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重金訪賢

講學結束了,沒有接到通知的人開始打理行囊踏上歸程。

雖然沒被楊太守征募,但此行開闊了眼界,交了不少朋友,還在享受了溫池沐浴,值了。

有人腦中盤算著楊太守所說的學以致用,準備回去後搜尋入仕發財之法,楊太守可是在眾人面前說過,榮華富貴自可取之。

荀歌、陳達走了,荀伯子拒絕了楊安玄的征募,謝家來信向他發出邀請,讓他年後到京城謀官。

馮立留了下來,他決定到滎陽郡中牟縣(1)任縣令,楊安玄準許他帶著一眾弟子前去上任。

得到通知留下來的有五十余人,這些人是孔懿認為的有用之才,楊安玄很給孔懿面子,照單全收。

走了,第二天王鎮惡和杜儒與李彪話別,李彪是接到通知留下來的人才之一。

見王鎮惡有些意興闌珊,李彪勸道︰「王兄之才遠勝過愚,為何不前去拜訪孔夫子,或是直接去見楊太守,定能得到重用。」

王鎮惡道︰「罷了,愚打算與杜兄同往嵩山一游,然後南下前往下邳,趕在年前回荊州過年。日後得暇,愚再來尋訪李兄,李兄可不要閉門不納。」

李彪滿面春風地笑道︰「王兄放心,愚一定竭誠相待。」

楊安玄對這五十余人很上心,每個人都親自接見相談,在心中有個大致的印象。五十余人,足足用了楊安玄兩天時間才逐個見完。

說實話,楊安玄有點小失望,這次鄢陵講學來了五百余人,自己記得在史書上留下名字的除了孔家父子就是荀伯子,看來千里馬也不常有。

晚間,楊安玄設宴為孔懿踐行,明日孔懿準備返回曲阜。

棲心堂內歡聲笑語,那些留下來的士子紛紛向孔懿敬酒,多數人因孔懿的推薦得以留下,自然視他為貴人。

孔苗一身男裝與孔鮮一左一右坐在父親身側,時不時地抬頭看一眼楊安玄,燈光下兩頰嫣紅。

酒過三籌,楊安玄不無感慨地道︰「在座諸公多是得孔夫子青眼相加的幸運兒,只是此次前來鄢陵听講的士子多達五百余人,至少有半數無緣拜見孔夫子,這里面應該有不少錯失的人才。可惜愚能力有限,要不然定讓有學之士個個能一展抱負。」

李彪已有三分醉意,聞言起身道︰「楊太守這話說到僕心里去了,僕的好友王鎮惡便是奇人異士,可惜他為人高傲,不願隨僕拜見孔夫子,錯過良機。」

楊安玄一驚,放下手中杯問道︰「李郎君,你方才說的是誰?」

五十六人,楊安玄個個將姓名、籍貫、特征記下,這是前世學到的為官之道。

李彪听楊安玄開口說出自己的姓氏,以為楊太守對自己另眼相看,激動地手舞足蹈地道︰「楊太守,僕的那位好友是荊州夷陵人氏,姓王名鎮惡(2)……」

楊安玄心中狂跳,他對王鎮惡思慕久矣,不止一次地想過到荊州尋訪。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募然回首,王鎮惡居然與自己失之交臂。

「不知這位王兄可還在鄢陵?能否請他前來一見。」楊安玄問道。

李彪查覺楊安玄對王鎮惡的關切,心中嘀咕王鎮惡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何楊太守知曉他的名姓。李彪口中應道︰「昨日王兄前往嵩山游玩去了,僕听他說去過嵩山之後準備前往下邳。」

下邳,那是劉裕的地盤,楊安玄緊張起來,別讓歷史的車輪按照慣性前行,自己說什麼也要把王鎮惡從劉裕手中截走。

下邳地處泗水和沂水交界處,扼守從彭城東進廣陵的道路,同樣南燕要想從齊魯地區南進廣陵,同樣要經過下邳。

司馬元顯听從張法順獻策,將劉裕封為下邳太守、建武將軍,借助他的武勇把守北大門,同

時命劉裕繼續攻打佔據郁洲的孫恩亂軍。

楊安玄雖然身在鄢陵,卻吩咐潁口、滎陽兩郡每隔一日將軍情送到溫池。

十一月十五日,劉裕得到虞丘進水軍配合,開始對郁洲島發動進攻,孫恩大敗,劉裕趁勝追擊,于滬瀆、海鹽連破亂軍,三戰三勝,斬殺亂軍數萬人,俘虜近萬人。

孫恩難以立足,只得從浹口再度逃回海島,劉裕準備還師下邳。

楊安玄心中暗急,絕不能讓王鎮惡見到劉裕,不然王鎮惡很可能投到劉裕的麾下。

等到宴會結束,楊安玄向孔懿致歉,他要連夜追尋王鎮惡,明日無法送行。

孔懿很詫異,問道︰「楊太守,這個王鎮惡是何人?老夫怎麼未曾听聞過?」

楊安玄笑道︰「王鎮惡的祖父是前秦丞相王猛。」

孔懿嘆道︰「王猛國士無雙,他的後人定然不凡,難怪楊太守要效漢蕭何月夜追韓信。」

帶了張鋒和十名親衛,楊安玄連夜出發,天明時分趕到了長社。

鄢陵到嵩山近兩百里,過長社後,可以走新鄭或陽翟兩條不同的道路,而且王鎮惡先行出發兩天,算算路程應該已經經過了長社。

吃早飯稍事休息,楊安玄把張鋒叫了過來,把帶來的十人一分為二,他走新鄭這條線,讓張鋒帶另外五人走陽翟前往嵩山。

茫茫人海也不知誰是王鎮惡,說不定錯身而過。嵩山七十二峰,山深林密,要想找尋一個人如同大海撈針。

楊安玄讓張鋒買來兩匹白練綁于竹竿之上,在白練上面寫上大字,「十萬錢訪尋荊州夷陵王鎮惡」,落下「穎川、縈陽太守楊安玄」的大名。

「一路扛旗而行,遇長亭或商旅歇息之處,在張旗詢問。」楊安玄吩咐道︰「誰有消息,向當地官府報告,十萬重賞絕不虛言。」

十萬錢,可換粟米六百余石,夠一家五口十年食用,這麼重的賞金只為尋訪一個人。

白練過處,引得群情喧鬧,人群相互打听王鎮惡是誰,好向楊太守領取這十萬錢賞金。

楊安玄這個重金訪人的辦法不謂不高,王鎮惡的名字通過往來的商旅之口傳遍城鎮村落,有人之處必有「郎君可是姓王」的詢問聲。

兩日後,楊安玄到達嵩山之東陽城,從東面進嵩山多半要經過此地。半日後,張鋒前來匯合,也沒有尋訪到王鎮惡。

楊安玄眉頭緊皺,他沿途住在驛站,通知各地官府若有王鎮惡的消息即刻往陽城送信。

算算日程王鎮惡差不多也到陽城了,怎麼可能毫無消息。期望越大,失望也大,楊安玄有些懷疑王鎮惡是否前來嵩山了?

張鋒在一旁提醒道︰「主公,咱們走的是陸路,這位王郎君會不會走水路呢?」

這句話提醒了楊安玄,洧水源出陽城山,經新鄭、長葛流經鄢陵,與溱水合成雙洎河,再流經扶溝至西華入穎水,奔瀉至海。

楊安玄此次讓俞飛等人在鄢陵建水師,但是看重洧水、溱水、穎水等河流,連通江淮各地,最終入海。水師可以縱橫往來,運送兵力和物資。

一拍腦袋,楊安玄笑道︰「不錯,王鎮惡極有可能在鄢陵乘船前來嵩山。張鋒,你帶人到陽城碼頭問問。」

五日前,王鎮惡與杜儒與李彪相別,兩人約好同往嵩山游玩,杜儒建議乘船前往。

鄢陵碼頭依靠著不少貨船,兩人很快便搭乘了一艘前往陽城售賣年貨的船,逆江而上前往陽城。

逆江而行的速度不快,加上江上不太平,船主很小心,每日晚出早宿,一天僅行得四五十里,所以比起楊安玄走陸路反而更慢。

怕出事偏遇事,離陽城五十里左右,五艘快舟將

貨船攔下,水賊打劫。

船主見水賊有六七十人,估計船上的護衛難以抵擋,為免傷亡,按照水賊的吩咐乖乖地將船駛進水岔。

杜儒膽小,體如篩糠,船主安慰道︰「兩位郎君莫怕,這些水賊很少傷人,無非是破財消災。唉,僕的這船貨被劫,差不多大半年的辛苦就丟水里了。」

王鎮惡膽氣過人,但自知不善騎射,只能看著賊人搶掠貨物。

發現王鎮惡和杜儒儒生裝扮,賊人頭領上前問道︰「兩位郎君貴姓?」

王鎮惡應道︰「愚姓王,這位姓杜。」

那賊人眼神一亮,問道︰「可是荊州王鎮惡?」

王鎮惡大為驚異,賊人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姓,事出反常必有妖,當即應道︰「在下青州王平,你認錯人了。」

賊人仔細打量著王鎮惡,突然揮刀對一旁抖成一團的杜儒喝問道︰「他叫什麼名字,要是亂說便宰了你。」

杜儒嚇得腳發軟,急不擇口地道︰「是,是……是荊州王鎮惡。」

「哈哈」,那賊人怪笑一聲,道︰「發財了,王郎君,你可是財神爺下凡。」

得知原委後,王鎮惡哭笑不得,原來是楊太守用十萬錢尋訪自己,聲勢浩大,連賊人都知曉了。

王鎮惡平靜了一下心情,道︰「愚願隨你前去領賞,不過爾等不要為難他們。」

一艘船的貨物價值也就十萬錢左右,賊人搶劫要到別處低價出售,算起來也就四五萬的收益。

那賊人想了想,道︰「也罷,僕便陪你同去,領了錢自然放人,若是出了意外這一船人的性命可就是王郎君你所害。」

張鋒帶人來到陽城碼頭詢問,王鎮惡與賊首張建不久後便到來,看到高高豎起的尋人旗幟和身著皮甲的將士,張建低聲叮囑王鎮惡,道︰「王郎君,那一船人的性命可全在你手上了。」

王鎮惡舉步來到扛旗的軍士面前,拱手揖禮道︰「愚便是王鎮惡。」

如石擊浪,張鋒就站在不遠,立刻奔了過來,打量了一眼王鎮惡,覺得跟李彪所說的樣貌差不多,笑道︰「王郎君,你可讓我們好找,快請隨僕前往陽城縣驛館,楊太守在等呢。」

「楊太守親自來了嗎?」王鎮惡有些感動,道︰「愚何德何能,有勞太守親至。」

一旁的張建急了,湊過來陪笑道︰「軍爺,王郎君可是僕找到的,這賞錢?」

張鋒看了一眼張建,見王鎮惡點頭,道︰「放心,你也一起去驛館領賞錢吧。」

張建有些心虛,看著王鎮惡不語。王鎮惡笑道︰「老張,富貴險中求,隨愚走一遭吧。」

張鋒多機靈,立時示意身旁親衛,將張建圍住。

事至臨頭,張建反而放開,道︰「王郎君說的不錯,窮苦人要錢不要命,僕願隨王郎君一同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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