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城區，紅燈區。
道路兩邊櫥窗里是穿著暴露的舞女，對著過往賓客搔首弄姿，路上也站著濃妝艷抹拉客的女孩，她們看起來都很年輕，甚至過于年輕。
而在某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三聖重工的警察已經拉起了長長的警戒線。
「嘿，眼楮別到處亂看，在這里你只能看我。」
紅燈區的風景格外刺激，在海瑟薇的眼神威脅下十一才收回了心。
「這里也歸我們管嗎？」
海瑟薇沒有回答，掏出上探所的證件，在警察面前晃了晃。
警察看到海瑟薇的證件拉開警戒線，放二人進去。
「正常來說下城區死一個女孩是不會引出上探所的，但是她的死有些特殊。」
海瑟薇語焉不詳，但是當十一看到案發現場後立刻就明白了海瑟薇口中特殊的意思。
「呃啊，這太變態了吧。」
案發現場的血腥變態程度震撼了十一。
映入眼簾的，一具被肢解的尸體，頭部，胸口，四肢，手腳被完全分離。
凶手用受害者的血在地上畫了一個類似獻祭儀式魔法陣的樣子，然後將尸塊重新擺放，組合成一個蝴蝶的樣子，一個血腥的血肉蝴蝶。
如果不考慮這變態的手法，不得不承認凶手有著很高的藝術天賦，尸體的組合看似粗獷，但能看出血肉蝴蝶整體體態相當和諧，就像一副畢加索的抽象畫。
「死者身份有頭緒嗎？」
十一不忍再看，轉過頭扶額。
一名穿著一身皮草的老鴇在一旁一直抽煙，看到十一提出問題，她先是嘆了口氣，回答道︰
「她是我手下的女孩，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出來接私活，我早就說過，要是想干的長久就要守規矩，果然」
基地成沒有法律，一切都是可以買賣的，當資本凌駕于一切時，所謂的就倫理道德就待價而沽。
由于天賦等級的存在，窮人要是想實現階級跨越，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生一個有B級以上天賦的孩子，而窮人之所以世世代代是窮人就因為其基因生出B級以上天賦後代的幾率極小。
但他們又不肯停止嘗試，這就導致了棄嬰特別是女孩被丟棄的概率極大。
「她叫悠悠，是個聰明的孩子。」
那老鴇語氣很平淡，但似乎在壓抑深藏的某種情緒。
「你在利用她，讓她為你出賣身體獲利，別假惺惺的了。」
十一看著她的樣子有些不爽，明明就是個拉皮子的老鴇還裝成好人，還立上牌坊了。
「哼，又是一個上城區的天真小少爺。」
老鴇不屑的啐了一口，然後就走到了一邊不再與十一繼續爭辯。
「你怎麼看？」
十一看向了海瑟薇。
「凶手很明顯是想表達什麼，蝴蝶代表含義我能想到的就是破繭成蝶，看手法這個變態肯定有一定的藝術功底，我們要找的是一個失意的藝術家。」
海瑟薇憑做出了最基礎的判斷。
「作案工具？」
十一繞場一圈，觀察四周。
「創口很整齊，出血量也不多，凶手有可能提前放血了，我猜測可能是擔心血跡流出毀壞了下面尸體之下的圖案，所以死因大概是失血過多，照這個水平來說凶手很可能用的是專業的手術工具。」
海瑟薇的推理絲絲入扣，令人信服。
「很好，範圍又縮短了，死亡時間？」
十一的思路散開，開始構想死者生前的狀態。
「根據尸變程度判斷死亡時間不超過二十四小時，根據血液的氧化程度判斷很有可能小于三個小時甚至更短。」
「也就是說凶手很有可能就在附近。」
海瑟薇點點頭，對十一的推測表示肯定。
「作案動機？」
「凶手很明顯有計劃，而且很明顯不是圖財，大概率是為了滿足心里的某種變態所做的有計劃犯罪。」
將這些記錄下來，又拍了幾張現場的照片，海瑟薇有用的是可以現場洗出來的膠卷相機，類似拍立得但是更加清晰，是上探所的標配裝備。
所有的照片都拍了兩張，分了一半給十一。
「去走訪一下死者生前的朋友吧。」
要想找到凶手，就要從死者生前的人際關系出發。
「從死者生前的行動軌跡一定能看出一點蛛絲馬跡，就怕「
海瑟薇沒有繼續說下去。
「就怕什麼？」
「就怕凶手是隨機犯罪，隨機挑選受害者，那麼就很難從死者的社交圈里找到凶手。」
海瑟薇的擔憂不是毫無道理的，這樣變態的犯罪有很大可能是隨機犯罪，挑選沒有人在乎的性工作者作為殺害對象更是增加了被發現的風險。
「我還以為你們這里殺人是合法的。」
十一抱著胳膊吐槽。
「在上探所接手之前是合法的，在我們接手之後就是另一回事了。」
海瑟薇起身離開，走到了老鴇身邊。
「走吧，帶我們去她平時工作的地方。」
一個四層小樓，青磚綠瓦，看上去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員工宿舍，但一走進樓道就有一股很濃烈的劣質香水味道，樓道里很吵，到處都是女人的大笑說話聲。
「等等。」
老鴇在十一面前揮了揮手，制止他繼續前進。
「男人不準入內。」
十一攤了攤手，有些無語。
「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們是搭檔，破案少不了他的幫助。」
海瑟薇請求到。
「只有一種情況男人才能進去。」
「什麼？」
「花錢的顧客。」
十一一腦門子黑線。
「多少錢？」
「一次三千。」
老鴇絲毫不松口，隨口說了一個價。
十一看了一眼海瑟薇，有些賤賤的說道︰
「報銷嗎？老大。」
「還要我給你報銷？！」
海瑟額語氣不善，眼神仿佛能把十一殺死。
「工作需要嘛。「
十一撓了撓頭。
好在老鴇沒有繼續難為十一，敲了敲門，隔著門喊了一句把衣服穿好，然後將門打開，放二人進去。
「進去吧，我在門口等著。」
老鴇掏出煙卷，塞到一個玉制煙斗里，然後點燃，吸了一口。
屋里坐著兩個女孩，白花花的大腿互相搭在彼此的身上，手里拿著月兌毛貼紙。
一個女孩金色頭發，看上去十五六歲，身材嬌小，另外一位紫色頭發，年齡要大一些，但仍舊過于年輕。
十一有些尷尬的把頭轉了過去，雖然是在辦案，但總感覺很奇怪。
「她們也太年輕了，這老鴇真喪盡天良，為了掙錢什麼都不顧了。」
看到這兩位小女孩，十一的心中除了悲哀沒有任何其他感情。
「客人您好，糖糖為您服務。」
「小晴為您服務。」
倆女看到十一和海瑟薇走進來，都是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我說停停。」
十一趕緊制止，別著頭不去看那兩個女孩，然後隨手拿起身邊一件大衣扔了過去。
「我們不是客人，找你了解一些事，悠悠是你們的朋友嗎？」
糖糖是那個年輕一點的女孩，她先是疑惑了片刻，然後穿上了十一扔過來的大衣蓋住了身上大片肌膚。
「悠悠姐啊，她是我姐姐，怎麼了？」
看來糖糖還不知道悠悠死亡的事情。
「姐姐？」
「啊，糖糖可能沒說清楚，在我們這里都是以姐妹互稱的，」悠悠比我們大很多，所以是姐姐。「
小晴補充道。
「干這行這還論資排輩的。」
十一心底暗自吐槽。
「悠悠姐的腎不好，義體腎移植負擔不起，所以必須定期做透析，但是在這里賺的錢完全不夠，所以只能在外面干私活，媽媽也知道這點，所以從來不從她身上抽成。」
小晴很明顯比糖糖更加懂事，在心底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媽媽？」
「就是那個老鴇。」
海瑟薇在一旁悄悄提醒十一。
「這老鴇是在你用你們幫她賺錢啊，你們應該離開這里，去獨立生活。「
十一還是有些不爽那個女人。
小晴卻搖了搖頭。
「你不了解媽媽，她是個好人。」
十一有些無語，心想難道這里的女孩都被這老鴇PUA了？怎麼會幫她說話。
「我們都是沒人要的孤兒，是媽媽收留了我們，如果不是她我們早就餓死或者病死了。」
小晴語氣嚴肅。
「那你為什麼留在這里？」
十一愣住了，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何不食肉糜了。
「媽媽從來不阻止我們離開，但是外面房租太貴了，只要我們為媽媽工作就可以免費住在這里，更何況這里還有我的姐妹，我們互相幫助，過得挺好的。」
小晴握住了身邊妹妹糖糖的手，眼神堅定。
「咳咳，跑題了，我想了解一下你的姐姐，悠悠，她有沒有得罪過誰？」
「悠悠姐，她到底怎麼了？」
糖糖也听出了有些不對勁，擔心的詢問道。
「呃
十一看向海瑟薇，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死了，被人殺了，我們來調查她的死因。」
海瑟薇言簡意賅，將血淋淋的事實展現在兩姐妹面前。
「不可能！你騙人！」
糖糖跳起來大叫，小晴立刻上前捂住她的嘴，她的一雙大眼楮垂下，眼里的悲傷仿佛要溢出來，但是沒有哭。
「嗚嗚嗚。」
糖糖被捂住嘴，只能發出模糊的聲音抗議著。
「你這也太直接了吧。」
十一偏著頭，捂著嘴低聲向海瑟薇喊話。
「她們是從最底層一路走來女孩，接受死亡對她們來說是從出生起就要學習的第一課，她們沒事的。」
海瑟薇語氣淡漠。
過了良久，兩姐妹的情緒漸漸的平復下來。
「我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像我們這樣的人，這種事情太平常了。」
小晴神態低落，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悠悠姐平時沒有什麼別的事情，就是醫院家兩邊跑，然後偶爾會出去見一些自己私下聯系的客戶，媽媽雖然知道但是也默許了。」
「醫院的名字？」
「聖三一聯合醫院。」
十一在小本子上記下。
「她私下的客戶你有名單嗎？」
小晴搖搖頭。
「悠悠姐會保護我們，平時那些比較刁鑽的顧客都不讓我們見，都是她去應付的。」
「該死。」
一種莫名的愧疚感從心底升起，自己先入為主的優越感在此刻反而變成了道德上的負擔。
十一搖了搖頭，自己在那該死的伊甸園生活太久，忽略了這個世界的真實面目，有些黑暗與自己沒有交集，但這並不代表它不存在，以自己狹隘的道德感去貿然對別人的生活評頭論足，這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媽媽可能知道。」
糖糖指了指門外。
「謝謝你們，感謝你們的時間。」
十一點了點頭，態度放的尊重了很多。
剛走出門，就看見對面穿著皮草靠在牆壁上的老鴇，也就是所謂的媽媽。
「問完了嗎？」
老鴇從一開始就寸步不離，十一意識到一件事。
「是你花錢雇的上探所？」
上探所不會去管一個下城紅燈區性工作者的死活，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其有利可圖。
老鴇表情沒有變化，抽了一口煙，吐出煙霧，然後抬起頭陷入了回憶。
「悠悠啊，她被我撿到時才三歲。」
「那時候的她髒兮兮的，在垃圾桶里翻吃的，由于天賦是一文不值的D級，所以她的父母毫不猶豫的拋棄了她，我找到她時渾身是病，遍體鱗傷。」
「小子，你知道嗎？上百個世界的糧食供養基地城，這里每天卻都有不計其數的人餓死。「
老鴇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這里的孩子，全部都是這麼來的，我收養了她們，教會了她們最基本的生存法則，給他們提供了一個能養活自己的平台。」
「別給老娘提你那狗屁的仁義道德，我會知道要不是這樣，這些姑娘早就死在不知名的角落里，或者被那些該死的家伙當成器官奴隸或者更慘。」
老鴇情緒變得激動，將手中的煙灰狠狠甩到地上。
「悠悠是個好孩子，聰明伶俐，她知道該怎麼安撫那些用下半身思考的蠢男人，知道規矩，不會越線，我希望那個殺了她的狗 娘養的付出代價，我要他付出代價你明白嗎？」
老鴇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事態，情緒快速平復下來，然後又回到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這個名單上就是悠悠的客戶，給錢多，但是要求刁鑽很難對付，也就悠悠能對付的過來了，要我說，這里面的人都有犯罪嫌疑，這些人一個比一個變態。」
老鴇從懷里掏出一個本子，遞給了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