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殷謝過皇帝的夸贊,領下了狀元之名。管修則位列榜眼,又一次被蕭殷壓了一頭,打擊過大,以至于他到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
「恭喜皇上,今科狀元連中三元,此乃大吉之兆,非君王之英明神武不可得,臣等在此恭賀皇上喜得賢俊。」
對于蕭殷的狀元之名,眾人倒是並不意外,他已經連中兩元,殿試上只要不出差錯,這個狀元的名頭是妥妥非他莫屬的。
更何況,他們也都是看過那份答卷的,蕭殷的才華也當得起這份盛名。百官恭賀過皇帝之後,投向蕭殷的視線頓時熱絡了不少。
三甲登科之後,就是騎馬游街,再赴瓊林之宴,宴席之上皇帝會讓宮人宣讀已經擬好的賜官文書。
眾人宴飲之際,提起今科三甲的去處,皇帝卻忽然想起來一般,饒有興致的看著蕭殷,問道︰「朕听說狀元乃是錦繡城人?」
蕭殷不動聲色的應下,思及他前些時日發現的那些事情,他對皇帝即將說出來的話,多少有已經了些準備。
「朕素有听聞,那里確實當得起錦繡之鄉的美名,能夠養出狀元這樣的俊才,倒也並不奇怪。」
皇帝話音剛落,又轉頭對著下手位置的武威將軍開口問道︰「武愛卿,朕沒記錯的話,你也是出自錦繡城?」
「回皇上,臣也是錦繡城人,與狀元乃是同鄉。」
武將軍還沒明白過來皇帝為何要突然提起這茬,他雖然與蕭殷是同鄉,但素無交際,府上也無淵源。
卻听皇帝又提起來一件事︰「說起來,你上回奏本,說是嶺南一帶,遺失了一批官府運送的鐵礦,鐵礦失蹤的地方就在錦繡城附近是不是?」
「正是。雖然那批鐵礦數目不多,但鐵礦乃朝廷嚴令禁絕私販之物,臣不敢不重視,是以起本上奏。」
武將軍領著兵部的職,嶺南那批鐵礦的遺失,就是他第一個上報給皇帝的,可惜之前派去錦繡城調查的那位小公爺,什麼也沒查到。
「皇上,既然今科狀元也是錦繡城人,倒不如將這個案子轉交給狀元,讓他回鄉祭拜之時,查查這個案子,權當練手。或許以狀元之才,和對錦繡城的熟悉,還真能讓這樁舊案翻出些新鮮線索來。」
林太傅一直是皇帝身邊的心月復重臣,他見突然提起這樁曾不了了之的案子,立時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主動站出來為蕭殷請旨。
皇帝贊賞的看了一眼林太傅,順著他的意思,說下去︰「太傅說的有理,不知狀元意下如何?」
「能為朝廷分憂乃臣之本職,但憑皇上差遣。」蕭殷領旨謝恩。
嶺南那批失蹤的鐵礦他早有耳聞,因為牽涉進了冉家,他早就暗中調查許久,此時皇帝派遣他去負責這個案子,反倒讓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能更加便利。
「好,果然是後生可畏,朕就等著狀元的好消息。」
皇帝對蕭殷很是滿意,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新科狀元身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讓他看著蕭殷的眼神里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對自家小輩的親近。
管修在一旁听著嶺南的那樁案子,也覺得有些意動,他出自蜀中,也在嶺南一帶,這案子說不準他也可以參與。
見皇帝始終沒想起自己,管修的手指忍不住微微一動……
「皇上,臣也想替犬子求一道旨意。」管修將要從席間走出的動作被打斷,轉頭看去。
齊國公從宴上走下來,在皇上面前行了一禮。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皇帝就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倒是樂見其成。
「國公是要給齊若雲那孩子請旨,一同參與此案吧?上回那孩子什麼也沒查到,多半是心中有所不平。倒也好,有一位宗室子弟坐鎮,對嶺南一帶的那些官員也能起些震懾,朕允了。」
皇帝重新擬旨,命齊若雲和蕭殷共同協理此案,不日便啟程前去錦繡城辦案。
這案子已經有了兩個人的參與,其中之一還是皇親國戚,管修原本的期望算是徹底破滅了。
蕭殷領旨謝恩,心下卻對齊若雲的突然加入有些皺眉,若是只他一人,還方便行事,再加上一個不知根底的齊若雲,他手上掌握的很多線索,就不能隨意拿出來了。
但皇帝都已經準允,蕭殷就算覺得不妥,也不會再說出來徒惹煩憂。
瓊林宴結束,三甲進士都要準備回鄉祭祖,等到十日祭祖完畢後,就可回到京城在朝廷里述職。而蕭殷因為要查辦鐵礦丟失一案,可在錦繡城逗留一月。
「蕭狀元,恭喜了。」管修在宮門口攔下了蕭殷,雖然在看過蕭殷殿試的那篇文章後,他已經對蕭殷的才華心服口服,但依然有些不甘。
兩人年歲相當,才學也在伯仲之間,同科中舉又同朝為官,在管修看來,兩人就是書里說的那種宿命之敵啊!不管蕭殷如何想,他已經把蕭殷劃作了自己最大的勁敵。
看了看四下無人,管修忍不住丟下一句︰「雖然會試殿試我都棋差一招,輸給了你,但是今後同朝為官,我未必還會再輸。」
說完,昂著頭,氣勢洶洶的離開了,留下一臉莫名的蕭殷。他搖搖頭,不再理會這人的話,轉身也上了自家派來的馬車,回了將軍府。
「先前會試放榜的時候,你著急的茶飯不思,怎麼這會兒輪到殿試了,你這丫頭反倒一點兒也不為蕭殷擔心了?」
午膳時分,顧家人圍坐一桌,飯菜上齊之前,顧錚見冉秋念那副面色如常的樣子,頓時覺得稀奇的不得了。
「大哥哥的才華念兒是有信心的,再說,不管念兒急與不急,結果都不會有任何改變,我又何必徒增煩擾?」
冉秋念一番話說的漂亮,顧錚卻不信她的這套︰「這話听著耳熟,不是我會試放榜的時候,寬慰你的嗎?說吧,你這丫頭心里又再打什麼主意?」
「表哥說這話就是冤枉念兒了。」
冉秋念確實是一點兒也不著急,會試的結果給了她莫大的安慰,就算不是憑借前世的那些記憶,光只對蕭殷才學的了解,也足以讓她信心十足。
「無論殿試結果如何,蕭殷那孩子的出色不會有半分改變,皇上是知人善用的英明君主,有這樣的君王當政,有才之人絕不會明珠蒙塵。我們也要對蕭殷多些信心。」
顧老將軍的心態倒是和冉秋念一樣好,顧老夫人也附和了兩句。
蕭殷那邊的士子在殿試過後,都要去瓊林殿上宴飲,並不會回府用午膳,所以將軍府也沒有多等。
菜上齊之後,一家人開始用午膳。殿試的結果這才姍姍來遲,盡管眾人都對蕭殷得中狀元有所準備,但真正听到聖旨里宣讀的內容後,還是有些如在夢里。
「後生可畏,我將軍府出過多少武狀元,卻還是頭一回能有子弟在文試上一舉奪魁,三元及第,」顧老將軍忍不住笑了笑,「說出去,我那些老友該是如何羨慕。」
顧老夫人更是將吩咐下去,給府里所有人添奉一月,也讓眾人都跟著喜氣洋洋的。
午膳之後,顧家二老都去午休,顧錚也要去兵部處理一些事務,冉秋念就獨自在蕭殷的書房里等他回來。
許是午膳一時高興吃得多了些,才在屋子里等了一會兒,冉秋念就有些昏昏欲睡,一手撐著腦袋,就這樣靠在桌上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等到蕭殷回府之後,就見冉秋念伏在書房的桌上,睡得正香,他眼中一暖,悄聲上前,想要把人抱到旁邊的小榻上休息。
冉秋念半睡半醒之間,只覺得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鼻翼之間滿是清淡的冷梅香氣,她下意識的向著身邊人靠了靠,隨後慢慢睜開了眼楮。
「大哥哥,你回來了?」
冉秋念半捂著嘴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這才迷迷瞪瞪的看向抱著自己的蕭殷。
蕭殷見冉秋念醒了,將她在小榻上放下,自己在旁邊坐下︰「既然困了,為何不回屋休息?」
「念兒不困,是在等大哥哥回府的時候,太過無聊,才閉眼假寐了一陣,其實根本沒有睡著。」
冉秋念一臉倦容的睜眼說瞎話,蕭殷早已習慣這丫頭的耍寶,好笑的看著她,點點頭,算是相信了她的話。
「你等我作甚?」
「大哥哥連中三元,還未當面祝賀你。再有,殿試之後,大哥哥也要回鄉祭祖了吧?念兒來問問咱們何時啟程。」
冉秋念說的理所當然,仿佛之前蕭殷告訴她要把她獨自留在京城過冬的話從沒有說過一樣。
「明日打點行囊,後日出發,」看著冉秋念亮晶晶的眼神,蕭殷下一句話無情的掐滅了冉秋念的希望,「你就留在將軍府,最遲明年開春就來接你。」
「那要有小半年的時間了吧?」冉秋念大失所望的癟了癟嘴,不高興的掰著手指頭細數,「雖然沒到祭日,但這次祭祖肯定要祭拜大伯父的,念兒好久沒有給大伯父磕頭了。」
「再者,下月就到了念兒的生辰,不能和祖母兄長們一同度過,實在是一大遺憾。」
「還有月夕、元日這麼多節日,念兒都要孤零零的和家人分開,不能同慶,實在是太可憐了,大哥哥你說是也不是?」
冉秋念眼巴巴的看著蕭殷,希望他能夠被自己打動,松口讓她可以跟著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