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天路有關?將侯請講。」
李昱聞言微微凝神,那條天路已被永鎮,還有何事需要天風侯在意,難道是種植萬族樹的殘尸與捆縛在亡魂海海眼下的干尸不成。
這兩者皆莫測而神秘,就是到了最後一刻都不曾出手,隨天路而去,其中亡魂海眼下的存在一束眸光便映照出了天路破碎, 乾坤滿目瘡痍的未來。
而到了天王層次,對天機與冥冥中的感應自有把握,他認為,那可能真的是天路結局的某一種走向。
也就是排除他在外時的狀況,七族與人族必然僵持下去,而後到了亡魂海干尸或葬世瀑殘尸復蘇的那一日, 整條天路都崩裂,乃至北天域都生靈涂炭, 滿目瘡痍。
「不錯, 與天路有關,小十二與我說了,當初天路上曾出現異變,為亡魂海下某種存在所致,一縷眸光更迭了歲月,呈現出未來的殘破畫面。
但我這次出手放逐,卻不曾見到那樣的存在反抗,只是見到了冥族特有的手段,借助世界培育冥淵,想要造就出一頭冥神子來;听聞你與日月星三天王皆接觸過那片區域,故而想看看你有什麼發現。」
天風侯神色微肅,話鋒直指天路異變,當日那天路破碎,北天域滿目瘡痍的景象整條天路皆可見,小十二, 也就是季靈, 自然也目睹了下來。
未來的殘破畫面?那果然是未來不定的走向之一‧‧‧李昱心中一動,破開了壺天掩日的枷鎖,獲得天機神通的他感應果然不曾出錯。
「當日,我與各族天王化身皆臨亡魂海海眼處,在那里發現了一處高台,通體以某種紫玉所鑄就,而在高台上以鐵鏈捆縛著一個紅發干尸,血肉早已干枯,只剩下骨架。
但在斬殺了七族天王的化身後,我等有了特殊發現,那具被捆縛是枯骨在吸收天王級數的殘留神能,甚至在其身周還有天路歷代失蹤的各族天王,血肉被吸干,法則都被抽取了,構築出了一片模糊的古戰場。」
李昱抬手一劃,將當日的種種景象展露了出來,但畫面中,那被鐵鏈捆縛的身影卻是一片模糊,直到其眸光展露時,整個壺天掩日神通回溯的畫面更是崩碎, 虛空坍塌。
這一幕讓兩人神色都是一變, 對視一眼, 皆有了莫名之感。
什麼樣的存在,連天王神通回溯殘影都做不到?要知道天路上的上線就是天王級,一旦超出這個界限就會被排斥擠壓出去,難道殘尸與枯骨的狀態便與此有關?
「我身懷天魔特性,混淆天機,不入大勢走向內,是無法推演到的存在,故而自己的行動也會對勢頭走向有所影響與更迭;也就是說,我改變了天路破滅的走向‧‧‧」
李昱整理思緒,將蛛絲馬跡串聯到一起,終于有了本質的發現,那所映照的畫面正是原本天路與北天域的走向;但卻因他這‘天魔’的存在更迭了,走向了另一種可能。
七族被滅,天王墜隕,根本沒有給兩處秘土恢復的時間,更是有天風侯出手鎮壓放逐,避免了原本的大難。
「紀元將終,多事之秋啊,以我所見,那紫玉台與鎖鏈都不是凡物,甚至那具枯骨很可能就是一頭被鎮壓的大魔,衰弱到了天路所能承受的極限,借助各族生靈來補充生機,至于其實力,不好界定。
但你們先前所見,那養殖了一株萬族樹的殘尸,很像曾經出現在宇宙殘墟與域外戰場的一個存在,有傳聞他圖謀敗露,被各族強者追殺,墜入了傳說中的葬世瀑中,只是未曾竟流經了北極天路。」
天風侯一聲輕嘆,認出了那祭台與鎖鏈的來歷,謂之封魔台,來歷也不小,且還不是人族的事物,屬于靈族,天知道那幫家伙到底引來了些什麼,上一紀元在這條天路又布置了什麼鬼東西。
冥族培育了冥淵,妖族來了個廉貞星,靈族疑似與那枯骨有關;可真是不讓人省心,一條天路整出這麼多蛾子,也不知是誰帶來的。
想著想著,他又不禁看向了一旁的七殺星,聯想到了七殺命格的特性,所到之處從不會平靜,攪風攪雨,哪里有劫哪里就有他,也算是人族在天路上的貢獻了‧‧‧
為何感覺,他在想什麼古怪的東西?
目光下,李昱莫名起了感應,有些不解。
不過那殘尸的來歷倒有些出乎他的預料,居然是順著葬世瀑一路飄到天路來了,想來是在宇宙殘墟或域外戰場被人追殺慘了,幾乎就要身死道消。
「好了,也不必糾結這些,那冥淵內的冥神子已經被我除掉,近乎超出天王,達到了天君層次;剩下的主要想告訴你,有了天路本源烙印,也不要著急取得整條天路的掌控權。
內里隱秘太多,煉化烙印便好,若真的有想法,聖中稱尊,得天尊果位後再去嘗試一二。」
天風侯叮囑了一番,取得天路本源烙印後自然有好處,紀元初時便有一位大能親手煉化了一些天路,練成了一門神通秘寶,化為了世界神鏈。
而一些手腕激烈些的,則是以文明火光為養料,培育世界或掠奪世界,鑄就道則鎖鏈,一道神鏈便是一處鼎盛的文明,蘊含了其果位,但卻有傷天合,並不多見。
「我知曉,量力而行。」
李昱頷首,他不缺機緣,自然不急著眼前這點利益,有的是時間。
「另一事便是關于你的封號與爵位,因你原本便是渭水侯的繼承人,故而北天域高層也還在商討,是否要另予封名,不過你放心,屬于你的賞賜我都看在眼里,不會少,你可先歸府歇息些時日,屆時自有使者昭告。」
窗外星光璀璨,天風侯平和開口,將事情都講述了一番,這才起身送李昱離去,此番相見也算是達到了目的,也有令他在意的事情,須得告知其他將侯了。
得知封賞將要敲定,李昱也沒有久留,出了偏殿,徑直來到了古樸的青石路上,觀群星璀璨,日月山河,諸多軍士也已休息去了,只有寥寥幾處區域還有聲響傳來。
「小侯爺,你見過我父竟談論了這麼久,你可知如今的真靈界因你都炸開鍋了,北天域第一位鎮封了天路的戰者,更是史上最年輕的天王!」
不多時,季靈途徑此地,靠了上來,提到了祖界最廣泛的消息傳遞之所,真靈界。
那是一處由強者們聯手開創的特殊世界,為神念存在的交匯之所,用以傳遞祖界一百零八域內的種種消息,不然以界域彼此間的跨度,一則消息傳到位都不知過去多少年了。
也正是因為此物的存在,種種消息與戰報才能及時傳遞一百零八域,各界各地的天驕人杰才能名揚一方,為人族戰者所知,不然出了一大域誰認得你?
而近來北天域最震動之事,自然便是七殺星成就天王,永鎮一天路,已經在真靈界傳開了出去,席卷向其他大域,引起了一波又一波震撼的狂潮。
尤其他身份被挖掘出來,才十數歲而已,便成就了天王果位,堪稱此紀元最年輕的封號者,第一天王,太驚艷了,讓各地將侯之裔都無言沉默,當真是人比人嚇死人。
「真靈界,來日若有空閑,我會去看一看的;季靈,你府的傳送陣可能前往南域,我需得往濟世山走上一遭。」
李昱笑了笑,沒有在意這些,不過若是有特殊的法門支撐,外人對于他的談論也能轉化為願力,成為助力。
「前往南域?那自是可以的,屆時調整一番坐標便可,濟世山也算是一處知名寶地了。」
季靈聞言拍著胸脯應了下來,這也不算什麼難事,交代老管家一番便可。
翌日,大日初升,天風侯府內的傳送陣一一亮起,一位又一位自天路歸來的甲士走入其中,衣錦還鄉了。
李昱與日月星三王告別,與第九戰將告別,與周乾、季靈擁抱一番後方才離去,踏上了前往南域濟世山的傳送陣。
遠處,天風侯化身出現,遙遙注視,目送著眾人離去,一場風波就此落下帷幕。
傳送陣亮起,光華湛藍,天地倒轉,天風侯府再不見,浩瀚星空成為過往,他踏入了一片銀白色亂流密布的通道中。
這里一片璀璨,可以見到空間坐標不斷跳躍,甚至有其他依附此域的小世界顯化,內里的生靈清晰可見,但卻只是照影,無法觸踫。
一段時間後,虛空破開,一點明光由遠及近飛速放大,繼而如同一扇門戶般將他包裹籠罩,遁出傳送陣。
濟世山,古樸壯麗,雄姿俊法,通體都繚繞蒙蒙紫氣,于霧中發光,與清寧中隱伏一種氣吞山河的大氣。
「終于歸來了,明明沒有多少時日,卻好似過了十年那麼久。」
李昱仰望那漫漫星輝,露出了一絲笑意,不知齊老如今怎樣了,知曉他這般修為,多半要驚訝。
正當他如此想著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這小家伙,去了一趟天路還滄桑了,在我這老頭子眼底下感慨歲月。」
正是齊老,在他降臨南天域一剎那便有了感應,一抹水波般的光澤涌現,當場將他帶到了山巔上。
此時的齊老已經換了一副裝扮,黑袍在內,獸皮大衣裹披在外,戴著翎羽般的頭飾,手中柱著一根古樸的木杖,看不出深淺,仿佛只是世俗中的尋常老人般。
他正笑吟吟的望著李昱,上下打量著,露出了驚嘆而欣慰的神色道「你修行的進度,比我想的還要快的多,短短時間便從初入修行走到了天王境界,還永鎮天路,真是給了我一個大大的驚喜。
就是我年輕時,也沒你這般得志,意氣風發,堪稱春風得意了;如今就留名至尊榜,封號爵位加身,才堪堪舞象之年啊,真是嚇人的年紀與潛力。」
老祭司感慨不已,還真是找了個驚世駭俗的傳人,這份潛力,連他都動心了,比當初那個找上門來想要拜師的,更像是他的弟子。
要知道,十五歲的天王啊,這是什麼概念,除卻那些生而為聖的存在,他就是史上最年輕的天王!稱之為百域第一天王也無妨,天資驚世。
這消息一旦傳揚出去,絕對會大受重視,被重點栽培,那位老伙計人王多半也要很在意了。
在這劫氣彌漫,紀元將終之時,仙道人物都皆盡隱沒避世,唯有他們兩人地位特殊才行走在了明面上維持秩序,正常而言將侯便能主管各地事宜了。
「也算是追上了那些早出世的家伙們,有了踏上域外戰場的資格,沒有負了您老的期望。」
李昱笑笑,身心放松了不少,多了些少年姿態。
他所言的早出世之人,自然便是各大將侯的嫡子了,出身不凡,又征戰各地,自然修為攀升飛快。
不過如他這般年輕的天王,也是獨一例了。
「你都超出我的期望了,還謙虛個什麼勁,史上第一天王,都給我漲了臉面了;不過令我意外的是,你將大黑天真的修出了另一種方向,更創出了自己的立道之術,留名上蒼,取得這般成就,真的很了不得了。」
老祭司拍了拍他的肩膀,連道了三聲好,很滿意,提及到了留名上蒼的萬劫不滅身,見到此術,他也徹底放心。
小侯爺不曾被他的黑天框架所限制,而是有自己的意志,以此術為基引導大黑天,將劫力與肉身元神相合,融為了一體。
李昱笑眯眯,也不多言,很是受用,盤坐在了金色神廟前,通體都被星輝籠罩,一片熾盛。
「今日你既歸來,那我便將大黑天最玄妙的一式秘術傳于你,既是神通也是體通,可稱之為本源劫術,即補天劫手。」
齊老輕咳兩聲,將話鋒又引了回來,要傳一式本源劫術,即大黑天的殺招,不受體系束縛,有劫力即可施展。
非體非神,亦體亦神,上窮碧落,下臨黃塵,補天創世,諸天劫首,是為補天劫手。
李昱聞言神色一正,周身劫力激蕩,猩紅之色彌漫,締結七道劫光神環懸于身後,對應著萬劫不滅身的七重蛻變層次,交織大黑天。
老祭司竹杖一敲,霎時自四野升騰起一片朦朧星宇,浩瀚深邃,化大黑天之相,三垣二十八宿齊現,闡述玄妙之理。
浩瀚星空中,三垣二十八宿齊動,構築成一尊巨大的人形影跡,寶相莊嚴,模糊無比,散發的氣息卻極其駭人,仿若天地間‘劫’之化身,是這一概念的體現。
此際,這道身影耀眼無比,如上蒼化身,成為天地間的唯一,猛地揚手,千古齊震,萬界劫氣環繞,諸天劫光相隨,凝聚而來,仿若過往大劫凝聚成古史降臨,加持此手上,恐怖無邊。
「補天劫手!」
李昱目光熾盛,渾身猩紅劫力都被引動了起來,迅速沸騰,與之交織在了一起,在領悟,臨摹演繹。
一時間,整個濟世山都陷入了沉寂,被茫茫黑幕所籠罩,不見其他,唯有群星閃耀其上,劫光沸騰蔓延,尋常仙道人物避之不及的事物,在這里卻成了人為修行的力量,當真是玄奇。
與此同時,席卷真靈界的消息也傳揚到了部分大域中,驚動了很多人,尤其是天水域。
在這方大域內,有兩座府邸與近來名聲赫赫的最年輕天王有關,一者即渭水侯府,如今只剩下一位老管家與一些僕人等;其二,便是天晝侯府邸,即渭水侯之妻的家族。
天水域,南州中心地帶,此乃天晝侯府邸所在之處,各種島嶼,酒樓等漂浮天空中,看起來很壯觀。
中央區域是一片很宏大的瓊樓玉宇,內部雕梁畫柱,金碧輝煌,可見一道道身影穿梭其中,笑談不斷,時而有驚呼聲響起,仿佛听聞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般。
「小侯爺竟成就了天王果位!十五歲啊,史上最年輕的天王,永鎮天路,就要封位領賞了,這也太驚人了些,偌大北天域只此一位啊。」
「渭水侯隕落,沒想到他的親子同樣驚艷,乃至更甚于他,連妖族的廉貞星都斬掉了,雙星耀世加身,了不得,當真了不得。」
「嘶,這對我等而言也是一樁美事啊,渭水侯府不曾衰頹,有了再起的希望,只是那些過往的仇敵們多半不會坐視。」
天晝侯府內,上到主事者,下到奴僕,幾乎都在談論著此事,激動不已,認為與他們密切相關。
而昔年渭水侯之妻的兄弟姐妹也得知了這個消息,神色各異,真正為之喜悅的,似乎並不多。
「昱兒竟成就了天王果位,他才十五歲而已啊,便有了這樣的資質,也許當初我們該直接將他接過來,可惜彼時我在閉關,某些人不知在謀劃著什麼,晚了一步,被祭司一脈的人看重帶走。」
府邸中央,一個灰發老人倚靠在玉石質的長椅上,身材頎長,穿著道袍,上繡紫邊蠶絲八卦圖,灰色發髻中插著一根木簪。
他的臉上有些皺紋,眼楮為鉛灰色,面色冷峻,給人硬邦邦的感覺,此刻開口時,仿佛在暗指著什麼,有敲打之意。
在他的身後還有一群人,有老嫗,有中年男子,亦有少女以及孩童,男女老少,此刻不少人都神色一頓,心中一凜,聯想到了當初的某些變化,忍不住心頭劇跳。
「姐姐若是知曉,他的孩兒如此出色,定然很欣慰,可惜當初遭了小人暗算,有仙道人物強行出手扼殺,否則他們兩人都不知能邁入怎樣的境界中呢。」
一個女子嬌聲開口,生的花容月貌,依在老人的身後,為渭水侯妻子的妹妹,彼時關系很要好,此時觸景生情,感慨不已。
這樣驚世駭俗的狂人,古來不是折在前行的道路上,就是成為了蓋世人物,沒有一個是中庸者。
「史上最年輕的天王,必然位列天路至尊榜上,將要踏足域外戰場啊,他如今得勢歸來,想必也要開始接手渭水侯府的一切了。」
另一位男子意味不明的開口,他身披神衣,目光在幾個人身上來回轉動著,不知是何意味。
一些年輕人更是如坐針氈,或面色蒼白,或面色漲紅,讓不少僕人都面面相覷,總覺得的內里似乎有隱情,果然將侯府內是非多。
「我不管你們過往有什麼動作,有什麼圖謀,今日之後都給我收起來,我的外孫,自天路歸來了,我不想看到他打上門來的場景,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天晝侯不知想到了些什麼,幽幽一嘆,目光掃過眾人,起身便走入了殿中,沒有讓任何人跟隨。
待到他離開很久後,場中的寂靜才被打破,一道道身影才逐漸抬起頭來。
「渭水侯府,昔年可是光耀天水域,產業眾多,雖然有著祭司一脈的震懾,讓府邸安然無恙,但外圍的產業不在範圍內,也擋不住有心之人吶,尤其是‧‧‧」
先前出聲的那女子環顧眾人,但她話還沒說完呢,突然有人冷哼,一雙眸光很懾人,掉頭就離去了。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
也有人笑著搖搖頭,並不在意,他們只是作為一家人幫襯一二罷了,小侯爺還小,能懂得什麼,管理什麼,還不是要他們這些親戚來幫忙,無非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他在這世上,可沒有其他親人了,難道還想憑借自己孤身一人闖下去嗎?
另一邊,一處莫名古界內,有一道道光影交錯,環繞著一座晶壁,像是一張榜單般,烙印著密密麻麻的線條與長痕。
細細看去,那哪里是什麼線條,分明是一條條古天路,竟映照顯化在了這里,還銘刻下了一道道名諱,伴隨著人形光影,尤為突出。
晶壁高聳入雲,上刻的每一個名字都在發光,鐵鉤銀劃,蒼勁有力,綻放神霞。
這副古錄,映照星宇,閃耀出夢幻般的光澤,讓每一個人的名字都仿若有生命,如同一盞神燈長明。
而此時,其中的一段線條大放光明,赫然顯化出了一道名諱與光影,那是一位少年人,卻有著別樣的氣韻與風姿,讓人難以挪開目光。
「李昱‧‧渭水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