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卒怕被發現貪財貪物,連忙叫道,「頭兒,這小子鬧事。」
沈初夏一身短褐打扮,騎了大半天馬,頭發早就亂成雞窩,臉被寒風吹得紅皺,站在人群前,就是一普通少年小子。
趙令元年近三十,人生閱歷豐富,火眼金星,一眼就看出少年是個小娘子,眉一動,身邊兩個跟班連忙讓人把沈初夏架住。
「大人……大人,你這是干什麼,你怎麼能抓良民?」
攝政王交待的事還沒有做好,趙令元沒心情跟小娘子拜扯,瞥了眼後就不再理她,抬手一揮,「開箱子。」
胖哥看到沈初夏,也認出她,隔著衙差人牆歡喜大叫,「夏哥兒……夏哥兒,我在這里……我在這里……」
「胖哥……胖哥……」
被胖哥認出,沈初夏沒心情跟這些衙差理論,高興的回應胖哥,可惜胳膊被人扭住不得動彈,真是氣人,幸好唐師傅站在一邊不跟衙差作對,安安靜靜看著官差開箱。
衙差們的動作既粗魯又迅速,箱子里的衣服很快都被翻出,扔的到處都是,除了其中一個箱子敲出回響,翻出了里面藏匿的幾百兩銀子,其它箱子都是一眼到底,除了沒有銀子,其它雜七雜八什麼都有。
年輕人暗自吃驚,下意識尋著沈初夏望過來。
沈初夏聳一下肩。
年輕人又急又疑惑,銀子哪里去了?
疑惑的可不止老憨佗手下人,趙元令一看這情形,連忙讓人搜看了所有托放在客棧的行李,甚至一間又一間的去搜,半個時辰之後,他們在客棧里什麼收獲都沒有。
「去下個客棧。」他揮手,涌來的衙差迅速撤退,扭住她胳膊的兩個衙差扔了她就跟上去。
……
下一個會有嗎?
沈初夏盯著中年管家讓人收拾箱子,又望了眼被丫頭扶著的小娘子,柔柔弱弱似風如柳,到是生得極美。
「沈小娘子——」唐泰讓手下幫襯東家收拾,自己過來跟小娘子打招呼。
胖哥搶在師傅前頭到了沈初夏面前,「夏哥兒……」叫完她,一臉傻樂的盯著著她。
胖哥一臉重逢的喜悅,沈初夏心情也很好,「唐師傅,胖哥,好久不見,你們這是從哪里來?」
「江南。」唐師傅問,「沈小娘子,你住哪間房?」夜深了,總不能站在這里聊天。
這就尷尬了,沈初夏打哈哈的笑笑,「行路耽誤了,剛到這里,不知有沒有房間?」
可能是徒弟對小娘子如親人般的態度影響了唐泰,他連忙像長輩一樣幫她打點,找小二訂房間。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還是我自己來吧。」沈初夏連忙推辭。
可惜說話間,唐泰已經訂好房間,到底長年在外行商之人,這動作就是快。
「太感謝了。」沈初夏示意年輕人去交房費,她身上錢財剛才被人搶走了。
趙令元帶著一千多人又奔向鎮尾客棧,還沒到客棧,竟在半路上遇到季翀,「殿下……」沒想到攝政王竟親自來了。
「趙將軍,怎麼樣?」枳實連忙問情況。
他搖頭,「剛才十箱都是衣物,沒有銀子。」
枳實一驚,「殿下,我們不會被高少卿擺了一道吧。」
趙令元听到這話,知道不好︰「我……準備去下一個客棧看看。」一副疑問的口吻,等著殿下示意。
季翀坐在高頭大馬上,看向前方,「在鎮頭客棧有沒有看到一個女扮男裝的小娘子?」
「……」趙令元疑惑的看向木通,讓他提醒自己出了什麼事。
木通直接道,「趙將軍,你就說有沒有遇到。」
「倒是遇到一個。」趙令元轉頭,「胖大頭過來,剛才是不是你攔的她?」
胖大頭搶了人家東西,不知上頭什麼思意,探著深淺過來,討好般的笑道,「是啊,深更半夜打扮的跟叫化子一樣,袖袋里的打火折子卻是上好的,一看就是……」
木通與枳實齊齊看向他,一副你要完了的樣子,嚇得胖大頭立即變結巴,「難……道她是殿下派過來的臥……臥底?」
那他是不是貪了不該貪的東西?
胖大頭這種行徑,實際上在軍中很常態,他們在邊鎮打仗,打敗敵人,很自然的就收刮掉他們身上財物,按財物貴重掂量怎麼上繳。
剛才他收刮了幾兩銀子,一個打火折,還有……他在眾人的目光中掏出貪來的錢物。
季翀一眼就認出自己送給沈初夏的那個瓖寶石簪子,目光像刀子一樣割過來。
木通當然認出自己給主人準備的禮物,一把奪過,小心翼翼擦了又擦才遞給季翀,「殿下……」
季翀一把拿過,拉起韁繩就跑,「帶上我身後三千人馬,合並你的一千,趕緊去渭運大閘攔住所有過往船只,每一個都給我仔細的搜。」
「是殿下——」趙將軍得令,連忙帶著人馬朝北奔去。
都快凌晨,住進客棧,又冷又餓的沈初夏讓店家上了熱飯熱菜,埋頭大吃,胖哥坐在一旁看著她傻樂。
唐泰讓徒弟去睡覺他也不听。
沈初夏一邊吃一邊道,「唐師傅,我馬上就吃好,有幾句話要問你,麻煩你等一下再去睡,可以嗎?」
唐泰以為小娘子問胖哥離開後的情況,沒想到竟問他押的鏢,他挑能回答的都回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從一開始就接的鏢?」
「我回的是江南,不是衡南。」
「江南與衡南不是一條道?」
「當然。」
「那你是在哪里接到的鏢?」
「七八天前在邗渠大運河段。」
「他們是怎麼找到的你?」
唐師傅搖搖頭,「我們跑江湖,彎彎繞繞的朋友很多很廣,一個介紹一個,一票生意就到我這里了,我看著還行就接了,具體我也不太清楚。」
唐師傅不像知道高老太師生辰綱之事,笑笑,「不好意思,打擾了。」
「沈小娘子客氣了。」唐師傅起身,順手拉徒弟,「胖哥休息去,明天還要起早。」
胖哥扭了一下,避開唐師傅的手,「不,我想跟著夏哥兒,以後都跟著夏哥兒。」
「……」唐師傅為難的看向沈小娘子,看她衣著打扮,好像比上次離開時混的差多了,她能養活胖哥嗎?
沈初夏倒是喜歡胖哥,可這次出行,她一個人出來,實在不便,「要不,唐師傅等到京里,你讓胖哥兒來找我?」
「不麻煩?」唐師傅實際上想說,你還能養活胖哥嗎?
「當然。」沈初夏听出唐師傅的擔心,連忙有意無意的露出一兩句,「我準備在京城買房子,家里正好缺護衛,放心,我會給胖哥月銀。」
還真看不出像有能力買房的樣子,唐師傅有些孤疑,可是胖哥難得跟人投緣,更難得有人養,遂還是點點頭,「行,那讓沈小娘子費心了。」
「不費心。」沈初夏一臉笑,髒兮兮的小臉溫婉純真,看著就讓人舒心放心。
唐師傅拍拍徒弟肩,「胖哥,夏哥兒答應讓你做護衛了,不過要等我們把手中的鏢走完,等到京城交了鏢,就讓你去找夏哥兒。」
胖哥好像听懂了,高興的嘴就沒合上過,連連點頭,「好。」
年輕人好不容易等走了唐師傅等人,連忙坐到沈初夏身邊,「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銀子飛了,她能怎麼辦。
「只能這樣了。」要怪也怪打听的不準確,生生讓一單大生意跑了。
年輕人不死心,「不可能,我們的人打听的很清楚,甚至也模過箱子,不可能出錯。」
「可現在就是這樣,十個箱子就是假像,你們被人擺了。」
「怎麼會這樣?」年輕人抓耳,不服氣,「我去找……」起身急走,走了幾步,卻又緩緩到退。
「你怎麼……」沈初夏調頭朝門口望過去。
娘呀,他怎麼來了?沈初夏想溜去房間,生生止住腳步,轉身,擠出假笑打招呼,「好巧啊,殿下,你也來看風景?」
看風景,虧她說得出口,一臉小花貓的樣子,為了錢還真是拼了。
季翀似不經意般掃了她眼,「把人帶上來。」
「……」帶誰?沈初夏納悶,還沒來得及猜測,老憨佗出現在她眼里。
嘁!
沈初夏感覺還沒吃飽,坐下繼續吃飯。
老憨佗攪黃了季翀一百萬兩。
這罪該怎麼判?她還真想不出。
季翀坐到她對面。
木通連忙讓店家上菜上飯。
沈初夏抬頭,趁夾菜的功夫說了句,「一百萬兩吶,殿下還有心情坐在這里吃飯?」
「一百萬敵人,我也照舊吃飯。」
「……」好吧,是她格局小了。
很快,店家就上好了飯菜,木通要過來布菜,在季翀目光中縮回手。
沈初夏咧嘴一笑,夾了塊大雞腿放到他碗里,「這味道不錯。」說完,低頭繼續扒飯。
老憨佗沒有存在感的站在角落,看季翀面帶微笑拿起筷子夾雞腿。
「一百萬兩在河道上,還是已經進京了?」
這飯沒辦法吃了,沈初夏放下筷子,無可奈何道,「大國舅比我想象的還要工于陰謀詭計,我們所有人都被他擺了一道。」
「你的意思是一百萬兩已經進京?」
沈初夏點頭,「按常理是這樣,除非大國舅腦袋抽了,非要顯擺什麼才會讓銀子在河面上再飄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