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墳出,天魔波旬現!
一人而已,就讓到來的東荒修士們如臨大敵,如面吞天下的饕餮。
雖然一直被譽為東魔,有著代表一片大域天驕的超絕戰力,但真要論道起來,世間恐怕沒有幾個人願意見到這位天魔。
無他, 只因吞天魔功凶名赫赫,從未傳出過什麼好名聲,當然這其中也逃不開其他勢力的推波助瀾,有意在引導輿論與世人的觀感。
姬家太上神色凝重,他覺察到了不一般。
波旬所修乃是狠人大帝的傳承,掌握了其種種玄妙秘術, 說是一代大帝的傳人也不為過。
尤其是,對方曾與人王戰平過,是東荒唯一被認可的敵手,很可能如今亦是有著抗衡仙台強者的實力。
若只有這些,自然不會讓他這樣一尊出身極道勢力的太上如臨大敵,最讓人忌憚的還是那口吞天魔罐!
半件極道帝兵,若是波旬發起瘋來,在場的所有人都討不了好!
「呵呵,諸位為何一副驚懼的模樣,我自現世也來可還不曾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卻被莫名打成了魔頭,真是耐人尋味啊。」
波旬淡笑,目光自眾人間一掃而過,那種野性的掠食者姿態,讓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他雖盤坐蓮台上,有佛陀般的超然氣韻,但更像是一尊魔佛,在末法時代取代正統的曠世大魔!
「吞天魔功的修行者, 很難讓人相信你是什麼好人,就算你有一顆善心,但也未必能真的堅持下去,非是我等不信你,而是不信此功法,魔性太重了。
且不論吞前人尸體本源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更何況如此作為難有圓滿之日,必然要與當世的各大體質,世家傳人對上,誰能安心?」
姬家太上搖搖頭,這是事實,沒有人願意在一個陌生人身上下賭注,去相信他的品性,將威脅扼殺在萌芽才是最正確的手段。
就像當初的狠人傳承覆滅,不僅是有仇怨在前,更是因為忌憚,為天下所不容,誰也不能保證道統中不會出現禍害、叛徒、威脅等。
「昔日佛陀成道,慈悲渡世間,曾有人問佛, 世間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該如何處之乎?」
波旬啞然一笑,搖了搖頭,道出了昔年佛陀一問。
問的是人,亦是為人,更是行道!
「佛言,只需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
葉凡輕聲低語,這是昔年佛陀成道時的典故,他沒想到星空彼岸的波旬竟也知曉。
此言一出,場中不少人都看了過來,露出訝異之色,這樣一位輪海境的少年人,竟能說出這樣的話語,參悟過佛陀經文?
須知佛言納機鋒,可不是隨口能謅出的。
姬家太上則是點了點頭,這樣柔中帶剛,淡水流世間的話語的確是佛門中的精義,曾流傳世間。
「小友說的不錯,不過那是佛,而不是人。」
「若要我言,無需殺之,也不必滅之,更非淡然撇之,身在紅塵中,眾生百態,但皆有共通的一,即為凡俗本性,亦稱面見我佛。
故有人謗我、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惡我、騙我者,皆吞之!
芸芸眾生,皆入我身,般若諸佛,森羅萬象,紅塵滾滾皆為我之一面。
千面千象,喜怒哀樂,所謂欺侮者自然不存,不過我之雜念耳,此乃‘我佛’,真也,一也。
大慈大悲,六天魔佛!」
波旬慈悲一笑,雙手捏渡人印,禮敬六天魔佛,至真唯一。
這一刻,天魔禪唱,地涌金蓮,竟是天地交感,法理成異象,這是其道行的體現,亦是其意志。
眾人听的悚然,魔音灌耳,卻有佛光陣陣,讓他們都生出了一二的認同感,沉醉其中。
是啊,泰然處之的是佛,快意恩仇的才是人!
他們是修士,也是人,不是佛,更不是仙,談何淡然?
依波旬言之,不言殺,不爭斗,只吞之,照見本我,則世間大同,天下唯一也!
此之謂,慈悲。
「慈悲之中魔意深沉,末劫之中取代正統,禍亂世間,簡直與神話傳說中一般無二。」
葉凡听的毛骨悚然,一陣陣佛唱魔音侵蝕,若非體內的青銅片微微泛光,承載著道德經的金書傳出古言,恐怕連他也要沉淪入其中了。
這樣的景象,正如六天魔王,天外波旬也。
「荒謬,這是歪理邪說,你在蠱惑世人。」
姬家太上否認斥責,但心中卻不可避免的升起了一絲認同感,正是這絲認同感,讓他驚懼。
因為,波旬說的是事實。
對于修士而言,不可能如佛那般淡然,最普遍,最直接的方式便是殺之!
這也是他恐懼的根源,因為天魔不是在蠱惑,而是在稱述事實。
真實,才是最可怕的事物!
「施主著相了,你本心已動,已是認同,卻又苦苦捏拿架子,是在維護著什麼?真實面前,虛妄終究是虛妄,不堪一擊。」
波旬滿面慈悲,言語之間不露刀鋒,卻仍是步步緊逼,直指世人本心,讓姬家太上額前都出現了冷汗,逐漸動搖。
「魔‧‧‧你是魔!」
到來的幾位大人物忍不住搖頭,天魔波旬,當真沒有叫錯的稱號,所行所為,雖不曾殺生,但卻遠比其可怕。
天魔者,蠱惑人心!
「無量天尊,波旬你蠱惑的了世人卻蠱惑不了道爺,道爺向墳挖墓之心堅如鐵,若有人敢辱我,直接掘了他祖宗十八代的墳,看誰敢!
再者說了,你還不曾無敵五大域呢,昔年便遇上了人王,如今若是老古在此,哪有你囂張的地方。」
段德撇撇嘴,抬頭挺胸,一副有持無恐的模樣,讓不少人都側目。
他直接抬出了人王古唯一這座大山,也是天魔波旬昔年的勁敵,始終不曾分出個勝負來。
「這無良道士,還真是,真是有夠大氣魄的。」
眾人聞言頓了頓,想了半天也不知怎麼形容這位掘人十八代祖墳的家伙好,只能言之大氣魄。
「雖然你以前覬覦我姬家的神王墓,但也算是有幾分血性。」
姬家的太上也忍不住投來目光,沒想到啊,這樣一個專門挖墳的無良道士,竟然還有這樣的氣魄,敢向天魔叫板。
要知道,那可是能硬撼人王的猛人啊,如今身上還帶著半件極道帝兵,吞天魔罐呢!
「老古?是靈墟洞天掌教曾說過的人王古唯一嗎?」
一旁的葉凡目光一亮,這個不靠譜的道士似乎還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竟然能與傳說中的九千年第一人扯上關系。
還真是小看他了,這麼缺德竟然還能有這麼強的人脈。
「人王,我遲早會再與他戰上一場的,看看是人主大地沉浮,還是魔壓世間無道。」
波旬笑著望來,魔焰滔天,僅僅立在那里就有一道道大魔吞天踏地的景象在背後呈現,氣機強盛無比,直接就向著所有人壓了過來。
霎時鬼哭狼嚎一片,有大魔滅世渡人,證大破滅,萬萬皆空!
饒是到來的名宿都忍不住顫栗,在這恐怖魔威下懾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緊跟著,他們感受到己身情緒的劇烈變化,一顆道心搖曳不定,像是露出了缺口,被天魔盯上,要侵蝕過來,以六根為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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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大笑,有人悲哭,有人憤怒,有人驚懼,天魔臨世,引六根不淨,紅塵滾滾。
「操縱七情六欲的法門?如此古怪!」
有人心頭發寒,窺出了一二玄妙,僅僅是氣機變化便可操縱人的七情六欲,造成影響,動搖道心。
這天魔之名當真是名副其實,對方像是以此為餌料在修行一般。
「哼!」
就在此時,一聲冷哼,像是一道仙雷劃過,如同藍金海浪起伏,擾動這片空間,讓天地重歸清明。
那是瑤池聖地的方向,一輛龍車緩緩駛出,為內里的大人物所動。
「人王,古前輩到了!」
眾人心下一松,這才微微鎮定起來,不愧是橫推五大域的無上少年王,開口就是秩序之力,可破虛妄,可鎖虛空。
「無量天尊,老古,你可算來了,這家伙身上還有吞天魔罐,你可得小心些!」
段德見此一喜,嗷嘮一嗓子就叫喊了起來,先前營造的種種形象霎時破滅,讓葉凡扶額嘆息。
「呵呵呵,人王兄果然風采更甚往昔,我心甚喜也。」
波旬淡淡一笑,盤坐十二品黑蓮上,在其開口間,有雷霆隱現,有秩序神鏈交織,驚懾此方天地。
「你也不差。」
龍車內,李昱漠然回應,緩緩起身走出,君臨此地。
他雖立身在那里,卻給人一種周遭都在沸騰不定的觸感,猶若真龍出行與蟄伏,動可裂九天,靜則雲卷雲舒間感悟天地安謐,聆听出世道歌。
青帝墳現,人王會天魔!
「人王古唯一,被譽為九千年第一人,橫推了五大域的存在,竟然如此年輕?」
葉凡意外,波旬與古唯一,這兩人似乎都很年輕,約莫才十七八歲的模樣,卻已經有了這樣驚人的修為,與太上平起平坐。
段德則是笑個不停,這回闖青帝墳是真有保障了,自己與老古聯手,天下大墓大可盜也!
嘩啦啦!
就在這時,黑色的深潭內水花翻動,傳出了猛烈哭嚎聲,竟有一隊身穿黑色鐵甲的陰兵沖出,手中皆持有烏黑的陰刀,死氣沉沉。
駭浪間,一輛輛殘破的古戰車自黑潭中冒出,載著一車車的陰兵,他們身披甲冑,全身各處都被覆蓋。
「陰兵陰將,是護衛陰墳的嗎?」
人們目光霎時轉移,見到了成片的人馬沖出,大肆沖擊著,像是要殺滅一切闖入者。
黑色的寒潭,浪花翻涌,殘破的古戰車像是經歷過血與火的洗禮,上面布滿了刀痕劍孔,碾壓黑水,乘風破浪而來。
緊跟著,潭中再次傳來聲響,一個個披戰甲的妖將走出,透發著濃重的死亡氣息,比那些陰兵也不知道強大了多少倍,統領著大軍沖殺。
「諸位,我等無甚麼仇怨,不若聯手共探如何?」
此時,瑤池聖地的太上長老開口,有意要平息爭端,共探青帝墳。
畢竟若是這麼對峙下去,恐怕誰也討不了好,將錯過造化,他們可不想等來大能半路摘桃子。
「可。」
人王與天魔對視一眼,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皆是收斂氣機,齊齊轉向了那口冥潭,埋葬著通往陰墳的道路。
在場的太上們聯手,那所謂的陰兵陰馬等自然不堪一擊,百息之間便被掃蕩一空,甚至頭都還沒冒出來就被活生生打滅。
段德帶著葉凡來到了李昱身旁,跟他講述了這段時日以來的變化,一提到遺失的青銅片便忍不住掐了掐葉凡的後脖頸,一陣悲憤。
「探索時你可留意一二,若是實在不可見,倒也不必強求。」
李昱深深看了葉凡輪海一眼,沒有多言,安慰了段德一番,此物與他有緣無份。
「唉,老古啊,我心痛,錯失至寶,我感覺以後都吃不香睡不好了,做夢都是它;要不我倆敲波旬一悶棍吧,他身家絕對豐厚,還有半件帝兵。
之前我便得到過一門秘術,與狠人一脈有關,可以血祭帝兵,呼喚其回歸,說不得能將另一半也找回來,這可是大買賣啊。」
段德先是一陣哀嚎,繼而又興奮了起來,竟是直接盯上了波旬的身家與吞天魔蓋。
當初要不是他被仙宮的傳送陣給折騰到北極海眼,說不定東西都落到他手上了!
這下子老古來了,不得大大的撈一筆?
「我說缺德道長,你這下黑手也太熟練了些。」
葉凡听的目瞪口呆,這無良道士究竟是做過多少次這樣的事情啊,為何手法預謀如此嫻熟?
「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怨不得我。」
不遠處的波旬頓了頓,一听這話立馬盯住了段德,露出了和善笑意,瞬間堅定了在陰墳中敲他一悶棍的心思。
正可自他身上將那血祭吞天魔罐的秘術拿到,將剩下的罐身給召喚回來。
轟!
就在這一刻,變故突生,天地震動,寒潭中沖起漫天的血光,將整片荒古廢墟都映襯的一片淒艷,所有修士都驚動了。
在這一刻,所有人都有心悸的感覺,血色的寒潭下,似乎有驚天動地的變故在發生!
一眾名宿與大人物們凝神,陰兵陰將斬盡,難道還有其他阻攔不成?
嘩啦!
下一瞬大浪滔天,整片冥潭都傾覆了過來,顯露出正下方一扇洞開的門戶,正是青帝陰墳所在之地。
人們沒有猶豫,直接就沖了進去,李昱亦是動身,與瑤池同行,穿過了這扇青銅古門。
通道後,竟是聯通了地脈,深入陰極之地,入目便是一片恢弘而巨大的行宮,形如大墳,充斥著此地。
而在人們面前,破碎聲傳來,有一塊大冰緩緩崩裂解體,顯露出內里的存在。
那是一個怪物,渾身烏黑,形似一頭獅子,但細看卻不是,像極了傳說中的,還不曾蘇醒呢,所綻放的氣機就凶厲無比,鋪天蓋地,險些將眾人都崩碎!
「這是妖帝的坐騎!傳說中的後裔,當年追隨妖帝時間並不長,但也蛻變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
瑤池聖地的太上長老驚呼,一下子辨認了出來,這竟是昔年妖帝坐騎般的存在!
「想不到啊,妖帝當年的坐騎被冰封在此,尸體不朽,竟然成為了守墳者,這樣的存在真的是我等所能對抗的嗎?」
搖光聖地的長老蹙眉,覺得太過棘手了,就是聖主們來恐怕都夠嗆吧,除非攜極道帝兵而至。
可若是那樣,保不齊東荒要打個天崩地裂了。
「不,這並不是真身,只是其當年留下的一縷烙印所化,在萬古歲月的流逝下威能削減到了將近消散的地步,否則就是古之聖賢都無法臨近,遑論我等繼續存在了。」
最終,姬家太上松了一口氣,看出了點滴真實,這才讓眾人平靜下來。
如今是道艱時代,天地干枯,這縷將要消散的烙印也未必能展現太恐怖的威能。
咚!
可他話剛說完,一陣悶雷炸響般的心跳聲就開始浮現。
霎時坍塌了虛空,讓所有人都是面色一白,肌體開裂,更有甚者直接當場化成了血霧。
在那前方,冰晶散落之地,一束幽暗的眸光驟然浮現,跨越萬古歲月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