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墨凌兩個字，貝分明瞳孔一縮，上前一步，道︰「你就是那個萬人屠的劍魔子？」
即便墨凌的樣子和萬音里的畫像別無二致，這貝分明也有些不敢相信。
畢竟前者現在可是當下最熱門的人物，幾乎沒有之一，比起墨凌，他簡直是小人物中的小人物，根本沒辦法相提並論，這樣的人來找自己干什麼？
對于劍魔子這個稱號，墨凌其實是有些抵觸的，自己明明想要做個像凌天遙那樣的劍仙，怎麼就成劍魔了。
「相信貝兄也知道，我與陰陽教有仇。」
跟聰明人說話從不費勁，貝分明一听，立刻明白了三分，道︰「難道墨兄的意思是想要我幫忙對付陰陽教？或者說，對付徐幾問？」
墨凌一拍大手，道︰「沒錯！」
然而當說到這件事，貝分明露出興致缺缺的樣子，略作猶豫，回絕道︰「這件事，我恐怕幫不上什麼忙。」
墨凌不解，連忙問道︰「貝兄何出此言呀？」
「墨兄有所不知，那徐幾問現在的修為極高，少數已經觸模到了四轉真人的門檻，根本不是我所能對付的了的，上次我無情宗攻入他們老巢的事，還有我與那個混賬對了一掌的事，你都听說了吧。」貝分明的面色頹然，看樣子上次的事確實是打擊到他了。
「我可以告訴你這些都是真事，我現在才算是真正明白了自己與他的差距。」
墨凌忙道︰「貝兄千萬不要妄自菲薄，難道就此放棄，你真的甘心嗎？」
听聞，貝分明神色變化，似乎也在猶豫，而後又想到了什麼，幽幽一嘆。
「甘心，心甘情願，這輩子我恐怕再也無法超越那個混賬東西了。」
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會一直鍥而不舍，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天平，當天平被徹底打破的時候，有些人就會像他一樣選擇放棄。
與其去追尋一個永遠完不成的夢，還不如直接放棄，活在當下，至少能把當下的日子過好，貝分明顯然就是這樣的人。
貝分明這個樣子，墨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是皺著眉頭看著前者。
「墨兄不要這個樣子看著我，我啊，只是個普通人，和你們這種天才奇體根本無法相比，以前我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這次確實是明白了，有些優勢就是與生俱來的，根本不是努力就能改變的。」
說著說著，貝分明緩緩轉過身去，在遠處，一個蒼老的人正看向這邊。
這人從一開始就站在這里听二人說話，也沒有刻意回避，就這麼站在那里。
听到貝分明的話，那老者像是釋然了一樣，見對方正看向自己，于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貝兄，這事其實……」
還沒等他說完，貝分明搖了搖頭，依舊背對著他。
「墨兄，我雖然幫不上你，但是關于徐幾問的消息我還是能告訴你的，這個混賬最近似乎得到了某種上古傳承，改修了邪道，需要大量的元陰輔助修煉，有暗線傳來消息他近期會去妙瞬庵。」
听聞，墨凌一愣，忙道︰「貝兄說的這個妙瞬庵，是不是神都洛城里的那個妙瞬庵？」
「呵呵，天下有幾個妙瞬庵，自然只有那里了，在那里，只需要錢給到位，什麼樣的元陰弄不到。」說完，貝分明就離去了，甚至都沒有道別。
「好孩子，辛苦了。」老者見他飛了過來，和藹的模了模他的頭。
貝分明深深的低下頭，顫聲道︰「分明，辜負了您的希望。」
老者搖了搖頭，道︰「什麼辜負不辜負的，沒這一說，你說的沒錯，有些優勢就是與生俱來的，爭不來搶不來，孩子，累了就休息吧，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緊。」
老者也是普通體質，年紀還比他更長，有些事情更加深有體會。
見老者沒有責怪自己，貝分明猛的閉上了眼楮，強忍著眼淚沒有留下來。
墨凌看著那個逐漸遠去的落寞背影，輕輕嘆了一聲，心中百感交集。
芸芸眾生，皆為不同。
說他貝分明是那種平庸的大多數吧，可能走到他現在這個地步的，放眼整個修仙界又能有幾人？
說他是那年輕一輩中前百分之一的人吧，但是他的這個想法卻能夠代表大多數。
墨凌想過對方會拒絕，但是沒想到居然是以這樣的理由拒絕，不得不說，這樣甘于平凡的活法也不失為一種解月兌。
不過人嘛，此一時彼一時，誰知道他以後還會不會變。
「小主，其實這樣的活法，反而能活的更久，剛烈的路子並不適合大多數人走，我覺得這人值得好好結交一下。」悟劍松道，「拿得起放得下，這需要大智慧。」
「他放的下，我可放不下……妙瞬庵嗎？怎麼偏偏是這里。」
算算時間，池鏡流應該早就返回妙瞬庵了，如果貝分明的情報無誤，自己正好能讓她幫幫忙。
一路無話，幾日後，墨凌回到了洛城。
————
洛城，依舊還是那樣的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墨凌徑直來到妙瞬庵的門前，這里依舊還是老樣子，鶯鶯燕燕，胭脂水粉。
「大樹前輩，你能不能感知到什麼？」
因為這里的氣息極端的駁雜，再加上還有些不堪入目的畫面，墨凌實在是不好意思放出神識去探。
「這里太亂了，至少得進去再說。」
墨凌著實有些不願意進去，再說了，還不能確定徐幾問到底是不是在這里呢。
于是他干脆在妙瞬庵對面的酒樓坐下，坐在了正對著妙瞬庵大門的地方。
一個時辰過去，依舊毫無收獲。
「這樣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要不，咱們還是進去看看吧。」墨凌一拍大腿直接站了起來。
剛走出酒樓，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妙瞬庵里走了出來。
「哎呀，大爺下次還來呀！」
「干脆就別走了吧大爺！」
「呵呵呵，不了，不了，折騰不動嘍！」
有名身穿陰陽道袍的修士歪歪斜斜的被幾名女子扶了出來，腳步極其虛浮。
這人就算是化成灰墨凌都認的出來，正是那柳生！
沒想到居然在這里能遇上他！
墨凌殺心頓起，可是在這里不能動手，畢竟還是在洛城內。
自從那日暴動後城內的守備軍巡邏更加頻繁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需要忍耐一下。
讓他沒想到的是，柳生剛出來沒一會，又有一群和他身著相同服裝的修士從里面走了出來，一個個全都是春風滿面的模樣，看樣子沒少在里面快活。
把這幫子人等到了那就不算白等，墨凌也不著急了，裝作行人慢慢的靠了過去。
「老四啊，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為首的老者喚來柳生，耳語了幾句後，後者連連點頭。
「那人在說一會他們先回去，然後贖幾個姑娘……咦，他說徐幾問讓他們不要等了，看來那徐幾問就在里面！」悟劍松道。
耳語過後，他們這群人直接就飛走了。
墨凌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妙瞬庵，咬了咬牙，道︰「算了，今天就先饒了柳生那個混賬！」
當下只能二選一，顯然他最終選擇去找徐幾問。
只見他幻化成一個大月復便便的中年人走進了妙瞬庵。
「哎喲大爺第一次見啊！你看小妹怎麼樣？」
「大爺這邊看！你看這里軟不軟啊！」
進去沒多大一會他就後悔了，因為這里根本不適合找人。
「算了，要不還是去找池姑娘幫忙好了。」
他本不想驚擾池鏡流，可這會也確實是沒辦法了。
就在他準備往上層走的時候，迎面走過來一個醉漢撞在了他肩膀上，在這一瞬間腰間的乾坤袋差點被對方順走了。
「滾！」
墨凌一腳將對方直接踹翻，偷東西居然偷到自己頭上了，要是放在外界早就一劍把他給斬了。
「嘿嘿，好小子。」那人陰森森的看了墨凌一眼，爬起來一溜煙的不見了。
「嗯？這個人的眼神。」在看到那人眼神的一瞬間，墨凌總覺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見過一樣，「能讓我留下印象的人不多，這個我肯定在哪里見過！」
墨凌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于是鎖定了對方的氣息立刻追了上去。
那人靈巧的穿梭在人群之中，最後一個側身滑進了最里側的一扇門中。
「嗨喲，都讓你悠著點了，你要是把她們給吸死了怎麼辦？」
門里，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五六名女子，額頭發黑，一副將死的模樣，那人見狀連忙出手救治。
最里面的床上，徐幾問正衣衫不整的靠在床邊，皮膚慘白毫無血色，身上的兩只陰陽魚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胸前兩塊一黑一白的斑。
他的臉色極差，一雙眼袋黑的跟兩個大燈籠似的，嘴唇也發黑，一副透支的模樣，可那雙眼楮卻像是兩盞暗夜里的燭火，亮的滲人。
「妙啊，妙啊，什麼狗屁正道大道，真沒咱們這邪道來的快活！」徐幾問躺在地上攤成一個大字，一臉暢快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