰車,九歲進入古帝山帶出亂古神符與一把天帝聖劍,十二歲墜入神凰洞,得不死神凰血,可謂是大氣運加身,不遜色于古之帝者的際遇。
但他的結局確很悲涼,被聖體借助禁器斬殺在了姬家,之後復活的也早已不是他,不過是被不死山古皇執念融合的魔胎殘魂罷了,亦是慘淡收場。
「此番前來,我也是听聞了北原有北極仙光的消息,不知前輩可知曉?」
思緒翻飛,李昱又看向了仙鶴,問詢起北極仙光的消息來。
若說北原內誰能知曉種種隱秘,自然只有這位聖賢了,活過了漫長歲月。
「北極仙光我倒是知曉,遠在冰原內,貼近北海神眼了,不過一尊大聖相伴對你而言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仙鶴很和善,白翅一展便浮現出了一連串的陣台坐標,距離此地的確很遠。
那是一片冰雪世界,沒有陸地,只有冰川,到處都白茫茫,相傳那里有神之遺跡,每隔十萬年誕生一縷仙光,飛升而去。
很多年前,王家有一位大成的王者曾得到一縷,化為了他們的底蘊,可惜他限于資質,只是一只腳邁入了聖人領域而已。
在知悉了北極仙光所在地後,李昱便告別了仙鶴,傳承地宮千年內無法開啟,他自然也沒有了停留的必要,先去尋其他造化才是。
待他們走後,仙鶴獨自立在神湖上,被五色彩霞繚繞,不知在想些什麼。
片刻後,它一聲輕嘆道「這一世何其鼎盛,又何其悲哀,天驕雲集,諸王並起,給予了無限希望,卻又有這樣一尊人王橫空出世,奪盡風華,究竟是福是禍?」
長嘆聲中,一束流光沖天而起,飛向遠方。
不久後,北原王家,浩瀚的祖地內,一位位族人都抬起了頭,看向那天際飛馳而來的流光。
王家大殿坐落在靈氣最濃郁的仙山中,紫氣成千上萬重,氤氳繚繞氣象萬千,瑰麗多姿。
蘭芝扎根石峰上,老蛟戲水深潭中,鸞鳥翔于瓊樓玉宇外,麒麟古獸獨臥石台前,可謂是宏大無比。
而流光飛逝,瞬息就沒入了最中央的殿宇中,落到了一個年輕人的手里。
他探出神念,一覽消息,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笑意。
「人王古唯一‧‧‧」
低語聲回響,殿中霎時明亮,有龍吟虎嘯凰飛天,玄龜拓海開前路,異象絢爛無比,透徹四方。
另一邊,大草原上,李昱兩人正遠渡戈壁,一路向北,直奔仙光冰原地。
途徑一處大裂谷時,老道士忽地停了下來,眸光一凝,緊緊盯住了足下的深淵,仿若感受到了什麼一般。
「這片裂谷,很特殊,有龍脈的氣息,有些不同尋常;北原歷來荒涼,不曾听說過有龍脈祖根孕育,此地顯得很突兀,也許昔年曾發生過某種異變。」
兩人皆是來自中州,又是地師,自然對祖根龍脈的氣息極為敏感,一眼就洞悉了出來。
「的確,北原為草原冰川之屬,無法孕育出至陽至剛的龍脈,這條裂谷並非渾然天成,而是人為。」
李昱睜開玄瞳,細細打量著,發現這條裂谷形如大龍,身軀蜿蜒蒼勁,頭頂萬丈大岳,尾連濤濤大河,佔盡了山水玄妙。
地勢風水者有言,山水相連,龍行四野,是謂大吉,天地之吉,造化乃成,稱之為‘龍吐珠’。
而這吐珠之地,自然就是這條大龍淵的造化所在,凝結萬古精華,無比珍貴。
造化在前,自是沒有錯過之理,兩人當即動用地師之術推演了起來,風水地勢脈絡入眼,聳立的大山化成小點,奔騰的大河化成細線,龍形大淵騰空而起,直指東方。
「龍吐珠,在東,合日升,必然有至陽龍髓孕育!」
李昱噌的一下立起,眸光望向龍口之東,直接化虹騰飛了過去。
老道士緊隨其後,末了還打量了一眼遠方,像是發現了什麼,目光中隱隱倒映出一道矮小的身影。
龍吐珠之地,為群山萬壑正中,顯露出一口幽深的古洞,望不見底,內里竟有陣陣龍吟回響,震得高空雲海四散,舒卷不定。
「天然龍洞,此地荒無人煙,造化蒙塵啊。」
老道士微微感慨,若是有人得之,足以籍此一飛沖天,打下可怕的根基,甚至延壽千年都不難。
李昱看了一眼深處,沒有拖沓,徑直一步躍落,沖入了其中,四周黑暗飛速淡去,逐漸被深紅之色所取代,有陣陣金光蔓延,蕩起龍吟。
下方一片燦爛,竟是有金紅色的水流奔騰不定,盤踞成大湖,時而澎湃時而平靜,一道道細小的龍紋躍起,在長空中游曳,如玩鬧嬉戲。
在那龍紋環繞之地,赫然有一池龍髓,密密麻麻,每一滴都有葡萄那麼大,互不相融,如一顆顆金色的瑪瑙一樣,晶瑩醉人。
「龍髓,竟然孕育出了一池,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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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很是久遠,至少也在上古時誕生。」
老道士打量著周遭布局,皆是渾然天成,流淌著滄桑,是歲月的沉澱。
嗷吼!
就在此時,龍髓池之後,赫然有一聲巨響響起,掀動了金紅大湖,震開了千百道漣漪,很是激烈。
緊跟著,一團又一團龐大的陰影壓蓋而來,竟傳出了響徹九霄的龍吟,九條青龍真實浮現,搖頭擺尾,猙獰凶狂,直接撲向了李昱。
同時間,龍洞之外,不遠處的山地上赫然走出了一道矮小的身影,探頭探腦,在聞听龍吟時渾身一震,嚇了個趔趄。
「什麼聲音?這次瞞著兄長出來,不會還遭遇蠻獸了吧。」
這竟是一個孩童,生的唇紅齒白,正模著腦袋,遠遠的看向那幽深的龍洞。
似乎先前的長吟聲,便是自那里傳出來的。
龍洞內,喧囂陣陣,一捧銀白光焰驟然燃起,顯赫幽暗中。
呼啦!
罡風撲面,九條青龍蒼勁有力,一躍千百丈遠,有的探爪,裂開四野岩壁,有的張開血盆大口,將洞外一座山巔都給吞了進去,還有的神龍擺尾,砰的一聲,將一條地脈都給抽塌了。
咚!李昱縱身而上,抬手就截下了一條抽來的龍尾,澎湃巨力對擊,震得長空如畫布般抖動,卻是碩大的龍尾橫飛了出去,撞擊在洞穴岩壁上。
他舒展身軀,筋骨齊動,霎時一條血氣大瀑自天靈直沖而上,直接貫入高天,無比的耀眼,矯健身軀一躍而至,直接大戰九龍,要以一人之力降伏。
轟隆!他的肉身太可怕了,活月兌月兌的一尊天王,一把就拽住了龍尾,將之掄動甩飛了出去,舉拳就錘在了龍首上,正面將之打的暴退,險些將古洞都震塌。
血氣澎湃席卷,李昱轉瞬之間便打出了九拳,接連硬撼群龍,將之打的墜落高天,悉數倒翻橫飛了出去。
昂!
九條青龍長嘶再起,橫轉蒼勁龍軀,如九道山嶺一樣,同時撲了下來,竟是糾纏在一起,宛如鎖鏈,又似羅網,整個鎮殺下來。
「九龍噬帝?昔年聞名上古的秘術,被身懷龍血的存在所掌,竟然出現在了這里?」
老道士目光一閃,辨認了出來,這是真龍印一種必殺聖術,九龍噬帝,為上古時期的產物。
抱山印,人王印,翻天印,日月印,真龍印等都是那時的無上秘藏,為人族先輩觀山川日月所創的法門,帶領族群崛起,有著先賢的智慧在其中。
「真龍印?」
李昱抬腳邁步,雙臂赫然懷抱乾坤,捏動了抱山印,九河橫空,九州入懷,直接凌空擲出了一片古大陸來。
咚!煙塵四起,土石翻飛,成千上萬道漣漪如駭浪,似大瀑般倒沖而上,一股腦的涌上了長天,跟炸雷似的,悶響個不停。
最終,這九條青龍被鎮壓,但卻並未化成血肉殘骨,而是緩緩濃縮,飄蕩開漫天光點,化成了一塊玉碑,如若是某種傳承一般。
「你有福氣了,這是上古時與人王印、抱山印齊名的妙術,喚作真龍印,攻伐至剛至烈,正可與你的古華龍氣配合起來,當然若是大夏的皇道龍氣,那威能將更為恐怖。」
老道士笑了笑,點出了這一傳承的來歷,昔年曾聞名天下,時隔漫長歲月才重現,不得不說也是一種緣分。
李昱伸手,將玉碑納入了掌中,其上刻有真龍印一幅,繁復奧妙,一望而知是一種不傳世的神術,需要認真揣摩與參悟。
相較于抱山印而言更加磅礡與大氣,龍飛天,入青冥。
「一處傳承地,龍印龍髓龍血,是昔年的強者坐化在了這里嗎?」
他又回眸看了一眼那龍髓池,這樣的神珍一滴內蘊都有法則碎片,化龍秘境的修士悟道時,若以其相輔,可事半功倍,具有無窮妙用。
真龍印,與抱山印、人王印等一個級數,李昱隱約間覺得,可能還會有某種聯系,為瑰寶秘術。
他繼續深入,越過龍髓池,來到了一方高台前,這里以石柱為支撐,擺放著一輛龍車。
其長達三丈,銘刻真龍,通體呈黑色,如一片洪水洶涌澎湃,帶著無盡可怖氣機。
「王者戰車。」
老道士輕語,看出了品級,這是一件王兵,乃是一位絕代王者祭煉出的來的,越聖主級兵器。
「龍車,當作出行之用也不錯。」
李昱上前,將此物收起,威嚴華貴,當作出行戰車最為合適不過。
噗通!
就在此時,後方忽地一聲輕響,有動靜傳來,濺開了大片的金紅水花。
「哎呦,這地方怎麼這麼暗吶。」
稚女敕的抱怨聲響起,只見金紅水流中緩緩爬起一個幼小的孩童,白白女敕女敕,雙眼很有神。
當他看到深處的兩人望來時,也很意外,有些手足無措,當即呆在了原地。
「王騰的弟弟,王沖?」
李昱霎時明悟了過來,龍血池,龍髓洞,真龍印,王者龍車,眼前幼童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
王沖,這也是一個有大機緣的人,幼年時墜入了龍洞,得到了莫大的好處,有人說吞過龍血,還有人說他吃了大量的龍髓。
得益于此,他有了金剛不壞之身,連佛教一位神僧都曾點頭稱贊;更有一位大能研究過他的休質,說他最起碼能活上五千年以上,這是最保守的估計,不知道他掉進龍洞到底得到了怎樣的仙藏。
不過這也是日後的事情了,如今他還尚且只是一個稚女敕的幼童。
「兩位前輩,我是北原王家的族人,無意入此,並不知曉什麼東西,你們應該不會滅口吧?」
王沖有些無言,早先听到這洞里有動靜,沒想到會被活生生震下來,一冒頭就見到兩個修士在深處,一副開掘造化的模樣。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他孤身一人出來,連兄長都不知道,不會直接默默無聞的消失在這里吧?
李昱搖了搖頭,也沒在意他,而是抬手將那龍髓池收起,繼續向深處探索,偌大一處龍淵,自然不會只有這些東西。
「好恐怖的感覺,他看起來也沒多大,為何散發的氣機跟兄長都差不多了,真是個怪物。」
望著遠去的背影,王沖松了一口氣,伸手四下揮了揮,忽地感受到了金紅水流中的異力。
當即便浸泡在了金紅河流中,他發現這是龍血,對體魄淬煉大有好處,咧嘴便笑起來,要運功吸收。
「龍血至陽至剛,戾氣很重,你若這麼粗淺的吸收,無法門調和,將影響性子與根基,雖沖的快,但來日將有禍患。」
忽地,深處又幽幽傳來一道聲音,打斷了他歡快的修行。
龍氣雖好,可也得有法門調和,當初李昱敢進龍脈淬體也是靠著至陰的煞氣對沖。
半響,王沖沉默,眼神很幽怨,取出一系列器具盛裝起龍血來,來都來了,可不能白摔一跤。
與此同時,五色神湖上空,一抹神光浪潮由遠及近,席卷了過來。
那是一輛金色的古戰車,隆隆作響,上面的那尊身影黑發凌亂,臉如刀削,皮膚呈古銅色,身姿雄健有力,通體被沖霄的金光籠罩。
此外,在其周圍,有九條真龍,九尊神凰,九頭白虎,九只玄武,閃動神芒,化成四象,將他環繞。
「騰兒,你來了。」
仙鶴微微頷首,將方才發生的事情告知了他。
當提及到那位來自中州的人王時,這位亂古大帝的傳人也有些心潮涌動,目光逐漸熾盛了起來。
另一邊,龍洞深處,深入了十數里的李昱終于有所發現。
這精氣匯集之所竟是在不斷脈動著,仿若有生命一般,時而高漲時而低垂,在上下四方游曳不定,直指向地下深處。
「外部就有了龍髓等奇物,中心處會有什麼?」
他頗為期待,運轉地師之術點化足下地脈,天人三化改地勢,將之整個挪移了開來,霎時一股股龍氣澎湃而出,化成成千上萬道波濤洶涌而過。
轟隆!
煙塵中,一聲龍吟格外高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