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花界,花棠書苑。
粟晚睜開雙眼,掃視了一下四周,看見枝椏趴在床沿上睡著了。
「這里是……我師父的花棠書苑。」百思不解。「我怎麼會在這兒?」
枝椏聞聲醒來,抬起頭目視著粟晚,喜上眉梢。
「主人,你好些了嗎?」
「我這是…怎麼了?」
「你昨晚淋了雨,著涼發燒了。你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我已經好了。」有些心疼地目視著枝椏。「枝椏,昨晚是你一直照顧我的嘛?枝椏,謝謝你。」
「你是我主人嘛,照顧你……也是應該的嘛。」
枝椏羞澀地笑了笑——
「主人,你還記得……你昨晚……」
「我昨晚……怎麼了?」
「沒事,沒什麼,不記得……也好。」
枝椏雙眼眯縫成一條線,喜上眉梢。
「……」欲言又止。
急促的腳步聲漸行漸近,隨後,夷天燼推門而入——
「枝椏,怎麼樣?粟晚好些了嗎?」
「她已經好了。」起身,轉頭目視著他。
「那就好。」
枝椏和夷天燼相視一笑。
粟晚起身下床,摟著枝椏的肩膀,她的頭緊貼著枝椏的頭,歡天喜地——
「看到你們倆能和好,我心甚慰啊。」
此時,桑棘和雲深由門而入。
「粟兒,你好些了嗎?」
「晚兒,你好了嗎?還難不難受了?」
粟晚朝他們倆微微一笑。
「我已經好了,害你們擔心了。」輕嘆一口氣。「桑棘,雲深,說起來,我也是好久沒看到你們了。你們……近況如何?」
「我們你就不必擔心了,我們還能出什麼事。」
「沒錯,無須擔心。」
棠昳端起一碗湯由門而入。
「粟晚,好徒兒,把藥喝了。」
「師父,我都好了,我不喝。」
「這可是大補的藥材,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將湯遞給粟晚。「听話。快喝了。」
「師父……」可憐巴巴。「我不喝嘛。」
「若你還是我棠昳的徒弟,你就喝了這碗湯。」
「……」欲言又止,默默地接過湯藥。
「棠昳,你這廝……美人兒不願喝你就不要再逼她喝了。」亓淵聞聲前來。
「就是嘛。」嘟起嘴委屈巴巴。
亓淵開懷大笑,湊過來摟著粟晚。「沒事,咱不喝。」
棠昳勃然大怒,大聲斥責︰「快喝——」咬牙切齒。「師父又不會害你性命。」
粟晚瞪目結舌,竟被這震懾嚇傻了,說話都不利索——
「我…我…我……我喝……師父……別…別生氣。」一口氣喝個精光。
「美人兒,你慢點兒,小心燙。」滿眼心疼地注視著我,隨後又瞟了棠昳一眼。「你凶什麼凶啊,你嚇著美人兒了。」
「對啊,你凶什麼凶。你有本事沖我來啊,你沖我們粟兒凶什麼。」
「有話好說,別這麼凶嘛。」
棠昳冷靜下來,也挺後悔,內疚地目視著粟晚。
「粟晚,是師父不對,不應該沖你發火,是師父考慮欠周。」
「師父,你別這樣,是徒兒的錯,是徒兒不听師父的話,徒兒該訓,師父盡管訓便是。」
……………………………………
……………………………………
羋花界,百花聖殿。
玉湖和司姚匆匆而來,大聲呼喚著——
「粟晚,粟晚……你在哪?快救救這只紅毛。」
「粟晚,粟晚,你先救小芙。」
粟晚、棠昳聞聲而來。
「小狐,司姚,你們來了。怎麼了?」
「是這樣的,粟晚。我被亓所害,不慎墜入藍湖湖底,那紅毛也跟了下來。然後我們在藍湖湖底遇見一只千年冰蟲,我們皆中了那只冰蟲之毒,紅毛比我嚴重,你快救救他。」
「什麼??你們中了冰蟲之毒?」棠昳和枝椏面面相覷,瞪目結舌。
「怎麼了?很嚴重嗎?」
「那倒不是。只是……」
「粟晚,我知道……我知道你是醫者,醫者仁心,你就救救我們吧。快,你先救救紅毛。」
「不,你先救小芙,她更嚴重。」
「先救紅毛。」
「先救小芙。」
……………………
粟晚和棠昳面面相覷,若有所思。
「師父,還有其他法子嗎?」
棠昳無奈地搖了搖頭。「別無他法。」
「你們……」
「哎呀,你們別打啞語了,快想想辦法吧。」
「你們說你們中了冰蟲之毒,可看你們的面相,並不像已中毒之人啊。醫者,解表治本也。你們倆面相紅潤,並不像身中劇毒之人。」
「粟晚說得不錯,你們面色紅潤,沒有中毒跡象。」
聞言,玉湖和司姚面面相覷,不敢置信——
「可是……我們的確是中了那冰蟲之毒了呀?」
粟晚若有所思。
「對了,你們……那冰蟲既然給你們下毒,那你們又是怎麼出來的?藍湖湖底是極寒之地,已墮入藍湖湖底,幾乎沒有生還可能。」
「這冰蟲……確實很怪……是這樣的,當時藍湖岩洞即將坍塌,是冰蟲救了我們,讓我們承載著他的一顆珠子升上來的。」
「那它呢?」
「他……葬身藍湖湖底了。」
「它死了?」棠昳瞪目結舌。「它都死了,那就沒解藥了。」
「什麼?」玉湖和司姚大驚失色。
「我記得一本奇書之中記載著冰蟲的傳說。冰蟲,是一種生長于極寒之地的晶瑩剔透的蟲子。它們的血是無色無味的,它們的毒亦是無色無味的,若身染了冰蟲之毒,便會面色蒼白,渾身發冷,如果不及時服用解藥,便會……逐漸變成一條冰蟲。對了,那個冰蟲給你們服用解藥了嗎?」
「解藥到底是什麼呀?」
「這冰蟲之毒的解藥便是它自己身上流的血。」
「他的血就是解藥?怪不得…他逼我喝下他的血,我以為他只是為了報復我說他的血惡心才……我竟不知,這是解藥。」
「司姚,那你呢?」
「他往我身上抹了很多黏糊糊的東西,那東西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液體……」
「沒事,這就是解藥。」
玉湖撲進粟晚懷里——
「你可嚇死我了。」
「沒事兒了,沒事兒了。」拍拍玉湖的背脊。
「紅毛,你還杵這兒干嘛?」玉湖松手,轉身目視著司姚。「趕緊走啊。」
「好。」轉身欲走,似乎感到不對勁,百思不解。「憑什麼?憑什麼趕我走啊?我們可是一起經歷過生死的,也算生死之交了吧?你怎麼這樣?」
「誰跟你生死之交啊?」指著司姚斥責。「你走啊,我不想看見你。」
「你要我去哪兒啊?」
「打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你總得給我個趕我走的理由啊,這又不是你九尾狐族。」
粟晚摟著玉湖︰「小狐,你這是干嘛呀,為什麼要趕司姚呀?」
「是啊,有什麼話好好說唄。」
「粟晚,此事與你無關。」掙月兌粟晚的雙手——
「你不是要理由嗎?好啊,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就是討厭你像個小跟班兒似的跟著我,我不需要跟班兒,你走,走啊。」
「好,我走,再見。」轉身氣沖沖地離去。
「司姚,司姚。」欲走。
「不要追了,讓他走。」
粟晚轉身目視著她,無奈地嘆了口氣。
「小狐呀,你這是怎麼了?你應該知道,你應該也能感受到,司姚他喜歡你,他為了你也吃了不少苦,你為何這樣要對他呢?」
一听這話,玉湖再也繃不住了,不禁簌簌的落下眼淚。
「其實……我也知道他喜歡我,我也知道他為我付出的這些,我都明白,我不傻。」哽咽著。「但是……他越是這樣對我好,我就越應該把他推開,我不想他越陷越深,最終走不出來。」泣不成聲。「我很清楚自己目前最想要什麼,我只想做一只無憂無慮、無牽無掛的九尾白狐,再不想情愫之事。而他呢,他還可以成婚,還可以找一個與他終身相伴的伴侶,他不能天天圍著我轉。」
「可是……」淚眼朦朧,「于他而言,若最後不是你,那麼,所有的都將毫無意義。」
「對,徒兒說的對。如果不是你,其他的都將毫無意義。」
「那也比……他越陷越深,最終走不出來好吧。」
「愛她,不是因為她有多優秀,而是我會包容她的所有,愛她的所有,愛她所愛,惜她所有。就像我愛吃葡萄,葡萄味的糕點不行,葡萄干不行,像葡萄也不行,不是她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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羋花界,百花苑。
百花齊放,百鳥爭鳴。司姚站在百花叢中,目不轉楮地注視著一朵正在凋零的花,淚眼朦朧——
「花期將至,花已經開始…謝了。」
「原來你在這里呀。」粟晚聞聲前來。
司姚回眸。「粟晚,我……並沒有離去。我還等著…小芙芙回心轉意,讓我跟她一起。」
「司姚……」
「粟晚,你說,我司姚是不是很差勁?」
「當然不是了,你怎麼能這樣想?!」
「我為她付出了這麼多,險些命喪黃泉,這樣的情感,說是生死之交都不為過吧?而她呢,絲毫不顧及我的感受,一次一次地將我推開,把我拋之千里之外。最…最過分的是……」冷哼一聲。「當時在藍湖湖底,我們為了能拿到解藥出去,和那只冰蟲以讓誰出去做賭注,她竟然選了她自己,絲毫不顧及我的死活。」
「這樣吧,我給你講個故事。」苦澀地一笑。
「誰有心思听你講故事啊?!」
「請你先听完,再發表意見,好吧?」
「你說,你說。」有些不耐煩的語氣。
「從前,有一只小狐狸,是狐族中長得最好看的。它潛心修行上千年,終于修煉成了人形,化作一女子,長得十分好看。但由于做了錯事,害了很多人,而被魔界尊主亓淵收進琉璃盞之中,守護九香鼎。」
「九香鼎?十大神器之一?」
「不錯。」她俯下頭注視著那朵已凋零了的花。「從那以後,她就決定潛心修行,不再害人。可天不遂人願,她遇到了一個負心漢,那負心漢叫白楠,不但騙了她的感情,還毀了她的容顏,把她傷得痛不欲生……」
「豈有此理,你告訴我他現在在哪,我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憤憤不平。
「你沒機會親自教訓他了,那只小狐狸已經殺了。而後,那只小狐狸便利用九香鼎,煉制狐媚術,把那些曾害過她的都一一殺了……」
「後來呢,那只小狐狸……」
「她服下忘情丹,忘了那個負心漢。」
「小芙芙……不會就是……故事中這只小狐狸吧?」
「正是——」
聞言,司姚眉宇間泛起褶皺,眼淚汪汪,潸然淚下,一股瘀血從他口中噴涌而出。
「司姚,司姚。」
粟晚連忙迎上前去扶著他。
司姚揪著胸口,拍拍胸脯,撕咬著下嘴唇,失聲痛哭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早一點兒認識她,或許這樣…沒準…沒準她就不會遇到那該死的白楠了。她就會……只道相見恨晚啊——」
「司姚,司姚……」
「我這就找他……」甩開粟晚。
「他都已經死了,他已經被小狐殺死了,她自己已經報了仇了。」
「我就是出不了這口惡氣。」欲走。
「等一下。」叫住他。她伸出左手,一片樹葉飄到她手中,她隨即將樹葉拋至半空之中,樹葉在半空之中發出一束粉色光束,她右手對著那片樹葉揮舞幾筆,一張粉色符篆閃現出來,若隱若現,她左手一推,粉色符篆推進那片樹葉之中……
那片樹葉隨即化作白楠的模樣,他墜落在地。
「司姚,你給我好好看看,這便是……傷害小狐的負心漢。」
司姚斜眼瞟了瞟他,拿出赤煞焚芸扇,在回眸的一瞬間,沖那白楠一橫扇,只見一束紅紫的火焰橫掃過去,灼燒著白楠的身軀。
只听見白楠一聲撕心裂肺地大聲嘶喊著,那火焰還在不停地灼燒著白楠的軀體。
「你這廝……也有今天,我…我也替小芙芙報仇了。」苦澀地一笑。「小芙芙,我不怪你,我不怪你一次一次的推開我,我只恨……只遺憾…相見恨晚。我多麼希望我能比那廝更早認識你,這樣,你就不會受到傷害了……」
粟晚嘆了一口氣,默默無語,此時無聲勝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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