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張氏稍微思考了一小會,緊接著就想到了錢怎麼用。
她表情有些小心,語重心長地說道︰「傳宗,這人不能花錢太大手大腳的。我們就稍微改善一下生活吃頓餃子,然後剩下的錢就攢著給棒梗留著結婚。」
「他一個大小子又沒有爹,找媳婦兒過日子,以後花錢的地方多著呢!」
「就算是家里的兩個丫頭,這結婚的時候不也能多點陪嫁?」
易傳宗微笑著點點頭,他的眼神有些緬懷,他前世的父母也是這麼想著他。
他很小的時候爸媽就借錢在村子里面蓋房子。
還賬的日子當然是十分窮苦的,本來就是村子里面的人,能掙多少錢?
他不知道借了人家多少錢,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還完的,他只知道自己家里欠著別人的錢,就是日子苦點他也能接受。
那時候,他就像是棒梗一樣,手里沒有一點零花錢,就是差著四十年,一毛錢一樣是童年的快樂。
慢慢地,十五年過去了,他長大了,家還是那個家,清苦是清苦了些,不過他已經習慣了。
而他的父母,不知道又怎麼攢的錢。
可能是母親很強壯,體型就像是賈張氏一樣,年齡也有些接近。那時候機械已經不再新鮮,母親一邊種著家里的地,一邊干著工人的活,一邊還要做著家務。
而父親,十年不在家。
他問過父親去做什麼,母親每年的回答都有些不同,可能是去這個工地了,可能是去卸船,可能是在鋼鐵廠,他不理解那是什麼工作。
他最常問的就是父親什麼時候回來,母親會溫和地告訴他,過年回來,秋收回來,如果不回來,多掙一點錢,家里的生活能變好,到時候給他買好吃的。
他信了。
他長大了,村子里面的年輕人都出來了。
父母又攢了二十多萬,給他也買了一棟房子,就是父親曾經給人蓋的那種。
二十多萬,他不知道能買多少建築材料,他不夠專業。但他知道曾經十個人幫他們蓋房子用了不到一個月,父親給人蓋了三年也不夠人家的工錢。
因為這次是樓。
同樣是用來住的,可能更高級,畢竟機械那麼發達,通天上百米高的機械他只能仰望。
同樣欠著別人的錢,這次是四十九萬,考慮了他的還款能力,很貼心地建議時間延長到三十年。
沒多久,父親回家了,不是身體不行,而是有了傷殘,回家之後繼續找活干。
有了房子,一家人繼續努力著,這個家卻沒有了以前那種和諧。
而他們的生活,依舊清貧,甚至更加清貧,因為,他的父親回家了。
這次,他們要還三十年。
剛買的時候,他有些想不明白,機械增加的生產力不是應該讓東西更便宜嗎?密集的高樓住著真舒服嗎?養條狗都不能找個地方隨便栓吧?
村子里面有電,他的村子里面有水,他們村子里面的道路很是暢通,那里還有他能住幾十年都不會倒塌的房子。
村子里面的菜他買的起,也不是沒有反季節的水果,牛羊豬雞都是現殺的,泉水都是隨便打,他就是吃這些東西長大的。
村子里面有大集,他母親喜歡砍價,過程有些激烈,但是買完很開心。
村子里面有球場,能供全村孩子使用。有自然景區隨意攀爬,有瓜林果樹、水庫、廟堂。
他是從一座熱鬧的學校走出來的。他的老師尤為負責,經常帶著他一塊回家,學校里面教育完,回家還能教育。
村子里面一般沒有什麼大病,給人打針的醫務室阿姨他認識,那是漂亮女同學的媽媽,有一次去打針的前兩天那位阿姨還帶著女兒去過他家做客。
在樓房里面住了幾個月,他發現住城里的樓房是真好。
左鄰右舍誰都不用認識誰,也沒有爭吵。
到了早上不用睡懶覺汽車鳴笛比他早。剛睡醒就出門了,天黑了就回來了,完全體現了一個房子應該有的價值。
服務設施非常完善,買菜買水果不用砍價,不想做飯還能讓被人送現成的,油鹽醬醋不用自家準備,人家那邊知道該怎麼節省。
城里有豐富的娛樂場所,通宵的娛樂活動有好幾種。健身房里有空調,不用像在大山里面瞎跑被曬黑,體育館在室內,不用擔心投球耀眼。
只要安心的工作,就能生活的很幸福。
吃喝不愁,絕對長肉,這麼健康,怎麼會生病呢?
生病也不要緊,城里有好幾家大型醫院,眾多小型診所,能夠即時進行治療,並且保證他日後的工作狀態。
什麼都好,就是能有錢就更好了。
家里沒人教過怎麼賺錢,學校老師也不會,看著各行各業都能賺錢,就是這經不好取,前路上都是老前輩。
同樣也是在為錢奔波著。
易傳宗看著賈張氏那愛財地模樣,想著花錢又小心翼翼地,像極了他前世的母親。
或許,這就是傳統吧?
易傳宗的心里有些復雜,現在這錢能讓人滋潤地活十年,以後能讓人活多久?
電視劇里面,三大爺被坑沒了錢,兩個六十歲的老人幾年功夫就欠了一千多,撿垃圾都能掙一百,傻柱在普通的飯店一天都有一百,現在的兩千塊錢算什麼?錢去哪里?
要是放在他前世,一千塊錢可能就是去普通的飯店吃三四頓。一百塊錢可能就是吃幾碗面。兩千塊錢更不算什麼了。
這賈張氏就算大部分花給棒梗,剩個四五百留著養老,倒時候又能吃多久?
想到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前世的房子怎麼樣了?他突然之間就沒了,父母還是共同還款人,房子賣了回村能夠利息和本金嗎?能賣得出去嗎?父母肯定舍不得動他的尸體。他到頭來只為父母拉了一輩子的賬。
易傳宗語氣溫和地說道︰「賈大媽,您是真疼孫子,有您這個女乃女乃,他長大以後一定孝順您。」
「那是當然!」
賈張氏很是理直氣壯,棒梗是他們老賈家傳宗接代地獨苗,她自然是打心窩子里頭的疼,她就是做了什麼事兒,也是為了老賈家能有個延續,怎麼也算是對得起老伴和兒子。
易傳宗輕輕地點點頭,平靜說道︰「這錢留到以後會怎麼樣咱們不說。」
「其實,我給您這些錢的本意,是為了讓你們過得日子更好一些。無論是棒梗吃喝也好,花在淮茹身上也罷,就是您花了我也不心疼,主要是生活方面別受了難為。」
「畢竟咱們關系都這麼親近了,這回您總不能說我不是了吧?」
賈張氏的神色一怔,隨後面容有些糾結,兩千塊照著花,他們這種家庭的怎麼敢想?
同時她的心理也有些不耐煩,錢都到了她手里,自然是她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易傳宗自然將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他再次溫和地笑了起來,「當然,這錢現在是在您的手里,您想怎麼安排都行。」
「但是呢,您既然拿了錢,應該就不會在意平時那三瓜倆棗的了吧?您這有錢了再跟我這個沒錢的拿東西,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賈張氏神色一頓,立馬應聲說道︰「那當然,我們自己買就行了。」
她的心里卻是想著,現在兩人都是這種關系了,現在都舍得給那麼多錢。
到時候她不好要,秦淮茹可是能張得開嘴,她只需要指揮著秦淮茹去要就好了。
易傳宗明白她心中的想法,似是開玩笑地說道︰「賈大媽,我現在再問您第二個問題,您既然拿了我的錢,那麼您知道這錢是怎麼來的嗎?」
賈張氏內心一突,心中大感不妙,之前她確實有想過,但是如此巨款擺在面前,她哪里還會思考那麼多?
現在听這話頭似是來路不正啊,她朝著身後插著的門瞥了一眼,然後急急忙忙地說道︰「你能掙了來自然是有辦法,現在這錢是我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掙的錢你自己承擔責任,就是黑的,那也是你那邊黑,到了她手里,那就是白的,她那麼大的歲數也有辦法證明這是白的。
秦淮茹也是擔心地看過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她也考慮過易傳宗可能會做一些不好的事情謀取一定的利益,如今听這話,她心里很是害怕。
易傳宗對著她輕輕搖搖頭,隨後笑道︰「大媽,您放心,這錢指定是干淨的。」
賈張氏有些不相信,她正了正身子好像是要撇開關系。
易傳宗輕聲說道︰「現在呢,這第二個問題換句話說就是,您知不知道,我能掙多少錢?」
賈張氏連忙搖搖頭訕笑道︰「這我哪里知道,我不知道什麼賺錢的法子,我就知道你是工廠里面的八級鉗工,一個月就能有九十九吧?」
易傳宗微微頷首說道︰「您說的不錯,這確實是我的主業,但是我晉升八級鉗工也沒有多久,自然是攢不了那麼多錢,不過我被工廠里面通報表揚,獎勵我五百塊錢的事情,您應該是知道吧?」
賈張氏神色一頓,隨後猜測地開口道︰「你是說,你在工廠里面也搞設計?你早說嘛,你嚇你大媽一跳,又是關門,又是問我哪里來的。」
易傳宗輕笑了一下,也沒有多解釋,只要找個合適由頭,那邊但凡是想要,就會幫他想好錢的來源。
「您說的沒錯,楊廠長確實安排我給工廠里面設備進行改造,到時候根據改造的成果給予一定的獎勵。」
「這些錢都是以前我進行的一些改造攢的,我也是沒辦法,畢竟是缺錢花嘛。山里家人不讓去,沒法去打獵。醫館里面我沒有正式的崗位,我這幾個月也很少去,也不能要人家錢。我只能在工廠里面找點活計,稍微掙點錢。」
賈張氏听得不住點頭,這跟她哭窮,是為了多要回點前去?那可不行!
不過看這小子的模樣,應該不是這個意思,難道只是為了顯擺?只要不要錢一切都好說,
當听到易傳宗接下來的話,賈張氏頓時屏住了呼吸。
「其實本來我是有兩千多的,從六月份開始到現在四個月的時間花了七百多,這錢也是只進不出,如今這錢您拿著也不算什麼,我那兩頭獅子今天差不多就雕完了,到時候我也有空給工廠里面整個大活,說不定千把塊錢一下就回來了。」
听完,賈張氏兩只眼楮都要瞪出來了,四個月花了七百多!
一下就獎勵一千?
這小子吹牛的吧?
賈張氏看著易傳宗那一臉平靜地模樣,再想想之前那不在意的神態,好像還是真的!畢竟上次不就是被獎勵了五百?听說還有一堆的票!
如此一想,她的心里頓時就酸了。
似乎連手里面的這一千八百五十塊錢都有些不香了,她悔啊!
要少了!
難怪這小子不在意,原來這錢來的那麼便意!
這錢放她這邊可是難上天了!
一個零頭都得攢三個月!還是秦淮茹干活!算是她們家里的。
這要是按她跟秦淮茹商量的那藥錢來算,這得一年多啊!
僅僅一個零頭就一年多!
這小子就是個冤大頭,之前都能準備拿這錢去買什麼炮,這要是多帶著一些錢,她指定能都要過來。
都是因為這小子去雕那兩塊破石頭,那玩意就是放著好看,不當吃不當喝的有什麼用?
賈張氏一臉地不開心,要少了!她準備改口了!
易傳宗見她這不開心地模樣,自然知道那邊什麼想法,他就是故意凡一下,那邊最多想著多要點錢。
他無奈地聳聳肩,說道︰「得,跟您說不通,您怕是嫌我那兩塊石頭耽擱了掙錢吧?不只是您,大媽都不知道說了我多少次了,你們都這麼想,根本不知道那是多麼有價值的一件事兒。」
「不說我喜歡做這兩個石獅子,也不說我現在不缺錢,不著急賺錢。」
「我就問您,您知道那兩座石獅子值多少錢嗎?我當初光拉兩塊白板的石頭過來可是都有四百塊。」
賈張氏一臉別扭地問道︰「那東西能值多少錢?」
秦淮茹也是一臉好奇,易傳宗忙活了兩個月,她平時去找婁曉娥的時候可是沒少見過,能讓這人大熱天頂著大太陽干活,並且態度那麼認真,想來定然是價值不菲吧?
易傳宗平靜地說道︰「也不說是我吹牛,你們也去我院子里面看過,那石獅子現在也快完成了,你們應該也見過,我這手藝不比當初修皇宮的石匠差。」
「光石頭就有四百,是我當初滿石場圍著轉了一圈品相最好的,大小也就是比皇城門口的兩個矮一點,別說踫到多麼喜歡這石獅子的人,就是懂行的人來看,他最少能得給我出價四千塊錢。」
「能拿得出手這錢的人也能保證手續齊全,不用擔心投機倒把,交給公家一半,落到我手里怎麼都能有兩千。」
「雖然我不會賣,但是這價格肯定是值這個錢的!」
賈張氏有些瞠目結舌,就是那兩塊石頭,有人會出四千來買?
她懷疑易傳宗有些吹牛,但是稍微想了一下,易傳宗的手藝肯定是不錯的,可能和鉗工比差不了太多,她也是去看過,好看肯定是好看的。
就易傳宗那干活的效率干了兩個月,常人一個人怎麼不得五六個月?
就是按照工人的工資來算,也還有五百塊錢呢。
這五百可是按照公家發工資來計算的。
什麼東西一商業了,那價格指定就上來了。
一斤白面黑市還貴著三分呢,拋了票也貴一兩分錢。
石獅子這種東西,價格到一千,分一半給易傳宗,他才掙一百塊,工錢都不夠。
價格到兩千分一半才掙六百,勉強夠工錢。
兩千到四千也就是一翻。
至于有沒有買的,易傳宗不只是做了,四千還不想賣……
賈張氏眼楮都有些發紅了,悔啊,要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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