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蹌出了春熙堂,遠遠的就見一個頎長的身影從樹蔭暗處轉了出來。
醒碧挑高燈籠,警惕的問︰「誰?」
來人闊步上前,面容被昏黃的燈光照亮。
「是我。」
見到來人,眾人松了口氣,除了攙扶著石嵐的知翠,眾人紛紛行禮。
朱奕隨意揮揮手,上前接手把石嵐一把抱起。
石嵐沒料到他竟然當著這麼多人面做出這樣舉動,低低驚叫一聲,手臂趕忙環住他的脖頸。
朱奕微挑嘴角,手掂了掂,耳邊傳來她短促的呼吸聲,才邁開步子朝前走去。
醒碧一愣,趕忙上前兩步,將前路照亮,知翠等人識趣的落後幾步,默契的把空間留給兩人。
周圍頓時變得寂靜起來,身體隨著朱奕的走動輕輕擺動,腦袋或輕或重的貼上他肩膀。
微風輕拂,發絲飄揚,一瞬間,石嵐忽然有種放縱的想法,她松開手,轉而改成環抱,將頭貼在他的胸口,沉穩有力的心跳立刻穿透耳膜,跳進了她的心里。
朱奕察覺她的動作,手臂頓時更加用力,將她穩穩拖著,讓她可以更放心的依靠自己。
夜色靜好,自有一種溫情脈脈流淌。
回到北寧園,換了常服,又草草吃了些東西,石嵐靠在大大的軟枕上,斜睨靠著自己的朱奕。
「侯爺怎麼想起來去春熙堂了?」
朱奕裝傻的道︰「我哪知道,大約有事找夫人商量吧。」
石嵐明眸輕轉,嬌哼一聲,心知是他心疼自己,但又顧忌孝道,不好出面,只好找來朱顯,只是不知他到底使了什麼法子,竟然讓朱顯來得那麼剛好,好得讓她心里大快。
朱奕呵呵一笑,目光流連在她輕撅的紅唇上,有些心不在焉,殷勤的幫著按摩的手指不知覺順著心意緩緩上滑。
石嵐攥住他模到衣襟下擺的大手,拿眼睨他,嘴角帶著似笑非笑的嗔意。
朱奕心里一片火熱,俯,將修長的身軀緊貼著她的後背,道︰「娘子這般饞著我,萬一餓壞了可怎麼是好?」
石嵐定楮見他眉宇間,那些繁復深奧的紋路似乎淺了些許,便松口道︰「听話,夫人雙親過世,這些事還是得注意一些,等過了孝期,」說到這兒,她忍不住臉頰泛紅的道︰「我自然全都依你。」
朱奕將頭靠在她肩膀,不依的磨蹭著。
朱奕本就沒把錢氏當做親人,她家死了人,對他而言絲毫沒有影響。
新婚當天,石嵐給得期限是半個月,當時他並不覺得什麼,只是經過這兩天的廝磨,被她頻頻點起的火苗幾乎快要將他少化,再想到當時腦抽答應的條件,他恨不能時光倒流,又哪里肯延長道三個月。
石嵐也很無奈,在她的認知里,那樣的關系,只有真心相愛的兩個人才可以做。
她不否認對朱奕有些好感,可這好感的前提是知道他是昊澤的分身,昊澤對她付出良多,她對他有種天然的親近,但這不包括那樣親密的舉止。
朱奕還在歪纏,石嵐不想答應,又不忍心讓他失望,便捧起他的臉,輕輕的吻了下,低聲呢喃道︰「乖。」
朱奕抬眼怒視,見石嵐不肯軟化,他索性大口一張,將她紅唇咬住。
潔白的牙齒在本就脆弱的唇瓣上輕輕磨著,細微的觸感好似電流一下子通到了心里。
石嵐忍不住一顫,手指攥拳,輕捶了他下。
朱奕含糊一笑,嘴唇一壓,將石嵐壓得深陷在了軟枕之中。
夜幕漸漸深了下去,窗邊的燭台上燭淚堆積,終于一個搖曳,還了一室漆黑。
屋中不時傳來的低軟的嬌噥和男人粗啞的低笑也在漆黑中逐漸的低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石嵐醒來時,身邊照例已經空空。
洗漱妥當,還不等出了早飯,就見阮嬤嬤來訪。
雖說對于她的石嵐還有疑惑,可她還是給了面子,直接讓她進來。
听到命她進去的聲音,心下忐忑的阮嬤嬤心里一松,進了門便恭謹一禮。
石嵐連忙虛抬手道︰「阮嬤嬤不必多禮。」
阮嬤嬤抬頭,見石嵐嘴角含笑,極為溫和的樣子,知道她不是說反話,便將福了一半的身體站直,道︰「夫人一時糊涂,累得您受委屈,昨晚醒過神忙命老奴找出這個,特地囑咐我一早送過來。」
說完,阮嬤嬤把手里的托盤遞了過來。
知翠看了石嵐一眼,見她沒有反對便接了過來。
掀開遮著的錦緞,露出里面艷紅無比的石榴擺件,頓時微訝。
石榴皮碧綠碧綠,中間裂了一道口子,露處里面的石榴子顆顆飽滿,粒粒紅潤,一看就不是凡品。
要說送東西,早在昨晚回來時,石嵐就已經心里有數,只是她沒想到錢氏竟然這麼下本,能給自己送來這麼一個物件。
阮嬤嬤見屋里的丫鬟雖然驚訝,但卻並沒有太過吃驚的表情,暗自苦笑。
人比人真是能氣死人,這已經是夫人那些東西里數得上的了,可瞧著這些丫鬟的表情,八成在人家這里,也只能算是不錯的擺件而已。
石嵐拿著帕子揩了嘴角,笑意不變。
「我們小輩伺候長輩本就是應當,就算累些,那也是本分孝道,反倒是夫人送來這個,倒讓我受寵若驚了。」
阮嬤嬤躬道︰「夫人性子軟,有些個心思不正的便是利用夫人這點,興風作浪,」她極快的 了石嵐一眼道︰「如今侯爺發了話,夫人也有心歇歇,以後還請世子夫人多多費心,才好讓這侯府的風氣更好更清正。」
石嵐睇她一眼,極快的領略了她內里的含義,嘴角的笑意不禁濃了許多。
阮嬤嬤看在眼里,一直繃著的心弦才松了松,「只是這府里事情繁雜,夫人的意思是先把繡房那塊交給您,您看……」
阮嬤嬤說的小心翼翼,繡房那里油水不大,論重要在府里也是無足輕重,她擔心石嵐以為錢氏不過是隨便丟了個差事出來應付。
沒想到石嵐竟然點了頭,甚至還說自己年紀輕,怕管不好,還請錢氏多照應之類的話。
出了北寧園,阮嬤嬤遙望正房飄忽的珠簾,眼神復雜。
遠處的林蔭中,一片一角悄悄隱入暗處,待到她離去只是,那衣角的主人才從暗處走出,轉身去了園中一角的芷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