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華溪貿然闖入百花宮,卻被教主知道,狠狠責罰了一頓。
從那以後,華溪再也沒有去過百花宮。
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怎麼可能時刻記著之前的懲罰,兩年里一次都沒有去過?
怎麼看,里面都透著一股子古怪。
沈微落怔怔瞅著幾盆花木,滿眼不解。
一側的水心嘴巴緊抿,看了一眼沈微落,垂下了頭。
她隱隱約約听人說,百花宮是長老特意為教主修建的。
而小姐那次貿然闖入,是因為看見了不該看的東西。
不過,這樣影響白月教聲譽的話,她肯定不會對一個外人講……
卻說宋雲孤和陸伯顏陪著華溪出了水月宮,朝宮門口行去。
盛會過後,整個街上滿眼狼藉,百姓還沒有來得及收拾。
華溪的馬車穿過街道,最終在一處黑色大門前停了下來。
宋雲孤看著門額上「百花宮」三個燙金大字,眸子不動聲色掃了眼華溪和陸伯顏。
此時的華溪,神色說不出的凝重。
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提衣進了大門。
陸伯顏緊跟其後。
宋雲孤跟著跨入大門,一股濃郁的花香瞬間撲面而來。
嗆得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走了沒幾步,立時有一個侍衛小跑著上前。
看見華溪,先是一愣,急忙上前行禮。
「小的拜見少主,請容小的先行進去稟告……」
「不用,我今日來是來看吳大師的,我找到了神醫,能治好吳大師!」
華溪腳下步子沒停,徑直入了二門。
「站住!」
一聲冷喝突然鎮住了華溪。
下一刻就看見華裳從里面走了出來。
眉心的山茗在火光下閃著黑色的冷光,瞧得華溪心頭一顫。
她深吸一口氣,幾步上前,拉住了華裳的袖子,祈求道︰
「娘,放了吳大師吧!他深受百姓愛戴,無人能撼動他的地位。
您如此做,只會將白月教推向百姓的對立面,娘,收手吧,算女兒求你了!」
華裳倏地甩開華溪,滿眼凌厲。
「你以為我還會在意這些?百姓,又或者其他,不過是……」
突然她住了聲,死死盯著幾步外的一道身影。
身子隱隱有些顫抖。
眉心的山茗瞬間變成了朱紅色,令人心驚。
華溪沒有听見華裳未說完的話,下意識抬首,就看到這一幕。
順著華裳的目光望去,便看見宋雲孤正側身同陸伯顏說話。
華裳滿眼熾熱,正死死盯著他。
華溪心頭一驚,急忙解釋道︰
「娘,這就是女兒前幾日向您提過的宋公子,我近日結識的朋友。
還有沈小姐,她在水月宮……」
華裳壓根兒沒有听見華溪說了什麼,腳下步子不受控制般朝宋雲孤走去。
滿心滿眼都是眼前之人。
宋雲孤感受到有人靠近,倏地轉身,就對上華裳熱烈的眸子。
愣了一瞬,手臂就被華裳一把拉住,拽著他手臂的那雙手隱隱有些發抖。
「苜鏵,是你嗎?你終于肯見我了……
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還有溪兒,我們的孩子……」
你……你眼里怎麼沒有喜悅,你難道不高興見到我?」
哈哈哈,苜鏵,你這個拋妻棄女的懦夫,今日我要親手殺了你……」
華溪心頭大駭,急忙跑上前,抱住華裳的腰身。
「娘,您醒醒,他不是爹爹,他不是,娘……娘……」
說到最後,華溪忍不住大哭起來。
眼淚肆流,好不可憐。
陸伯顏疾步上前,緊緊護在華溪身側,滿眼緊張。
生怕華裳戾氣大發,誤傷了華溪。
魁昭听到動靜,匆匆趕來。
立即從懷里取出一個瓶子,倒出一顆紅色藥丸,喂到華裳嘴里。
小心翼翼拉著她手臂,嘴里念念有詞,拉著她朝一側行去。
華溪早已癱在地上,淚流滿面,好不傷心。
半年前華裳第一次發作,幾乎血洗了半個白月宮。
沒想到此次看見宋雲孤,又再次發作。
這一次,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我去看看吳大師!」
宋雲孤撂下一句話,匆匆朝前行去。
此時的他,背脊緊繃,雙手緊握成拳,眸子里洶涌著濃濃的震怒。
苜鏵!
苜鏵!
這兩個小時候他只見過一次的名字,卻深深鐫刻在白月教教主的心里。
以至于相思成疾,罔顧萬千百姓的死活!
這個時候,他除了震怒,還是震怒!
他壓根兒不敢再向前一步,他不知道,他屆時揭開的內幕,會是何種的不堪?
十多年前,一個從來都不受寵的皇子,卻在一次游學歸來後,擁有了數不盡的財富。
並暗中招兵買馬,潛伏多年,將自己的皇兄一擊擊敗,順利奪下本來不屬于自己的皇位。
心思之深沉,手段之殘忍,由此可見一斑。
而此人不是別人,卻是他敬重了兩世的父皇。
無論是小時候,他被父皇、母妃忽略,還是長大後在皇子中遭受不公,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氣餒。
在他心里,始終有個堅不可摧的信念——他的父皇頂天立地,是一個一心為民的好皇帝。
可此時此刻,一個真相呼之欲出——
他的父皇極有可能是一個欺騙他人感情,搶奪他人財產,拋妻棄女的懦夫……
呵,世上還有比這更諷刺的嗎?
宋雲孤失魂落魄,漫無目的地在百花宮亂轉。
內心的信念正在一點點崩塌,胸腔里滋滋燃燒著滿腔胸怒火,卻無從發泄……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理智才堪堪回籠,緩緩停下步子。
放眼望去,四周一團漆黑。
一射之外,卻埋伏了不下五名高手。
武功之高,竟然和白月教主身邊的暗衛不相上下。
但他們只是靜靜潛伏在那里,周身並沒有殺氣。
宋雲孤滿心不解。
試著又往前走了幾步,一股殺氣瞬間撲面而來。
宋雲孤佯裝不知,又朝前走了一步,一個侍衛的聲音由遠及近。
「宋公子,您走錯路了,吳大師的屋子在這邊!」
「我說呢,怎麼越走越黑?話說,園子也太大了,第一次進來沒人帶還真不行!」
那侍衛唯唯諾諾應著,深深打量了宋雲孤幾眼,請他朝另一個方向行去。
進入屋子,宋雲孤便看見吳疇子靜靜躺在床榻上。
面色蒼白,雙眼緊閉。
屋子里濃濃的血腥味一時沒有散盡。
宋雲孤只一眼,便知道他熬不到明晚。
屆時隨著他死亡的消息傳出去,葉茲城還不知會出現什麼樣的動蕩。
宋雲孤從懷里掏出一瓶藥,遞給侍衛。
「一會兒他會嘔血,記得給他服下!」
侍衛應聲接了,將宋雲孤送出了屋子。
他找到華溪,幾人又原路回了水月宮。
陸伯顏沒有著急離開,吩咐水心去泡靜心茶。
沈微落看著他們三人神色沉重,不便多問。
心里已有不好的預感。
想到吳疇子謙和有禮的模樣,眨眼間就……心頭越發沉重。
她怔怔坐在原地,心事重重。
7017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