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兒開口,易傳宗當然不會裝听不見的。
就是心里不情願,他也是懶洋洋地轉過頭來,看著于海棠那氣鼓鼓的可愛模樣,他心中略微升起一絲好感。
要是這臉常態就這麼有肉,他也能態度好點。
現實是,沒有可愛的小臉就算了,臉頰和下頜等臉部的骨頭還比較突出。
這女人本來就不旺夫,性格很鮮明心里一股子倔強,不聰明的那種倔強,通俗了講就是事兒還多,毛病多,性子潑辣,還跳月兌。
本能告訴他,這女人應該敬而遠之,他的雙眼僅僅明亮了一個剎那,緊接著眼簾就低垂下來。
「你想去婦聯參加活動,找我是沒用的。其實我那些都是吹牛的,你那麼信她的話干嘛?」
話音剛落,婁曉娥攥起拳頭就錘在了他的胸口。
易傳宗耷拉著下巴朝著自己胸口瞅了一眼,隨後抬起胳膊用手背在胸口掃了兩下,不疼不癢別弄皺了他的衣服。
于海棠自然是不相信,她氣鼓鼓地橫了他一眼,隨即傲嬌地直接撇過頭去,心中暗暗發誓,‘不幫就不幫,我自己也可以!’
易傳宗感覺這模樣確實好看,觀察了一下婁曉娥,他又眼巴巴地偷瞄了兩眼,這才懶洋洋地說道︰「我知道你找我是什麼意思,誰都想在一個組織內佔據領導的位置,可以讓事情根據自己的思維運作,鑒證自己的理念,從以另一個方面做到自我實現。」
「有這種想法很好!」
于海棠眼楮一亮,連忙開心的轉過頭來問道︰「你決定幫我了?」
‘丑了!’
易傳宗的眼簾剛抬起來沒兩秒,緊接著就垂了下來,懶洋洋地說道︰「我為什麼要幫你?」
于海棠的臉色瞬間就垮了下來,並且還對著他呲了呲牙。
剛才那個口氣,還有那理解的話語,她還以為易傳宗幫她呢,沒想到竟然是在耍他!
‘骷髏張嘴,真丑!’
易傳宗徹底沒有了任何想法,連逗一逗的想法都已經失去了。
下一秒,他就感覺到一巴掌拍在他的胸口上。
易傳宗朝著旁邊斜了一眼,看著那充滿警告的大圓眼,他毫不示弱的瞪回去。
這個媳婦兒有點過于囂張了,就是打他不疼,也不能老是動手啊,他不要面子的嗎?
這是忘了以前怎麼被他收拾地笑哈哈、哭唧唧、哼哧哧了。
現在懷孕讓著她,但總有卸貨的時候,一點也不為以後著想。
婁曉娥是三月末有的反應,一般懷孕六周上脈,懷孕的時間在二月中旬。
二月中旬懷孕,從最後一次紅潮結束來算,那時候一個細胞開始生長,懷胎十月,這個月是四周,總共是四十周,也就是兩百八十天。之後結合的時間不一定,少上兩三周都是正常的。
依照婁曉娥現在的脈相和發育速度,易傳宗推測她可能稍微晚一點,可能要懷孕十個月多一些,在十二月前後就要卸貨了,現在都已經馬上十月了!
還有兩個月,她就要為現在的猖狂付出代價,生產的那一關就得好好看著,易傳宗瞥了一眼婁曉娥的肚子,慢悠悠地說道︰「你把我想的太厲害了。」
「人家那是什麼單位?我一個男人進去了都說不上話,你指望我肯定是白搭。」
「我就是認識個人,有能力送你去,到了人家照顧你,但這是害你。」
「單單憑關系讓大家對你友好,這已經否定了你的一些價值。你本身的能力暫且不論,後面就是做出一定的成果,也是帶著一些影子。」
「真正的領導不光是依靠思想,你得有領導能力,讓別人信服你,管好了內部,然後再來一起組織活動,宣傳自己的思想。想讓別人信服你,很難!」
「要是托關系進去,只不過是找一個哄著你的環境罷了。你是一個有思想的姑娘,不會如此虛榮,我看你的眼神,你應該不想這樣。」
「那麼,干脆你就自己去,讓領導看看你的覺悟,看看你的性格,從基層開始干起,先學會兒怎麼跟群眾宣傳你那一套。」
「萬一你不適合在管理層混,好歹也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是跟一群婦女講述過自己的思想,而不是在管理層跟一群女人勾心斗角、跌打滾爬。」
听完易傳宗的,于海棠兩只眼楮瞪得大大的,這個男人有理有據的就拒絕了她,偏偏她還感覺很有道理。
但是這最後一句……
于海棠生氣地轉過頭來斥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跌打滾爬,我有你說的那麼笨嗎?」
婁曉娥再次一巴掌扇在了易傳宗的身上。
這一巴掌還有些用力。
易傳宗這次只是低頭輕飄飄地看了一眼,沒管。
挨了那麼多打,他早就已經知道了其中的規律。
一般輕輕拍他一下,可能是一種撒嬌,但是一般都是嫌棄他做的不好,那邊不滿意,這多是對外人的。
要是錘他一拳,一般都是易傳宗說她不是的時候,要是惱羞成怒可能什麼都會用,恨得牙癢癢一般會掐他。
要是提著棍子或者武器,代表自己的財產被人侵略了,一般多是事關花姐姐。
易傳宗緩緩地轉過頭去,他雙眼一凝緊緊地盯著于海棠,隨後身子微微前傾。
于海棠從來沒有見過易傳宗如此認真的表情。
一雙濃密烏黑的眉毛微微皺起就好像鮮活了起來,給人一種無比沉重的感覺。尤其是那雙凝視的雙目,平平淡淡中帶著一種睥睨的感覺,充滿著一種莫名的威懾力量。
甚至,變化的不只是表情,易傳宗的臉部略微繃緊之後,全然沒有了之前懶洋洋時候的橢圓,反而露出如刀削的下巴,整個人看起來冷酷、淡漠。
于海棠被盯地有些心虛,雙手非常的緊張地抓著腿上的裙子。
她縮著身子朝著後面退了退,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了很多,心跳也是在不斷地加速。
易傳宗和其對視了三秒,隨後聲音低沉地說道︰「婦聯不難進,如果你現在已經加入了婦聯,那麼我們今天就不是討論這個話題。」
于海棠莫名地縮著身子,眼楮被易傳宗的視線牽著分不開,她甚至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感覺身體有些僵住,偏偏心髒還撲通撲通地跳著,嗓子有點發癢。
婁曉娥再次拍了下易傳宗的胸口,張著大嘴不樂意地嗔道︰「講道理就講道理,你別嚇唬人家。」
易傳宗自然不會不給媳婦兒面子,生孩子得多疼啊,他很是體量。
笑容在易傳宗的臉上綻放,他爽朗地說道︰「其實作為朋友,我還是願意對你進行一些幫助的。但是,你最起碼得有個頭不是?」
他感覺于海棠應該是一個好姑娘,就是思維太過鮮明,這個性又比較倔強。
在這年頭,都快和合租的男友結婚了(同居不同床,許大茂都沒得手,要不然二手他也不會娶),因為政見不合都能分了,放在前些年肯定能做出不小的貢獻。
不過這人也有個小毛病,平時大咧咧的,勇氣還是有點不足,要是不被逼到一定份上,對陌生的事物有些不敢接觸。
照她這樣的性子,要是敢闖蕩早就進了婦聯,開始在村頭喊話了。
到了開放以後,按理來說她應該自己干點東西,最後接手了閻解成不干的飯店,這是看飯店掙到錢了。
于海棠默默地低下頭,眼神有些迷離地左右閃躲著,腦袋里面也是亂哄哄的。
婁曉娥看出她狀態不對,有些惱怒地拍了一下易傳宗的肩膀,隨後和煦地笑著露出一口白牙,「海棠今晚就在這里吃吧,你父親不是要加班嗎?等吃過飯再跟他一起回去。」
眼見著要到十月一了,很多單位還是會放假的,要不然閱兵誰去看?
國慶當然要慶祝一下,慶祝就會促進消費,這前兩天買東西的人多,供銷社也會讓方便的人加一下班。
于海棠也是回過神來,她連忙直起身子搖著頭,兩根馬尾辮歡呼跳躍,她微笑著拒絕道︰「不用了婁姐,我爹說今天的晚飯比較豐盛,我還是和家人一塊吃吧。」
說著,她站起身來,笑道︰「你們也快吃飯了,我就不在這待了,我有時間再過來找您聊天。」
婁曉娥扶著易傳宗的肩膀站起來,說道︰「我說真的,你還沒有在我家吃過飯,趁著這次有時間,反正我們家做飯做得多。」
于海棠還是笑著拒絕了,「不了婁姐,我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還有點別的事兒,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準備過去看看。」
婁曉娥微笑著點點頭,說道︰「好,那下次你中午過來,在這邊吃個飯,就不用再帶東西了,你的手頭也不寬松。」
于海棠微笑著點點頭,「好的婁姐,我走了大媽,大爺。」
她沒有跟易傳宗打招呼,易傳宗也沒感覺有什麼不對,反正兩人都有點看不順眼,那麼熱情反而是顯得怪異。
易傳宗沒有動作,婁曉娥將人送到門口,倒是一大媽熱情地多送了兩步。
眼見著人離開了,易傳宗問道︰「都這個點了,她還能有什麼事兒?」
婁曉娥轉過身來說道︰「也沒什麼,三大爺跟你講過,他準備給閻解成找個對象。」
「巧了,他們準備相親的對象是于海棠的姐姐,不過她那個姐姐應該是比較內向,自己不敢也不能過來看,先讓她來打個前哨。」
易傳宗右邊眉毛上挑,左邊眉毛皺著,心中多少有點不自在。
之前他想找個黃花大閨女當媳婦兒,心里面一口一個老丈人叫著,現在有了媳婦兒,于父就成了前老丈人。
說實話,他心里有點不願意讓于莉嫁過來,那感覺就像是自己喜歡的女人跟了人家,還有點怪怪的。
當時三大爺找他說這事兒的時候,他還想著閻解成是明年結婚的,按照現在的相親到結婚的速度,那指定是最多兩三個月就完事了,怎麼可能拖得上一年半載的?
于是,他連忙催促著三大爺給閻解成找對象,盡量早點辦了他們爺倆說的那事兒,也好讓三大爺一家子過個安穩的年。
這樣,閻解成就不會和于莉對上號了。
于莉嫁的遠遠的,他自然就見不著了,要不然抬頭不見低頭見,心里多少有點別扭。
沒曾想,轉了一圈又回來了。
這家里的關系網沒怎麼變,看準的媒婆不會變,適齡的姑娘不會變,這兩人因緣不淺啊!
該不會是,本來三大爺就想著快點讓閻解成走吧?這是踫巧了!
這是到了適婚的年齡,閻解成也轉正了,這小子心里也算計著錢,肯定是著急鬧騰著找媳婦,三大爺也有些醒悟。
可能不用他催促提醒,三大爺自己就想明白了,這要是閻解成結了婚,肯定就不能再要工資了,要不然讓人家兩口子怎麼過日子?
最多要點伙食費、電費、柴火費、自行車費……照著閻解成的算賬能力,三大爺指定沒賺頭,跟現在給閻解成剩五塊錢那是差老了!
最終,三大爺決定長痛不如短痛,孩子的媳婦兒還是得找的,早花了這十塊錢的彩禮,也別讓閻解成鬧了,他心里也不琢磨這事兒了。
易傳宗隱隱有些想明白了,他這是攛掇了半天,提前讓三大爺加倍體驗了這心里痛苦的過程。
如今回報來了,三大爺想明白了,開開心心,很是積極地幫助閻解成找媳婦兒。
時間差不多,人還是那個人。
易傳宗苦著臉,他還是低俗了些,高尚只有一個閃現,竄地一下子可能往前,可能往後,或者是原地,用完了得等冷卻。
‘這該死的莫名其妙的佔有欲。還自作多情。人家跟你有關系嗎?不就是長得符合審美,以前認識嗎?’
「你想什麼呢?」婁曉娥皺著眉頭給了他一巴掌。
易傳宗瞬間回神,說道︰「我想著三大爺家的事兒,他今天晚上不是說讓我去喝酒嗎?我吃完了飯快點過去,就是感覺閻解成對我的成見不小,但是三大爺你也知道,盛情難卻啊。」
他現在想湊個局很難,這虎娘們一會兒見不到人就心煩,多數只有將人伺候好了,放假陪個一整天,這才能出去放放風。
院子里面的酒局不用那麼麻煩,就是時間短點,婁曉娥也會心煩,他今天好不容易請的假。
「你就是喜歡喝酒,你跟大爺喝不行?」婁曉娥不滿地說道。
易傳宗朝著一大爺眨巴了一下眼楮,兩個大男人對視,眼里一個字,難。
然後他不動聲色地朝著外面的大媽看著。
他不是不找大爺喝酒,問題是他的酒沒有定量,一大爺有啊!
有錢有酒大媽都不讓大爺多喝。
一大爺就不跟他喝,要不然半個月沒酒。
「今天廠長找你什麼事兒?」
「就是普普通通一個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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