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玲。
當計銘听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精神不由一陣恍忽。
這個名字主人對計銘來說有些非凡的意義。
因為她是計銘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真心幫助過自己的人。
那是在將近兩年前的時候,計銘從一具餓死荒野的少年身體上蘇醒,被路過的拾荒者帶回了他們所在的營地,隨即成了挖礦的苦力,饑不果月復、受盡大罵。
那段日子簡直不是人能承受的。
而就在計銘第一次堅持不住,想要自殺的時候,他認識了白玲。
那個十歲的小姑娘就出生在那座營地,父母都是拾荒者,整天早出晚歸。
而年紀尚小的白玲,則是負責每天中午給礦場的監工和奴隸們分發飯食。
兩人認識的過程有些刻意。
計銘先用一些草葉編制的小動物拐騙了那個小丫頭,目的是想讓她在每天發飯時多給自己一些。
但後來,白玲閑暇的時候因為無聊也會來礦場找計銘,還會幫著他完成每天的挖煤指標,兩人逐漸就真成了朋友。
也是在那之後他才知道,白玲並不是個喜歡草螞蚱這類玩應的小女孩,她的心智要更成熟一些。
之所以偷偷給計銘多點食物,只不過是因為那些手藝精致的草制小動物,能跟在營地和集團之間來往商人那里,換一些有用的生活物資。
兩人成為朋友,或許只是因為這兩個少年少女都有著比同齡人成熟的性格吧。
而對計銘來說,白玲還是個需要感激的對象。
不僅是之前她在拾荒者營地對自己的照顧和幫助,還有就是當初他能知道蓋亞集團來營地招收‘士兵’,也是白玲偷偷跑來告知的。
如果說,對于自己生活了一年的那個拾荒者營地中,還有什麼記憶或者人物能給自己帶來一些懷念的話,那就應該只有白玲了。
前段時間,計銘跟隨天辰小隊從洛古市回來時,他也拜托隊長繞路去了一趟那個就在群山邊緣的荒野營地,但意外的是那里已經成了一片廢墟。
隊長他們猜測,應該是他們離開群山出任務的那晚上,幾波小規模變異潮摧毀了這里。
畢竟拾荒者的營地雖說離集團很近,但卻不會受到任何庇護。
計銘當時心里很是惋惜和悲傷,覺得那個小姑娘應該是死在了變異體的口中,卻沒想到如今再次听到了這個名字。
而此時再看眼前這個滿臉絡腮胡的地攤老板,計銘的腦海里也有了一絲印象。
巴格,當初那個拾荒者營地里負責給礦工做飯的伙夫。
「你是巴格?!」計銘驚異道。
對方點了點頭,眼中閃過喜色。
「計銘,真的是你啊,我當初……」
巴格眉飛色舞的準備套近乎,計銘卻面無表情的打斷道︰「白玲在哪里?她還活著嗎?」
這個人跟他可沒什麼交情,之前在營地的時候,白玲還幾次吐槽過他家兒子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一直纏著自己。
巴格悄悄看了眼計銘那破大衣領口之下的集團軍裝,咽了口唾沫。
誰能想到一個天天被揍的奴隸,竟然也能混成集團人了。
心知惹不起對方的巴格,連忙笑著回道︰「白玲還活著,前陣子營地遇到變異潮,就我們一百多人跑了出來,居無定所混了一段時間後,听說附近有商堡,就都過來踫踫運氣。」
「她如今在哪兒?」計銘的聲音變得有些急促。
「就在集市東南邊一點,那片帳篷堆就是我們的。」
……
幾塊破布和木頭搭成的簡陋帳篷里,躺著個瘦弱無比的中年女人。
蒼白的臉色和宛如破鑼的呼吸聲,證明著她如今的身體狀況有多糟糕。
這時,一名皮膚黝黑、滿臉灰塵的短發少女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手里端著一個不銹鋼碗,里面裝著黑乎乎的濃稠液體,撒發著古怪的味道。
這是用陳年老鼠干和一些碎草根、木屑熬制的,味道和賣相都很不好,但至少它沒有毒,還頂餓。
「媽,吃飯了。」
白玲跪坐在地上,將母親扶了起來,隨後準備喂她。
但白玲的母親卻撇過了頭,語氣虛弱道︰「不用在我身上浪費什麼了,小玲你別管我了。」
她的表情充滿了憐惜和自責,眼中滿是淚水。
「你爸走了,剩我一個人也沒什麼意思,更何況我這病根本沒條件治好,活著也是個拖累。」
而面對母親的話語,白玲卻顯得極為不耐。
她暴躁的喊道︰「張麗,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別跟我磨嘰這些廢話,我不可能丟下你的,能不能別再說沒用的!」
她的態度其實可以理解。
父親一個多月前剛死,生活了十幾年的家被變異體摧毀,她們母子顛沛流離一個多月,勉強算是活了下來。
可這個時候,母親又染上了嚴重的風寒,高燒一直不退。
這些突然而又接連不斷的打擊讓只有十五歲的白玲不堪重負,卻只能咬牙堅持。
她絕不會拋棄媽媽,這是個根本不需要考慮的事情。
但白玲的母親卻知道,在這麼下去,白玲只會被自己拖累死。
一個多月了,她們娘倆沒有任何進項,全靠逃跑時從家里帶的那些儲備的肉干。
這麼多天下來,哪怕娘倆加起來每天就這麼一小碗,也早已到了要吃光的時候。
白玲尚且年幼,又從未干過拾荒的活,白母真的不知道女兒接下來該怎麼活下去。
而這時,一道囂張的聲音從帳篷外傳來。
「我說小玲兒,你到底考慮的怎麼樣了?
我說你就跟了哥哥吧,到時候保證你吃喝不愁。」
白母聞言臉色一變,她听出了這個聲音。
這人是附近某個小避難所的頭領,一名強化系的異能者,這次過來是為了和商堡買賣一些東西的。
結果,卻正好扎營在了他們這些人的附近,還看上了白玲。
白玲出去再次打發走他們,回來後繼續想要喂母親吃飯。
白母靠在木架上,神色憂愁道︰「小玲,你還是走吧,那幫人盯上你了,早晚是要動手的。」
「媽,這事兒你就別管了。」
「我怎麼能不管,都是我拖累……」
正當白母自責悲切的時候,帳篷外卻傳來了一陣汽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