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花界,百花苑。
「我…我真的是……真的是小霏的轉世?」枝椏不敢相信,很是詫異。
「你也是知道重圓鏡的,凡是重圓鏡里呈現出來的,都是你經歷過的。」
百花爭妍,百草恆生,十里飄香,香味撲鼻而來,微風拂過,她們的衣角忽上忽下,飄逸的長發,風聲蕭蕭。
俄爾雨聲瀟瀟,簌簌暮雨,猶如萬千青絲垂下,飄飄亦然。四周百花兒可就遭了殃,那萬千青絲無情地擊打在那些弱不禁風的花瓣兒上,花兒零碎一地,殘花落葉,綠肥紅瘦。
枝椏和粟晚淋了雨,全身濕漉漉的——
「枝椏,我們快回去——」
「好——」
粟晚伸手拉著枝椏,迅速遠方跑,她們倆相視一笑,淋雨一直跑。
「枝椏——」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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羋花界,百花聖殿。
粟晚和枝椏迅速跑了進來,模樣十分狼狽。全身淋灕,像是落湯雞,狼狽不堪。
「枝椏,你快去換身衣裳,別著涼了。」推了推枝椏,示意她快去。
「主人,你也快點來換衣裳。」轉身走向流月殿。
粟晚掃視了一下四周,她昏昏沉沉,走起路來東倒西歪,踉踉蹌蹌,恍恍惚惚,她嘟嘟嘴——
「……娘……」她喜上眉梢,眉眼彎似月。「娘,你終于來看我了,我好想你……」
她釀釀蹌蹌的往殿外走去。
此時,桑棘和雲深走了上來,面對此情此景,他們倆都目瞪口呆,大驚失色——
「晚兒,外面在下雨啊,你可別再出去了。」
「粟兒……」
桑棘直接湊過去,摟著粟晚。
「粟兒,現在下雨了,就別出去了,好嗎,乖?」溫柔的一笑。「粟兒,你有什麼事就告訴桑棘,桑棘幫你。」
「……」粟晚默不作聲,轉頭目視著他,目光炯炯有神,淚珠在眼眶打轉,泣不成聲。「娘,你終于來看我了……」摟住他。
雲深瞪目結舌,不敢相信。
「好。」摟住她,眼神示意雲深關門。雲深拂袖一揮,殿門合上。
雲深感到不對勁,打量了一下粟晚——
「晚兒,你怎麼渾身濕透了?」
聞聲,桑棘也反應過來,松手,打量了一下粟晚,粟晚伸手拉著桑棘的手。桑棘大驚失色,手一抖,隨後伸出他那顫抖的手去探了探她的額頭,不寒而栗——
「粟兒……粟兒,你怎麼發燒了?」
「什麼?!」戰戰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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羋花界,花棠書苑。
棠昳坐在桌前伏筆描繪水墨畫,只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漸漸逼近,俄爾桑棘扶著粟晚由門而入,身後還跟著雲深——
「棠昳,棠昳,你快…快救救粟兒……她著涼發燒了。」
「快快快……」
一听此話,棠昳迅速擱下筆,手忙腳亂,竟不慎磕到板凳上了。他顧不得腳上的傷,湊過去幫忙,將粟晚扶到床上躺著……
「粟兒肯定是剛才淋雨了,著了涼。」
棠昳給粟晚把脈——
「你們兩個,誰去拿張濕手巾過來,濕的啊,涼水啊。」
雲深走到面盆架面前,取下一條手巾,清水打濕擰干後,大跨步湊過來,遞給棠昳。
「給她敷在額上。」
雲深將手巾放在粟晚額上。
棠昳放下粟晚的手。
「你們誰去叫個人過來給她換身衣裳。」
「我去吧。」雲深轉身離去。
「那…桑棘,你就守在這,看著她,要茶要水也好有個照應。記住,如她要水的話,就給她喝沸水,煮沸了的水啊,別給她喝涼水。我去煎藥。」
「好,你放心去吧。」
「還有,手巾燙了,熱了,就再打濕一下放上去。」轉身離去。
「放心吧。」
桑棘坐在床沿上,目不轉楮地盯著眼前的粟晚,眼里炯炯有神——
粟兒,你是一位醫者,你能醫治數萬人的性命,為什麼卻不能自醫。
他雙手握著粟晚的手,粟兒,你快好起來吧。
桃楊村,上前街,深處。
「喲,還有點本事嘛。不過……」招弟嘴角一斜,眼神冷冰冰地撇著荼爍和旻憂。「我有的是手段。」陰沉的嗓音放聲大笑起來,披頭散發,頭發四處飛揚……
只見她的雙袖逐漸伸長,伸長,向荼爍他們襲來。
「兩位小兄弟,你們可得小心了。」宋淞一臉擔憂地注視著荼爍他們倆。
旻憂擋在荼爍面前,一把推開他——
「爍兒,退後,這種小技倆,用不著你。」
旻憂雙手展開,雙手指尖出現一道粉色光點,他們頭上的杏樹的花葉紛紛隕落,竟如刀一般鋒利,劃破了她那延伸得長長的雙袖,有些飛到她全身上下,並劃傷了她的臉,劃破了她的衣裳。
「宵小好生無禮。」
招弟撫模了一下她的臉,定神一看,她的手指上沾染了鮮血。
「本事還不小嘛。」
「多謝夸獎。」垂下手。
「我就不明白了,你們干嘛執意要救這老頭?」
「他只不過是個老年將至的老者罷了,你又為何執意不肯放過?」
「所謂尊老才能老有所尊,更何況他還是你父親。」
「可他卻是為老不尊。」淚珠在眼眶之中打轉。「你不說我都忘了,他還是我父親。自他成婚當日,他就盼望著能有個兒子,自他第一個孩子出生之前,他就一心只想要兒子。可蒼天有眼,他越想要兒子,上蒼偏不讓他如願。」陰聲大笑起來,致使青筋隆起。「他的六個孩子都是女兒,我就是第六個,他為了能再生兒子,給我取名招弟。可不料想,他已經無法再繼續生了,他畢生只有六個女兒,從未有過兒子。」
「什麼?!」一身著黃袍的男子聞聲而來。「那我呢,我不是他兒子嗎?」
「阿耀,你怎麼來了?快離開這兒,你六姐招弟已經瘋了,別信她的鬼話。」
宋淞瞪目結舌。
「怎麼,自己干的好事,還怕別個知道啊。」
「到底怎麼回事兒啊?」不知所措,一臉茫然。
招弟瞟了瞟宋淞,冷哼一聲︰「你以為你能瞞得過他一輩子是不是?」注視著黃袍男子。「宋耀,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父親,你這樣說就差輩分了。確切的說,你應該叫他姥爺。」
一听此言,眾人都瞪目結舌,不敢相信,呆呆地望著她。
「姥爺?」
荼爍和旻憂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宋耀,你還記得,我那個整日瘋瘋癲癲的五姐嗎?」
「記得。」
「那位被你姥爺宋淞逼得整日瘋瘋癲癲的,我的好姐姐宋五…她…才是你娘啊。」泣不成聲。「可憐她當年誕下子嗣,就被……」指著宋淞。「這老頭據為己有,給他自己當兒子。這不是亂套了嗎。」
荼爍和旻憂瞪目結舌,面面相覷,不可思議。
「你閉嘴。」惱羞成怒。
「六姐,那瘋女…真的是……我娘?」瞪目結舌。
「那你以為我五姐為什麼會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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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月界,聖月殿。
冰月由門而入,定神一看,若亓的背影映入他眼簾。他俏皮的一笑,躡手躡腳地來到若亓身後,捂著他的雙眼,嘴角微微上揚,俏笑起來——
「若亓……」
「上官冰月,別鬧了,我知道是你。」
「我不是。」
若亓拉開他的雙手,轉頭,仔細打量了他好半天。
「若亓,你干嘛?沒見過我是怎滴?」
「喲,大名鼎鼎的四海八荒第一美男聖月界斂月夢主上官冰月駕到我這小小的聖月界,我真是有失遠迎啊。」冷哼一聲。「冒昧的問您一句,可是又出事了?」
冰月氣不打一處來,眉頭擰起——
「你就不能盼我點好的。」
「那你干嘛來了?」
「我就想著你挺孤獨的,就想來找你耍耍,給你解解悶兒。結果你這是…不歡迎我啊。」摟著若亓,嬉皮笑臉。「我好歹也是這聖月界的人呀。」
「可真是稀奇呀,難得上官冰月想起來,他還是聖月界的人。」沒好氣地神情。
「我知道你辛苦了,我自小父母雙亡,是你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大,若亓,你真好。」依偎在若亓懷里,合上雙眼。「你把我聖月界操持得這麼好,致使他族不敢來犯我聖月界,你功不可沒啊。」
「別了。我可受不起。」淚珠在眼眶中打轉,他連連眨眼,極力忍住不讓淚水掉下來,嘴角微微上揚。「你自小我就跟你講你父母的故事,我呢,是你父親的生前好友。我本是我們聖月界之下的一個小小的村子里一個小小的族人,兩千年前,我星下仙若亓無意間得罪了仇家,而被仇人追殺,差點害了性命,是你父親救了我,還給我一本修煉秘籍,我潛心修煉,最終修煉了星蘊,你父親便賜我為星下仙,掌管聖月界以及世間星蘊之事。」
冰月松手,嬉皮笑臉地對視他。
「而你沒想到的是…你現在卻要操持著聖月界大大小小的事務,還要掌管世間星蘊之事。」
「你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你成天往外面跑,我至于這樣…整日整日操持著聖月界嗎?」指著冰月,氣不打一處來。「明明星蘊之事我就已經很忙了,卻還要騰出時間來操持著聖月界大大小小的事務。而且因為你不在,他族屢次犯我邊境,搶掠我族寶物。」
「有這等事?」
「誰叫你不在的。」
一听此話,冰月火冒三丈,雙手叉腰——
「我看誰敢犯我邊境,膽兒肥了他是。你報我名兒沒?」
「行了行了,我都一一趕走了。」
「若亓,你真厲害。」轉身欲走。
「嘿,你這臭小子,又想往外面跑。上官冰月,我告訴你,今日你跑了,你就別回來了你。」甩袖,轉身往里走去。
「別介呀。」冰月轉身,湊了上去。「若亓,我錯了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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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羋花界,花棠書苑。
枝椏端起一個木盒子氣喘吁吁地跑進來,雲深緊跟其後,她湊到粟晚床前,將木盒子放在床上——
「主人,主人怎麼會……」
「枝椏,太好了,你來了,幫粟兒換身衣裳吧?」
「雲深,桑棘,你們快出去。」推了推雲深和桑棘。「我來照顧主人,你們快出去。」
「那…粟兒就拜托你了。」
「晚兒……你一定要照顧好晚兒。」
雲深和桑棘轉身走出去,桑棘順手關上房門。
枝椏坐在床沿上,打開木盒子,里面是一件藍色流仙裙,她將其拿出——
「主人,我給你換身衣裳吧?」
………………
半晌,粟晚躺在床上,身上穿著那件藍色流仙裙。枝椏坐在床沿上,用濕手巾溫柔地擦拭著粟晚的雙手。泣不成聲,淚如雨下——
「主人,你剛才不還叫我趕緊去換身衣裳,不要著涼了嗎?」抽噎。「我剛換好衣裳出屋,就看見雲深焦急地四處尋找女孩子,然後就听到雲深說,你著涼發燒了。」
「主人,你是醫者啊,為什麼你不能自醫呀?」哽咽。「主人,你快好起來吧。不然枝椏會心疼的,夢主也回聖月界了,不在這。」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徹整個花棠書苑。
「誰呀?」
「是我,我是棠昳,我來給粟晚送藥,可以進來嗎?」門外回應。
「快進來吧。」朝門外瞟了一眼。
棠昳推門而入,手里端著一碗湯藥。
枝椏見狀,連忙湊過去接過湯藥。
「讓我來喂主人喝吧。」
「你去休息,我來吧。」
「我來我來,你快去休息。你是醫者,你不能累垮了。」端起湯藥,來到粟晚的床前。
棠昳含情脈脈地目視著粟晚,粟晚,快好起來吧。
「也好。」目不轉楮地注視著粟晚。「枝椏,你就守在這兒,照顧好粟晚。」
他轉身離去,關上房門。
枝椏坐在床沿上,扶起粟晚,粟晚靠著她。一勺一勺地喂粟晚喝藥——
「主人,你要快點好起來,枝椏等著你呢。」
「你肯定是因為近幾日為了給我和夷天燼勸架而操勞過度,致使淋了一場雨便著涼發燒了。」
「主人,對不起……都是枝椏不好,枝椏害你著涼了,都是枝椏任性,都是枝椏的錯……」
「……娘……」粟晚蹙蹙眉頭,卻依舊緊閉雙眼。「娘……孩兒…對不起你……孩兒還是沒能……沒能找到凶手……來替娘報仇……」
「主人,主人……」舀了一勺喂粟晚。「听話,乖,把藥喝了。」
「娘,我不喝藥。」打翻枝椏手里的湯藥。「我不要喝藥嘛,娘。」嘟嘟嘴,委屈巴巴的模樣。
「好,不喝藥,不喝藥。」溫柔地目視著粟晚。
「娘,你不要走,你抱抱我。」一個勁兒的往枝椏懷里鑽。
「好,娘不走,不走。」摟著粟晚。「乖,不走了。」
枝椏失魂落魄地目視著粟晚,淚眼朦朧——
「原來,你是想娘了。」
是啊,我娘還在,可主人的娘已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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