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結束……」
戰國盯著瑪麗問道︰「什麼意思？」
「戰國元帥，海軍為了什麼而存在？」
瑪麗單手扶刀，一只手緩緩摘下自己的軍帽，放在了地上。
時機已到，現在趁著氣氛還在，趁著戰斗的余韻還沒有過去，是時候一錘定音了。
「海軍的正義到底是什麼？」
「正義到底是什麼？」
「海軍一直在戰斗，剿滅海賊、鎮壓叛亂、維護秩序。」
「但是海軍的核心，海軍的正義到底是什麼？」
不等戰國說話，瑪麗轉過身去，一甩披風，看向後方黑壓壓的人群。
「看看這些士兵們，他們最初加入海軍的目標是什麼？戰斗？殺戮？不，這些只是過程，不是目的。」
「所有主動加入海軍的人，初衷只是為了正義而已。其中或許有對海賊的仇恨，或許有對混亂的厭惡，但他們沒有一個是否認自己身後正義的信條的。」
「那麼戰國元帥，您能否告訴我……海軍一直在追求的正義，到底是什麼？」
瑪麗再次回頭看向戰國，這次戰國卻默然無聲。
鶴從戰國的身後走近，開口問道︰
「瑪麗，我的心中有幾個答桉，你來評價一下吧。」
「請說。」
鶴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正義是維護世界的秩序。」
「天龍人不受秩序的約束。」
「正義是世界政府領導者的意志。」
「世界政府的領導者們創建cp壓制海軍，不顧海軍的意願讓海軍保護天龍人做出了多少骯髒的事情。」
「正義是大海上生活著的無數普通人的渴望。」
「人們渴望正義，但是也懼怕正義。龐雜而復雜的感情沒辦法用正義一言以蔽之。」
「正義是一種無法達成的幻想。」
「正義如果並不存在，那麼海軍為何可以戰斗到現在？」
「你把所有的選項都否決了啊。」
鶴對于瑪麗的否定並不生氣，而是溫和地笑著問道︰
「那好，瑪麗，你認為正義是什麼呢？」
瑪麗的這番言論堪稱驚世駭俗，畢竟鶴的四個問題代表的分別是戰國、赤犬、青雉、黃猿四人對于正義的理解，而瑪麗卻一個都沒有承認，將其全部否認了。
這種孤傲而標新立異的態度卻恰恰是鶴最喜歡的。
「對我來說，正義復雜而純粹。」
瑪麗也認真地回答鶴的問題。
此時她也看出來了，鶴並沒有站在她的對立面，就現在看來，她似乎還是支持自己的所作所為的。
也許……鶴也不希望海軍徹底淪為打著正義旗號來為世界政府戰斗的工具吧。
鶴是在……配合自己。
瑪麗掰著手指頭說道︰
「對統治者，正義是穩定和和平的環境。」
「對普通人，正義是輕松和舒適的生活。」
「對戰士們，正義是尊嚴和榮耀的捍衛。」
「對革命家，正義是信仰和思想的堅定。」
「每個人的正義都不一樣，但他們全都是人們對美好的向往，是人們善良與希望的集合。」
「而秉持公正，去締造這樣的世界，則是為正義而戰應當做的事情。」
「當然……這麼說相比所有人都不會很滿意，畢竟任何國家的綱領幾乎都可以用這一套理論來代入進去。」
瑪麗笑了笑，閉上眼楮，扯開了自己額頭上的絲巾，露出了那只邪眼。
下一刻，她三只眼楮一齊睜開，回頭看向海軍們。
血液從腳底下涌出，將她拖到高處。
說著，瑪麗甩出幾道血跡，分別濺射在艾斯德斯、安、艾尼路、薩博、恩希亞等人手上。
「那麼，我們暫且換一個話題。」
「我的戰友們，從世界各地匯聚于此。」
「為了一場正義的戰爭，為了一場改變世界的戰爭。」
「試問各位，這場突如其來的對沙漠聯合的宣戰，讓所有海軍行動了起來。」
「然而在你們揮動著手中的武器的時候，你們有沒有想過，沙漠聯合為什麼會被宣戰？」
「沙漠聯合和革命軍，是否真的是所謂的擾亂秩序、反抗正義的暴力份子？」
「各位再思考一個問題，海軍英雄卡普先生，作為正義的象征之一，為何直到現在，也只是一個中將？」
「有誰知道原因？」
「我知道。」
渾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瑪麗扭頭朝下方看去，只見戰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抱著雙臂看著她說道︰
「是卡普自己拒絕了升任為大將的機會。」
「那為什麼卡普先生要拒絕呢？」
「……」
這個問題讓戰國沉默了，他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
當然，他也知道，接下來瑪麗就會向所有人說明原因，他此時說不說並不影響大局。
瑪麗看著緘口不言的戰國，笑了笑，繼續看向海軍們。
「因為作為海軍大將，必須要為天龍人負責。不管天龍人做了什麼樣的事情，只要有人反抗天龍人，大將就必須將其鎮壓——這就是卡普先生不升任大將的緣由。」
「多麼可笑，一個秉持著正義的戰士，一個功勛卓著的英雄，想要獲得他應有的榮譽，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居然是像別人卑躬屈膝。」
「維護自己的榮譽，獲得應有的尊嚴，多麼簡單樸實的願望。」
「……遙不可及的空想。」
「……」
海軍眾人一片寂靜，要知道這可不是什麼演講大會。
海軍的最高領導人一言不發，都在靜靜听著這幾乎是離經叛道的發言。
瑪麗伸出了手。
「在遙遠的哥亞王國，在香波地群島的人類交易所，在瑪麗喬亞，有無數的人在渴望著正義，在渴望著拯救。」
「他們等待著有人去救他們，有人去幫助他們，不管這個人是誰。」
「這個人……本應該是海軍。」
瑪麗腳下的鮮血緩緩爬升，從她的背後散開，高高地升往空中。
隨後，慢慢地凝聚成正義。
「各位可知道，新世界中，過去四皇之一的bigmom統治的萬國，每年要收割靈魂稅？」
「但即使如此，很多國家也寧願臣服于bigmom，而不是選擇世界政府。」
「這種現象並不罕見，四皇的領土，除了凱多以外，幾乎都更傾向于讓海賊統治。」
「大家可以思考一下為什麼。」
「解放奴隸的費舍爾‧泰格死在海軍手里，而如今，我們又要去對與我們秋毫無犯的國家實施屠魔令——為什麼？」
「為什麼這支軍隊永遠在殺戮，永遠在戰斗？永不止息，有時甚至沒有道理可循？」
「那些國家做錯了什麼？沒有加入世界政府？加入了沙漠聯合？還是允許革命軍活動？」
「不，都沒有。」
「他們只是在追求希望，追求平凡的幸福。而我們現在要去摧毀他們。」
「——」
「世界政府，還是這些平凡的渴求？」
「海軍，到底是誰的援手！？正義，到底是誰的立場！？」
「轟！」
黑色的火焰爆燃，瑪麗的邪眼睜開，身後的正義二字化作一顆龍頭。
下一刻，烈火與血液組成的利劍從中貫穿。
「世界政府為什麼要向他們宣戰！？」
「世界政府為什麼要碾碎革命軍！？」
「世界政府為什麼禁止研究歷史！？」
「因為他們在害怕！」
高溫擴散，原本在艾斯德斯影響下寒冷的溫度漸漸提升，暴風雪也開始變成淅淅瀝瀝的雨水。冰原融化，破碎出晶瑩剔透的冰晶。
「因為他們並不代表著正義，無論從任何角度。」
「對統治者，他們朝令夕改，特權橫行！」
「對普通人，他們視如草芥，奴役眾生！」
「對戰士們，他們玷污榮譽，頤指氣使！」
「對革命家，他們避之不及，斬草除根！」
「他們在害怕，他們在害怕世人揭穿他們的謊言。他們在害怕人們發現，原來自己一直以來一直有一個更好的選擇。」
「很多人他們看得比我更清，但是他們不敢說。因為他們沒有信心與一個八百年帝國對抗。」
「所以我來了，我來讓你們想起這一切！」
「戰士們，海軍們，秉持著正義的人們，告訴我！」
「你們的選擇……是什麼。」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之前被瑪麗甩了血液的人沒有發聲，因為他們知道，瑪麗並不需要他們的發聲。
她需要的是海軍的認可。
「我只為秩序而戰。」
赤犬開口了︰「但如果同時存在兩個秩序，我會選擇其中更好的一個。」
「屠魔令我干過一次了，這輩子不想再做第二次。」青雉也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
兩個大將先後表態，一時間，所有的目光匯聚到了黃猿身上。
「喂喂，不要看著老夫啊。」
黃猿撓撓頭露出一個苦笑，「這個時候要是不看氣氛會挨打的吧？」
「嘛，不過相對于听五個老頭子的話，老夫還是覺得小女孩的話听著順耳。」
瑪麗露出了笑容。
隨後，看向了依舊是名義上的海軍領導者，佛之戰國。
戰國深吸一口氣，隨後也終于露出了一個釋然的笑容，同時整個人都蒼老下去幾分。
終于……結束了嗎。
也好……也好，老夫終于可以休息了。
「說下去吧，瑪麗。」
「老夫不是海軍元帥了，海軍的未來應該在你們的手里定奪。」
「那是自然。」
瑪麗微微頷首︰「那麼諸君，我要反叛世界政府，你們有異議嗎？」
「不願意反抗世界政府的，擔心自己安全的可以舉起手來，人各有志，我不會多說什麼，而且會為你們祝福，希望你們可以平安。」
無人舉手。
數秒鐘後，瑪麗伸出的手 地攥成拳頭。
「那麼，願意反抗世界政府的，舉起你們的拳頭！」
「嘩啦啦！」
冰原上，密密麻麻地全是高高舉起的拳頭。
時不時還有一兩聲興奮的高呼聲。
海軍已經被壓制的太久了，尤其是本部這些對于世界形勢多少有些了解的海軍，對于世界政府早就有著諸多不滿。
而這些情緒此時被一場覆滅之戰調動，又被瑪麗的一番話徹底燃燒起來了。
「好，同志們，戰士們，讓我們並肩而戰！」
「我們不止要摧毀一個舊世界，我們更要創造一個新世界！」
「我們要讓每一個人在一天結束的時候都能喝上一杯熱湯，不對第二天惆悵的安然入睡。」
「在寒冷的時候有火和棉衣，在快樂的時候有酒和歌謠。」
「燒融獨裁者的寶座，毀滅壓迫者的城堡。」
「世界政府口中的正義不過是為自己的暴行掩飾的借口，而所有人都在替他們流血、替他們付出代價。」
瑪麗黑色的火焰遮天蔽日的怒放，卻照亮了每一個海軍的視野。
這股火焰從她的血液中燃燒，在眾人的血液中流淌。
「我們的背叛，是為了未來的大海不必再浸泡在血液與哀嚎中，人們不必在痛苦中陷入麻木。」
「我們要從世界政府手中奪回原本屬于其他人的一切，為此不惜參與一場最大的戰爭。」
「這場戰爭會無比的慘烈，或許也會無比的漫長。這可能不一定是時間上的漫長，也可能是心理上的漫長。」
「但是正義不懼死亡！」
「它若死了，便會流淌在每一個人血液中，篆刻在每一個人靈魂里。而後，它將在戰火中浴火重生。」
「——現在讓我們回歸之前的話題，什麼是正義？」
瑪麗伸出一根食指，高舉起手，指向天際。
她整個身體拉得筆直，雙腿橫差，身邊環繞著鮮血與火花。
「只是空喊口號並無意義，但我站在這里。」
「在阿拉巴斯坦，我殺死了克洛克達爾和卡塔庫栗。」
「在香波地群島，我將超新星幾乎一網打盡。」
「在馬林梵多，我滅掉了一半的海賊，摘下了白胡子的頭顱。」
「在和之國，我殺死了四皇之一的凱多。」
「而就在剛才，我誅殺了鷹眼米霍克，擊敗金獅子史基。」
「我是瑪麗‧維尼修斯，海軍中將瑪麗‧維尼修斯，沙漠聯合名譽主席瑪麗‧維尼修斯。」
「我的手段血腥暴虐，但我從來沒有做過違背任何以上正義的事情。維持秩序！保護人民！捍衛榮譽！堅守信念！」
「所以戰友們，如果你們感到迷茫，如果你們尋求正義的方向，那麼不妨看向我。」
「——我即是正義！」
「正——義！！！」
「正義！」
「正義！」
「正義！」
將官之外，普通的士兵已經徹底被瑪麗調動起來，一如剛才斬殺海賊一般異口同聲地舉手高呼。
毫無疑問，瑪麗的野心已經暴露無遺，但已經沒有人在意這些了。
不管是戰國，還是鶴，亦或者原本對于元帥之位有想法的三大將，在經歷過剛才的一戰後，都認可了瑪麗的正當性。
瑪麗想要主宰海軍？想要成為海軍的領袖？
……那又怎麼樣的？實力，信念，意志……根本沒有值得詬病的地方。
也許……她才是海軍一直在等待的人。
在狂熱的聲潮中，瑪麗慢慢舒展開雙臂，似乎在向所有人敞開懷抱。
她微笑著，用溫和而不容置疑的語氣緩緩說道︰
「不分種族，不論出身。我們匯聚在海軍，只為正義的信仰，只為光榮的未來。」
「直到每一個人都能回歸自己應有的宿命，直到每一個人都會承擔自己應得的報應。」
「賦予我們的戰斗、我們的鮮血和我們的武器應有的意義。」
「海軍應當背負榮耀與使命，高尚與正直，完成自己的職責。」
「高舉著正義的旗幟——」
「無所畏懼、視死如歸地戰斗到最後一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