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點拔 見面(又見某人坑人)

作者︰冰河時代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沈初夏住到自家在北護城河的客棧,一邊看看客棧和倉儲的生意怎麼樣,一邊等盧祁‘要官’結果。

俞老板拿出賬薄︰「別看客棧住了不少人,可大都是在京城等授官的進士,他們都是寒門子弟,大多都欠房費。」

「讓他們以勞力代替房費。」

俞老板驚訝︰「這些進士雖說是寒門子弟,可大部分在家都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讓他們出力怎麼會肯?」

「洗碗、搬運、記賬、維持碼頭運貨秩序……只要生意中能做的事都可以。」

「這……」

沈初夏道︰「不要想著他們以後可能會是什麼官員或是封疆大吏,在能成為這些人之前,這也是他們必經的挫折。」

俞老板像是明白了什麼,「沈小哥的意思是不讓他們游手好閑在這里吃免費午餐,用這樣的方式逼他們去想辦法?」

「總有一天,他們會感謝那些曾經看輕他們的人,是他們給了他們前進的動力。」

俞老板一直為這些有功名的人白吃白住感到頭疼,太絕情吧,以後別人直上青雲時肯定記恨;不好意思吧,這些家伙又仗著身上的功名在這里白吃白住,住個幾天就罷了,眼看都兩三個月了,什麼客棧能吃得消。

「好,我明白了。」

季翀當然知道小娘子悄悄進京了,一直靜靜的等她過來找,可是幾天過去了都沒動靜,不耐煩的丟掉手中筆捏眉心。

‘啪’一聲,筆落到桌上,又骨碌骨碌從桌上滾落到地上,墨水濺的到處都是。

木通趕緊收拾,一邊收拾,一邊小聲嘀咕,「沈小娘子這個人還真是涼薄絕情,來個京城,連救命恩人都不知道來謝,要是別人,人家肯定手提禮物上門道謝了……真是沒良心……」

「嘀嘀咕咕什麼……」季翀听到救命恩人更生氣,一臉戾氣。

木通嚇得一哆嗦,筆又落到地上,「殿……殿下,我說沈家人薄情,上次那兩個少年天天在門口轉悠,就不知道手提禮物進門致謝。」

「……」突然,季翀抬眼,目光不再涼薄冷漠。

而是……迷茫。

木通暗暗拍心口,沈小娘子啊,我可是冒著小命給你敲邊了,要是將來……可得記住老子。

蘇覺松從外面進來,看到木通跟過街老鼠一般溜出去,「他這是怎麼了?」笑問季翀。

季翀冷嗤一聲,「什麼事?」

殿下揭過話題,沈覺松當然不好再問,連忙拿出手中折子,「這是戶部呈上來的秋賦。」

季翀打開一看,啪一下扔到桌上,身子後靠,倚在太師椅上,「一兩沒有,竟還是倒欠,可真行。」

蘇覺松嘆氣,秋收欠收是事實,但多多少少肯定有的,都進了高氏一黨囊中。

季翀坐著,一動不動。

蘇覺松行了禮,默默的退出書房。

來到門外,見木通探頭探腦,伸手拍他腦門,「干什麼呢?」

「殿下說要外去吃飯或是什麼嗎?」

「一言不發。」蘇覺松問,「有什麼事?」

木通小聲道,「沈小娘子進京了。」

原來是這樣,蘇覺松朝門內看了眼,惹有所思。

木通點拔,「等人自動上門呢?」

怎麼可能?蘇覺松無奈一笑,把木通拉遠點,「那你不會假傳‘聖旨’把人叫進來?」

木通頭直搖,「你不懂,不要亂出主意。」

「嘿……」蘇覺松氣的好笑,「男和女不就那點事,我有什麼不懂的?」

木通朝他翻個白眼,「我倒是不相信蘇大人年少無知時沒喜歡過小娘子?」

蘇覺松還真被木通說噎住了,當然有過,而且那種感覺以後再也沒有過,可惜無緣無份,他再也沒見過那個小娘子。

突然,他回過味,「你敢說殿下年少無知?」

木通剛想反駁,門砰一下開了。

季翀負手,一臉不虞的看向他們,路過他們,別了他們眼。

木、蘇二人一縮頭。

他大步而走。

愣神的二人相視一眼,「剛才听到了?」

木通小跑之前,朝他小聲一句,「蘇大人對殿下的概述精僻。」

呃……怎麼成他說的了,分明這個小子引他說的,蘇覺松氣的牙癢,連忙跟上去,「殿下,听說京城最近開了不少特色小食肆,不如下官帶你去償償?」

木通听到主人鼻子里哼出的‘嗯’聲,轉身朝後邊的蘇大人暗暗豎了個大拇指。

工部右侍郎沈龔慈這幾天被人煩死了,不管是上署衙辦公,還是回家都被一個年輕人跟著,「龔大人,小生姓盧,名祁,來自燕地,年二十,新科三甲第三名,小生肯請進工部任正九品閘官。」

五天了,每天重復,他不煩,他都听煩了。

擲袖而道,「什麼叫閘官,閘官干什麼,你又有什麼資格去做閘官?」

老天爺,五天了,沈大人終于開口了,沈小娘子說,只要沈大人開口,哪怕是罵你踢你,其實都是機會的開始。

更可況他沒罵,而是有深度的三連問,五天琢磨中,這些發問,竟被他猜測過,盧祁內心那叫一個喜,連忙問道,「小生當然知道,閘官是專責閘務的官吏,掌各閘儲泄、啟閉之事……小生當然沒什麼資格,可是小生有一顆為大魏朝做實事,為盧家光宗耀祖之心,再多困難挫折小生也不怕。」

沈龔慈停下腳步,望了他眼,再次一言不發,背手而走。

「大人,小的沒別的優勢,吃苦耐勞,擅長與人溝通……」

在官場上吃苦耐勞有個屁用,沈大人冷哼,下句‘擅長與人溝……勾什麼勾?與人打交道吧?這個嘛……他腳步微頓,不過仍舊沒理會,離開了。

自從知道‘察顏觀色’並不是為了討好諂媚,而是一門學問時,盧祁開始學揣磨人心,剛才沈大人微頓一下,是那句話吸引了他呢?

沈小娘子說官場不需要老實、吃苦的人,但需要耐干、擅長與人打交道的官員,看來是這一點吸引了他。

今天的收獲很大,盧祁相信明天的收獲會更大。

他高興的轉身回家。

巷子口站滿了看熱鬧之人,有人見他臉色不錯,調貺道,「盧探花,要是官職能要到,那天下豈不是亂套了?」

盧祁輕輕一笑,「我這不是要官,我這是為自己爭取機會。」

「爭取機會?」有人笑道,「我勸你算了,這世道,要麼有人,要麼有錢,想空手套白狼,可沒那麼便宜的事。」

能跟工部侍郎住一條巷子的人,肯定都是有品秩的,但有品秩的人不可能站在門口看熱鬧,看熱鬧的是各府的管事、下人。

這些人一傳十,十傳百,盧祁要官之事,在京城官圈傳開了。

攝政王季翀下了馬車,路過行人正在議論。

「真的假的?」

「從學林巷傳出來的,肯定是真的,听說盧探花天天早上送沈大人辦公,接沈大人下衙,很多人都知道了。」

「會有用?」

蘇覺松當然听到了,他靠近季翀,笑道,「沒想到盧探花還有這等精神。」露出贊許的神情。

一臉寒冷的季翀听過也微露笑意,可是緊跟著嗤之以鼻。

「……」搞得蘇覺松後面的話生生噎了下去,是啊,要是能要到官,天下早就亂套了,他抬眼,嘴角眼尾都是笑意,殿下還真是十八歲的毛頭小子,居然真的來了。

很快,他們到了同泰客棧,可是客棧門口怎麼有罵街的。枳實剛要讓護衛開道,被季翀伸手制止。一行人,停住腳步,听年青人罵街。

年青人罵街,很希罕啊!怪不得殿下好奇。

「不就是白吃幾頓嗎?我這是看得起你們,等我那天青雲了,你們求我來這里吃,我還不願意呢,讓我洗碗,我可是文曲星,你們就不怕遭雷劈?」

「一個碼頭的破客棧,要不是看在認識沈小娘子的份上,我們會來住?就算請我們,我們也不會來。」

「是啊,我們可是有功名之人,怎麼能干這等粗鄙之事……」

俞老板一副高高在上的銅臭商人模樣︰「文曲星?人家魏狀元都不敢稱一聲,你一個進士最後一名倒是有臉,誰給你臉了,同泰客棧?小栓子,給我把他的行禮都扔出來,我看看雷來不來劈?」

「好哩,老板——」小伙子沒一會就收拾出包袱扔到年青人懷里,「趕緊找個生計先養活自己,文曲星也要吃飯,不吃也會餓死。」

「哈哈……」圍觀的人群哄然大笑,「可不是,文曲星跟我們一樣也要吃飯……」

「錢公子,听說你會打算盤,只要答應每天晚上幫我統計好賬,這一日三餐、住,就抵了……」

「……」錢公子一臉青色,他在家鄉時,家中做小生意,他一向看不起,嫌小生意污了讀書人的臉面。

小栓子道,「各個衙門里都有算賬官員,會算盤不丟人,甚至會成為區別于其它的優勢。」

「真的?」錢公子連忙問,「這樣能得到授官?」

小栓子只是傳沈初夏的話,這到底能不能授,他咋知道,剛要撓頭,有聲音道,「先看看你算盤打的怎麼樣?」

蘇覺松從人群後面緩步而出。

俞老板當然認識,連忙上前行禮,「蘇大人——」

蘇覺松笑笑,示意他退到一邊,他走到錢公子面前,「拿算盤來。」

俞老板馬上讓小檢子拿出來。

「這……」錢公子被來人的氣勢嚇得吶吶不敢動了。

「要是可以,攝政王府剛好缺一個八品主薄。」

八品啊!錢公子的雙眼馬上亮了,一把搶過算盤,「要算什麼?」

「……」眾人呆。

看熱鬧的沈初夏只好讓小栓子拿出賬薄,錢公子當著眾人面,一手雙手算盤打的倍絕,簡直就是賬房先生中的天花板。

連蘇覺松都驚訝,還真有兩下啊!

一個能在幾萬秀才、舉人當中擠進前二百名的進士,說老實話,除了家庭有條件讓他學習以外,其實他們本身的學習能力一定是很強的,就算不學八股文章,學別的東西同樣優秀。

這就是優秀的人為何做什麼都優秀的原因,天賦、學習能力、還有學習的動力與耐力都是他們異于普通人的資本。

季翀負手站在人群後,他的目光停在客棧門口那個小娘子身上。

淌過漫長的兩個月,他們再次見面,季翀發現,除了想見她,什麼生氣、不滿好像都不存似的,就剛才,他左思右想到底要不要屈尊,此刻,這個屈尊念頭早已拋入雲宵。

只要見到她,其他一切好像都不重要了。

沈初夏當然也看到某人來了,說來也奇怪,兩個月沒見,感覺好像昨天剛見了某人似的,這種熟悉感來的莫名其妙。

二人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互動,簡直生動描述了什麼叫‘眉來眼去’,恨不得把面前這一群礙事的人統統趕跑。

「殿下就在這里。」

蘇覺松的聲音,拉回了眼神拉絲的某王,他清咳一聲,「準了。」

「老天……」人群一陣歡呼,「八品,是不是就是比縣太爺低一點的官?」

「對對,可那是縣太爺,他可是進王府的八品,跟縣太爺的八品又不一樣……」

錢源連忙跪到攝政王面前,頭磕磕的  響,「多謝殿下,多謝殿下……」

這手絕活還是他爺爺逼著他學的,就是為了將來考不上舉子、進士留的後手,沒想到竟讓他成功進入仕途。

季翀抬眼,望向眼前幾十個進士,「爾等能在幾萬人當中濟身前二百名進士,確實有文曲星之才……」

王孝閔羞愧,連忙跪下,「最後一名,學生沒臉見人。」

那他為何又稱自己為文曲星呢,一個人越是自卑越會做出應激反應,他就是如此,不過是強行挽自尊罷了。

季翀一身玄黑,豐裁峻厲,望之可威,「躺在這里自憐自哀,誰會看到你們的優點,誰會知道怎麼用你們,去學學探花郎,沒錢,難道還沒一張嘴嗎?」

「……」眾學子被攝政王批評的一愣一愣的,官真的可以要到?就看個人怎麼表現?

季翀望了眼眾人,轉身大步跨進了同泰客棧。

「……」攝政王這是體察進士之情來了?

蘇覺松怕誤會,連忙轉身,一揮手,枳實瞬間肅清現場。

呃……權貴還是權貴。

但某權貴禮賢下士之賢名還是難得一見,通過客棧、碼頭瞬間傳遍了京城、大魏朝。

客棧後面老板私房,某小娘子被某男堵在門後。

以下省略N字。

N字之後,黃昏已近,沈初夏終于順過氣,坐到桌邊猛喝茶,某男搶過杯子,仰頭一飲而盡。

「殿下……」接完吻後,沈初夏眼里濕漉,語氣嬌嗔,他怎麼可以喝她喝過的茶。

「又不是沒吃過你的口水。」某人喉結上下輕滾,雙眼望向她,情難自抑。

「……」這是什麼狗里狗氣的話,她剛要瞪他,發現某人眼神不對勁,連忙伸手阻擋靠過來的雙唇,「殿下,不要……」

他抓住她掩唇的小手,捏到手里,輕輕吻著,「為什麼不要……」

狗男人,老男人,再撩下去要出‘人命’啊,他以為姐姐的定力很好嗎?剛才她不知道掐了多少次腿面,才生生壓下反撲的念頭。

女人的眼楮在暖黃色的油燈下晶亮溫潤,白皙的臉頰潮紅,呼吸有點急,急著要縮回被他抓住的小手。

「再要縮回,可就不止手了。」

王八蛋,還敢威脅她,低頭就咬他手背。

 。

等她抬頭,他抬手,手背上兩排深深的齒印︰「屬狗的。」

「你才是。」沈初夏氣哼哼的起身出門。

季翀以為她要逃,「沒怪你。」

還想怪她,沈初夏瞪他,一臉嬌憨誘人。

要死了,今天晚上不辦了她,季翀感覺自己就要被火烤死,倏一下松手,連連拂道,「走吧走吧……」

「……」又生氣了。

可又不像,沈初夏下意識望向某人某地。

……

真的要死了,沈初夏像只兔子一樣瞬間溜不見了。

季翀掩飾般的換了個坐姿,舒緩身上的火氣。

門外,木通眯眼差點睡著,听到開門聲,「沈小娘子……」伸手指了指門內,口型問,哄好殿下了?

沈初夏滿面春風,那敢跟他多言,模糊的哼了一聲,逃了!

「……」什麼意思?木通納悶了,到底是哄好還是沒哄好?

太傅府,耿啟儒與父親聊到探花郎行徑,「父親,從未有人像這樣走門道,我覺得這是那個沈小娘子的手法。」

「大膽妄為,還無知。」這是耿太傅的評價。

「那父親,我們順著台階給他這個職位嗎?」

什麼手段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窺見了這個官職。

耿太傅捋捋須,反問兒子,「為何不是你的吏部,不是其它四部,恰恰是工部,難道姓沈的小娘子就這麼了解大魏朝的官場,知道沈龔慈軟硬不吃,處于中立?」

與沈初夏打過交道的耿大人點點頭,「應當是。」

那沈龔慈會給盧祁這個官職嗎?

高太師府,幕僚們很擔心,個個等高忱裁奪,只要他吱個聲,他們就去威脅姓沈的,讓他不敢收了姓盧的。

「不,讓他收。」高忱丹鳳眼微眯,「不入,怎麼吃呢?」

幕僚們馬上亮眼,紛紛拍馬屁,「還是世子爺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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