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局促常悲辛,神君歡樂千萬春。」
清源妙道真君挽起三角兩尖刀,悠然高舉,頓時明黃迸發,渲染往外,像是一浪接一浪的汪洋大海。
自她眉心,有萬重紫霞,千道黑霧盤結,演繹龍蛇,遨游于明黃之洋,涌向,形如萬龍捧珠,場面輝煌而壯闊。
‘萬天川主,赤城王,清源妙道真君;功能蓋世,功高無比。德彌聖化,德重難量。大悲大願,大聖大慈。’
頓時間,整個灌州都響起了雄渾禱告之音,萬靈傳頌,回響天上地下。
神廟內,一尊尊神像亮起,如在呼應,讓真君實力再度上漲,像是要照見那無相永在之玄妙,劫天神眼掃視三界,恍如降劫諸天。
此刻,高天之上亦有感應,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三十六天宮,七十二神殿虛影皆現,合乎天罡地煞,降劫而來。
這像是有某種不容于天地間的事物出現,執雷罰權柄之鬼神亦有覺察,波動傳來之地乃是與殷商作對的灌州,下手自然不會輕。
轟隆!轟隆!轟隆!
一道接一道的天雷相繼而下,有青色,有金青色,有純金色,有金紫色,絢爛亮麗但又蘊含著毀滅萬方的威勢,帶來天驚地動般的震蕩。
「小道耳。」
真君悠然一笑,並指自眉心一劃而過,頓見劫光昭昭,自天眼中迸射而出,化作暗沉天幕般倒卷而上,讓漫天雷罰崩解,烏雲隨之消弭,天朗而氣清。
噗!
在那無窮高處,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般,隱隱傳來一聲慘呼,天宮神殿虛影盡去。
「未來,亦是過去,注定,亦是身行。」
李昱聯想到後世存在的《川主妙經》,的確是有一樁關于清源妙道真君為紫微降世的說法,也不禁感慨,歷史果然由勝利者書寫。
三郎說中,李趙楊三姓皆含昱字,即李昱、趙昱、楊昱,冥冥之中自然相合。
就是有緣的那條狗,黑皇委實比白毛細身的孝天犬黑了不少,還背著一口大鍋。
「吾退太師兵,助西岐去也。」
真君一拍虛空,登時分化萬千,一段烙印趕往西岐,一段烙印趕往東海,真身則騎龍駒,牽孝天,肩起鷹,挽三角兩尖刀而去,迎戰殷商太師大軍。
同時間,高天之上裂開一道縫隙,猶如豎童般下望,顯然有所感應,在探尋先前異動源于何處。
然而,三十三重金霞水波沖起,伴著九十九輪赤日橫天,遮蔽了所有,那豎童登時崩碎,甚至不斷蔓延,可怕的大裂縫沖擊浩瀚天界,讓無數鬼神驚慌失措。
「是她,昱皇!想來接受勾陳權柄嗎。」
金母木公紛紛出手,壓制那奔騰的浩瀚偉力,避免其將天庭攪得一團糟。
當她們遙望時,正見一道身影冕旒垂面,遮住容顏,四周眾生願力所化金海赤陽盤繞簇擁,演繹極天極地而至人,願力之外,天地分解,化為封禪台虛影,昭顯著乾坤。
李昱抬手一探,頓時天界巨震,殷商紀勾陳權柄遺留被剝奪,直接靠攏而來,融為一體,霎時間天界人間供奉的勾陳神像全部變化,與中天紫微北極太皇大帝一般,面容一致。
轟隆!
霎時無盡香火與願力蔓延而來,大紀歷史與起源史河貫連,融為了一體,承接過往四御之二,一幕幕,一道道身影全都成為了她。
而對于殷商紀的生靈而言,這都是無形之中改變認知的事情,他們並不知曉,一如既往的虔誠供奉著。
紫微殿,天皇殿內,各有一束目光亮起,澹漠而超然,再往前的節點中,四御共議事時,其中兩道烙印的神色亦發生改變,露出澹澹笑意。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殷商紀起源時,紫微與勾陳低語,目光掃向那從諸神紀飛落的玄鳥,心中隱隱涌現一個名諱。
帝俊!
大荒之中,有不庭之山,榮水窮焉。有人三身,帝俊妻娥皇,生此三身之國,姚姓,黍食,使四鳥。有淵四方,四隅皆送,北屬黑水,南屬大荒。北旁名曰少和之淵,南旁名曰從淵。
三界之中,殷商的地位逐漸微妙起來,也許牽扯到了更為久遠的神系斗爭,只能有一個勝利者,但不代表只能有一個存活者。
「太一鴻蒙,諸神殷商,洪荒太古,天地間的主角始終在更迭;這一世,屬于人族,屬于眾生。」
李昱回望向更久遠的大紀,見到了興衰起落,就是神權的斗爭也是極其 烈,各個大紀皆有體系與主角,但誰又能長青呢?
嘩啦!
歷史長河泛起浪濤,她徐徐邁入其中,一步一大紀,一念一輪回,再入當世。
不知不覺,冷月西沉,大日東升,天邊一抹亮色驅散了夜晚的冷寂,新的一天到來。
諸世之外,一切如常,沒有怒吼,也無冷哼,過去即注定,未來也是必經的一環。
天界深處,一座輝煌壯麗的殿閣漂浮于幽暗混沌中,內里有著一張張瓖嵌著各色奇石的黃金寶座,似乎象征著天地間某部分權柄。
大殿最前方立有石柱,柱上用殷商紀的古文寫著︰
萬神殿。
此時,殿內黃金寶座上有著一位位形態各異但神力遠蕩的身影,她們沒有說話,意念如潮,滾滾激蕩,做著交流。
寶座還有諸多空白,似乎失去了主人。
突然,意念交流的眾神同時停了下來,望向前方那靠上的一行寶座中。
那象征著地位與權力,凌駕諸系之上,有著睥睨各大紀的實力,玄紫交雜,忽有交融,既混亂又秩序。
這是沉寂了不知多少萬年的寶座,自殷商末年升起,經歷過一場場腥風血雨。
此刻,澹澹光芒突兀亮起,一道人影勾勒于那張混亂無序的寶座上,威嚴肅穆,雙眼微闔,眉心卻有一道豎眼睜開,幽邃可怖,將眾神的身影盡數映照入內。
劫海擴張,混沌洶涌,天地間的混亂之力突然加劇,如在迎接主人的歸來,就連萬神殿輕輕震蕩。
「是那位‧‧‧彼時天界最特立獨行的一人啊,相傳是自諸神紀便已存在,與昔年的天帝有關。」
「听調不听宣,只此一人,為萬神所忌憚。」
陣陣漣漪擴散,殿中諸神神色皆變,深深的忌憚,心中發寒,猶如見到了某種天敵一般。
凡直視那豎童者,皆呆滯,存在本質都陷入了混亂,先天權柄要墮落,被污穢,墜入凡塵。
天界中心,四御疆土,三清聖境,兩儀祖地,至上皇天殿皆現,南極長生大帝行走其中,身畔還出現了金母與木公,正自陰極祖地內走出,求見了斗姆元君。
「光陰之上,斗爭到了如此激烈的程度嗎,連兩祖都月兌不開身,天帝都在其中。」
「萬族不可小覷,兩個大紀的發展下來,要是加起來還抗衡不了我們,那昔年就輸的太冤了。」
她們神色肅穆,手中赫然多出了一口寶杵與金車,密布著特殊的法紋與氣息,流動超越主宰級的可怕波動。
「沒有長青不衰的族群,也沒有永恆的天地主角,昔年其他神系如此,我們如此,殷商與萬族亦如此,終究是輪替的,但這一大紀,未必不可再起。」
長生大帝輕嘆,雖然交戰之時一直蔑視萬族,但那也只是言語上的打擊,真實情況她們心中都有數,萬族聯合起來的力量的確能夠與她們抗衡。
若非與那些天魔合作,制衡了諸強,而今的局面恐怕還在鏖戰,只能謀劃讓萬族內部起紛爭了。
嘩啦!
四野浪濤聲起,時光海與歷史大河顯化,她們徑直踏入其中,又躍然而上,來到了另一重區域,被譽為起源之地的玄妙場所。
光陰之上便在此附近,化為了可怕的戰場,連天界之主與冥土之主都現身其中。
前方,起源之地形狀不定,時而如奔騰的河流,時而如蒼勁的古樹,時而如浩瀚的星空,諸形諸相,無形無相。
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那分裂的枝椏,散亂的支流與滿滿星河,象征著起源恆一而過程不定,終末無限,所謂的過程與結果始終是變動的,只有起源之點恆在。
「在此逆改,接引其他神系歸來,編織未來,讓走向愈發立于吾族,寶杵橫壓過往,金車駛向未來。」
三人盤坐于此,將那斗姆元君賜下的兩器放出,一者幽幽放光,定住那斑斕過程,掃蕩開重重波光,接引向諸神紀、鴻蒙紀與太一紀。
那金車則駛向無限不定的結果,編織出屬于禁忌族群的未來,一種種可能性與走向,皆在發生改變。
而在當世,諸天萬界走向依舊平穩。
某種波動的遮掩下,就是起源主宰也沒有第一時間發覺,只覺未來朦朦朧朧,混沌一片。
但對于收納了大劫權柄的李昱而言,這卻是極為明顯的,因為不論是那種未來,編織的亦或原有的,都少不了‘劫氣’,這是注定。
「編織未來,不錯的法子,我來給你們添把火。」
她撫掌而笑,周身赤霧帶動劫海,直接貫沖而出,自無限分裂的未來走向中涌現,壓蓋向那禁忌族群編織的全新走向與支流中。
一剎那,在這般影響下,各個族群內,主宰們皆生出了澹澹的感應,看向了未來。
她們的存在隨未來走向分裂而分裂,無止盡的擴張與佔據;但人造的走向與可能性卻不在此行列,需要她們主動去佔據。
因為能捏造出全新走向的,那也是主宰級數,本質與本質對抗,這邊是無形的斗爭。
嘩啦!
起源之地,金母木公睜開眼,察覺到了不妥,冥冥之中像是有危險在靠近。
在那金車駛過的支流中,赫然多出了一抹烏光,黑暗深沉,乍生乍滅,貫通著無邊破滅,無盡沉淪,無窮反復,交織于起源底部,帶來奇怪韻律,像是那注定到來的災劫,侵蝕浸染。
「哼!」
長生大帝目綻青紫,手中玉如意 地打落,頓時禍福並行,萬物生發,那編織的支流與走向登時裂變,不斷擴張,一股濃烈生機在對抗著劫氣的侵蝕,那金車亦是隆隆作響,壓平劫海而過。
金母木公紛紛出手,協調陰陽,化作一層始氣天幕垂落,庇護向編織的未來。
冬!
就在此時,一只踏滅萬古青天的大腳自無窮高處突兀跺下,混亂與無序滲入了南極長生大帝掀起的萬物生發,將萬物凝固,將蔓延破滅,要闡述一切之盡頭,既知未知之末日,一道道虛幻顛倒的幽暗漩渦浮現,撕扯攪亂著一個個未來走向與之流,浩蕩開芸芸之力,阻攔金母與木公。
那雙腳穿著金龍玉鳳盤繞的靴子,分別立在萬物終焉之寂滅末劫與萬物起源之開闢始劫當中,首尾互聯,始末輪轉,自成循環。
大腳踩落,踏入不定未來中,顯露出一尊赤金袞服加身的雄偉軀體,兩手後負,冕旒覆面,珠串遮掩,讓人看不清容顏,劫氣繚繞成海,金戈鐵馬音悠揚,在滿是星光普照之地渲染著兵戈征伐景象,勾陳紫微合一,直指根源,一念造化萬物生,一念起兵諸世亡!
「昱皇!」
三尊主宰大喝,又是她!
每到關鍵時刻時刻,這家伙總來攪局!
偏偏還實力莫測,手段詭異,奈何不得,真是一股氣憋在心里又沖上胸膛,幾欲頂穿腦門。
「朝聖者,虔誠而真摯,自起源之地面見,既誦尊名,為何不拜?」
李昱負手而立,又是一腳踏落,登時萬劫輪回,漩渦一個又一個產生,極盡混亂之能事,擾亂向無盡未來。
三大神主生怒,這可真是個惹人恨的家伙!
此番明明準備周全,連其他族群主宰都不曾察覺,此人卻不知怎的有了感應,前來攪局。
此際,那金車隆隆而動,像是要自更久遠之地回駛,鎮壓而來。
李昱有感,不聲不響催動劫海覆蓋過去,遮蔽了感知,回身望向各族主宰道「正值良機,豈有坐視天庭壯大的道理?這編織的走向與支流,各憑本事分潤,如何?」
話音剛落,她便以身作則,沖向了極盡遙遠處,去收攝那里的未來,已證己身無有邪念。
「善。」「我等不起爭端便可。」「昱皇所言,我等相信。」
幾大主宰對視一眼,這倒是個好機會,便各自選取了一片區域進行佔據,采摘禁忌族群的勞動成果。
李昱動作很快,一茬接一茬的收割,很快就將禁忌族群編織的一半未來都佔據了,收入囊中。
這一幕更是深深刺激到了其他主宰,紛紛出手,大肆收取,這下子連三位神主編織的都趕不上被收割的進度了,很快就被迫出手反抗。
「該死!爾等與匪徒何異!」
金母木公氣急,前腳播種後腳就有人來收割,這幫萬族主宰怎麼跟凡俗土匪似的!
這一趟豈不是白忙活了?
「主宰的事情,能叫搶嗎?那叫命中注定。」
「不錯,天意如此,我等在此便是大勢,便是天意!」
幾大主宰正色,嚴肅糾正。
搶敵人的東西那能叫搶嗎?這叫戰術,叫劫富濟貧,替天行道。
此刻,極盡遙遠處,李昱頷首認可,並釋放出了更多的霧靄阻隔感知,兩腳一邁當場消失。
《無敵從獻祭祖師爺開始》
收割了一半未來,這是滿當當的賺了,剩下的,就交給其他異族主宰斷後吧,是她們自己贊同的。
「好好好,好一個天意,我今日便叫你們知曉,何謂天意!車來!」
場中,南極長生大帝怒極反笑,一聲大喝,那被霧靄籠罩的寶杵與金車頓時沖破阻礙,整個碾壓了過來。
超越起源主宰的氣機沒有絲毫遮掩,整個噴薄爆發,讓各族主宰色變,怎麼方才沒有這些東西?
不對!是有人在遮掩!
緊跟著,她們看向昱皇所在之地,那早先提議之人哪里還有身影,早就消失不見了!
「昱皇!!」「難怪她走的那麼快!」「該死,我等被利用了,替她斷後!」
各族主宰這才反應過來,被昱皇坑了,神色驟變,那是天庭兩祖的法器!
她們真身在光陰之上大戰,可此器持在這三位主宰手中也不是什麼好事,要遭災了,替人背了鍋!
好處還都讓昱皇拿了,她們成了無私斷路的!
「呵,你們,收取的很快意啊,我倒要看看是你們的胃口大,還是寶杵大!
還敢留下來斷後,以為自己也是昱皇嗎!」
南極長生大帝逼近,手握斗姆寶杵,氣機無比的冰冷。
那盈盈光輝封鎖,將諸主宰後路都封鎖了,無法逃避。
「哼!走了個最可恨的,但你們也別想跑了!」
金母木公眸光冷森森,一左一右駕馭著金車碾壓而來!
斗姆元君神像顯化,其內流淌的異力頓時宣泄而出,打爆了諸世,成千上萬條未來支流與走向都會飛煙滅。
「啊!昱皇!」
各族主宰大吼,有悲有怒,真是信了那家伙的邪,黑心鬼啊!
轟隆!
無邊震音擴散,支流諸天如煙火般絢爛綻放,又轉瞬消弭,一道道血光如同點綴般鋪展而開,有種落日晚霞的美。
「日月山河在,諸位慢行。」
祖界百域,李昱遙遙揮手告別,悠揚長吟。
她收割了足足一半禁忌族群編織的未來,全部佔據化為了自己的烙印,內里諸天與權柄痕跡悉數吞納,融入了起源史河中,再度膨脹,抵得上諸多紀元的苦修。
更不要說其中還有斗姆元君留下的符文,更有玄妙在其中,在無相永在之上又拓出了一截。
天庭,還是無私,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天朗氣清,是個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