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槿和宋南飛對視,兩個人神色冰冷,仿佛隨時都要做掉對方。
明決站在後面,模進口袋拿出匕首在手間揮舞,眼中是隱約浮現的嶙峋殺意。
現場氣氛如同高壓的鍋爐,只需一點星火就能炸翻全場。
在這樣的氛圍里,是明祈先開了口。
「宋南飛,」她笑了笑,語氣輕柔:「你要是想發瘋就滾,別在我面前亂吠。」
走廊里流動的氣息忽然停滯。
宋南飛不可思議的轉頭看她,像是听到什麼難以置信的東西,那震驚的模樣簡直像信念崩塌。
一直在旁邊觀戰的程鴻鈞也猝不及防呆住了。
警局那晚見面,這個女孩坐在輪椅上听著封槿的嘮叨又好笑又無可奈何的模樣至今清晰的印刻在程鴻鈞腦海中。
她當時的神情是那樣溫柔又動人,讓每個初見她的人都會先入為主的認為這是個乖女孩。
穿著一身白裙,笑得又乖又純潔,不沾染一絲塵世的黑暗,會讓人不忍玷污這份純白。
就連一向心黑手硬的程鴻鈞都控制不住的心軟。
但是現在,這個小白花一樣的女孩還是溫柔的模樣,卻說著毫不客氣的話。
程鴻鈞覺得自己的信念也有些崩塌了。
唯二穩得住的大概就是明決和封槿了。
封槿一挑眉,看著宋南飛震驚失措的模樣,原本要爆發的怒意反而平靜下來。
他側過身退後半步靠在牆上,抱胸而立,準備看好戲似的。
宋南飛不明所以。
明祈還看著他:「要退婚的是你,現在糾纏不休的也是你,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是嗎?」
她臉上的表情溫和中透出幾分無奈,似乎半點不在意他的沖撞和羞辱,反而充滿包容。
宋南飛僵著的臉微微一動,軟和稍許,但依然沒說話。
然後他就听見少女輕輕的聲音:「你骨子里就是這麼賤是吧?」
半晌無聲。
「我本事是挺大的,所以才看不上你——這點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既然已經清楚自己沒用,還在我面前舞什麼?」
「得不到就羞辱貶低,惡不惡心?」
「之前在劇組沒理你是給你留點體面,不是讓你過來蹬鼻子上臉的。」
「呵,你以為你是誰?」
「……」
少女的嗓音輕柔,臉上含笑,仿佛這一句一句宛如毒液的話不是從她口中出來的。
許久許久,走廊處死寂無聲。
程鴻鈞額上青筋跳了跳,在心底狠狠倒吸了口涼氣。
不用看,他就已經可以想像宋南飛現在的臉色究竟有多難看了。
同時,程鴻鈞的信念全線崩塌。
這哪是什麼小白花啊,分明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霸王食人花。
他在心里暗暗唾棄剛剛的自己,居然對這個少女升起了一抹憐惜。
果然美色惑人,古人誠不欺我。
而另一邊,宋南飛僵硬著一張臉,整個人凍住。
他長這麼大還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
而這個羞辱,還是來自被他主動退了婚各種嫌棄看不上的明祈!
宋南飛的心態沒有繃住。
「明祈你……!」
「神說,你閉嘴。」
宋南飛:「???!!!」
明祈淡淡看他一眼:「聒噪。」
明祈才不會管宋南飛什麼想法。
任他現在心里有無數髒話羞辱都說不出口。
「明決、封槿,回去。」
「好勒!」封槿滿臉笑意的迎上來,和剛才陰沉著臉簡直判若兩人。
宋南飛和程鴻鈞總算明白他剛剛為什麼突然不生氣了。
大boss都親自上場刀人了,他當然樂得看熱鬧!
于是在宋南飛的無言驚怒和程鴻鈞的一臉復雜中,明祈帶著明決和封槿悠哉悠哉的離開了。
……
鶴山是塔北第一大山。
它坐落于塔北南部,層巒疊峰、群山起伏,綿延數百里。
山上是蜿蜒無盡的蒼翠松柏,滿嶺松樹環繞,青翠如翡翠,水波紋似的在山巒間跌宕。
明祈抵達山頂寧曲莊園時已經是上午十點。
出發之前,明康時和明家不少長老千叮嚀萬囑咐,讓明祈好生逢迎秋儒。
「如果能入得了秋老爺子的眼,明家說不定能更進一步,小祈啊,這樣你也算為我們明家做了一件大事,到時候必沒有外人再敢看輕你。」
當時,明康時是這樣說的。
明祈對此無動于衷。
沿著盤山公路蜿蜒而上,明祈在一路顛簸中上了山頂。
遠遠的,曲寧莊園大門處走過來兩個穿著制服的服務生。
看到明祈的車輛先是恭敬的鞠了一躬:「明小姐這邊請。」
明祈和明決跟著前方車輛指引向莊園內部駛去。
路上,明決問她:「小姐,秋儒為什麼要將地點定在鶴山?」
就算是秋家本部也是在塔北南苑里,他不將地點定在塔北酒店就算了,反而不辭辛苦的到高山莊園內。
如今正值寒冬,天氣冷得掉渣,山上氣溫更低,明決不太樂意讓明祈來這里。
而且听說這位老爺子也已經六十多歲了,也不知道骨頭硬不硬朗,不嫌折騰得慌。
明決微抿唇,透露出些許不滿。
明祈敲輪椅扶手,嘴角勾起:「待會兒見面不就知道了。」
「也對。」明決點點頭,不再問。
曲寧莊園很大,幾乎佔據整座山頭。
里面的設施也很完整,建築古色古香,高亭大榭,路上行人也少。
這里很多依山而建的景點,放遠看峰顛疊起、叢竹林立、怪石嶙峋。
近處凋敝的樹林間空空蕩蕩,枝條縱橫交錯,向藍天伸展,充滿力度和韌性。
明祈坐在車內一路看過去,倒也別有一番風味。
黑色轎車差不多行駛了半個小時才抵達目的地。
前面服務生過來給明祈開門,就要服侍她下來。
「我來。」明決肅著臉上前,拂開了對方的動作。
他推著明祈下車進入屋內。
入目便是古樸的木屋、層疊的樓台。
屋外是曲徑浮香的木匾,上書「瞰山」,門口別具一格擺放著一個茶色燈箱,屋檐下垂吊的小燈籠在寒風中晃晃悠悠。
侍者推開門,撲面而來的暖意瞬間驅散身上的寒意。
整個房間被火爐照得溫暖,長條桌上的茶壺正煮著熱氣騰騰的茶。
秋儒穿了一身深色長袍,頭發花白,盤坐在窗前悠閑的品著茶。
開門聲驚動了窗邊的人,老人聞聲回頭,長滿褶皺的臉上盡是和藹的笑意:「明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