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星北背著聶蘭,猛地躥向了電梯。說來也巧,電梯正處于下行,紅色指示燈顯示處于第21層。
然而也就是這兩層的距離,反應過來的巡衛們已裝好子彈,又一次朝束星北掃射。
束星北感知何等驚人。如果後背中彈,那聶蘭必死。
為了聶蘭,他瘋一般地轉過身來了,胳膊還是沒忘了擋在眼前。
砰砰砰,砰砰砰。連續六聲槍響,子彈飛一般地射中了束星北。
高塔之內的霰彈槍,子彈全部由鐵砂制成,一彈射出,噴掃的範圍極廣,特別適合近戰。一旦遭遇,不管對手身手多麼敏捷,都難逃被射中的命運。
束星北本來已身中多彈,加上身後背著聶蘭,就算能月兌,他也做不到眼睜睜地看著聶蘭去死。
本來他這一趟進來,目的就是為了贖回聶蘭。如果讓她送了命,又何必自己多此一舉呢。
所幸的是高塔內巡衛們的霰彈槍通常只裝彈一枚,一旦射出,要想再射,必須再裝一枚。看起來速度變慢了許多,實則也是因為公司上層的有意安排。
萬一這些巡衛落到他人之手,又能夠連續射擊,對高塔之內也會造成極大的安全隱患。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剛剛生受了六槍的束星北雖然站在那里,可是在巡衛們看來,他再已不可能進入電梯了。
不管是誰,再能扛,也扛不過必死之路。
然而也就在這時,束星北發出了驚天的一聲怒吼。那吼聲里分明有著無盡的憤怒和憋屈。這一聲,有如天上驚雷突然在眾人頭頂炸死,巡衛們都被驚天一吼嚇得渾身一哆嗦。
束星北背著聶蘭,緩緩地走進了電梯。
光潔照人的地面上,多了一條長長的血色足跡,那足跡分明不是一步一步邁出去的,就像是一個形將就木的人拖著殘軀,挪進了電梯。
必死無疑了。
巡衛們心頭暗顫。這家伙,簡直就是一個人形殺器啊。
身上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槍托,更是被命中多次,居然還能進電梯。
「束哥,哥,」聶蘭顫聲叫著,她松開了束星北的脖子,伸出抖抖索索的手,想模一下束星北的臉龐。
「聶蘭,別怕,束哥哥帶你出去,」束星北努力擠出了一絲笑容。可是聶蘭在他的身後,又如何能看到他的微笑呢。
「束哥哥,我出,出不去了,」聶蘭自嘲地笑了,「我,我好想和,和你,在一起。不受人,受人欺負。」
束星北听得心里有如刀割。他身上此時也是疼痛難忍,霰彈槍散出來的鐵砂噴射出來,有些已射進了他的面頰。
他的易容之術早已被破了功,顯露出本來的面貌。
只是少了清秀,多了猙獰。一顆鐵砂射進了他的顴骨,血流如注。鮮血順著面頰一直流到了嘴里。
可是束星北哪里能顧得上這些,他感覺到身後的聶蘭手越來越沒有力氣,整個身體不斷地向下滑落,腳已落到了地上。
「聶蘭,」束星北反手將她的腰攬住了,緩緩地轉過身來。只見穿在她身上顯服的外套上,已多了兩處血漬。鮮血還在向外流著。
一處在腰部,一處在背部。
那血流得極快,束星北怎麼捂都捂不住。
「束哥哥,我好冷,」聶蘭那滿是凍瘡的臉上,現出了一絲潮紅,「我,我想回家。」
「好,聶蘭,束哥哥一定帶你回家,」束星北臉上淚痕滿面,淚與血交織在一起,在面部縱橫交錯,說不出的驚心可怖。
「我,我知道,你,會的,」聶蘭說著,奮力地想睜大眼楮,再看一次束星北,然而還是抵不過眼皮上的沉沉重量,眼楮最終還是合上了。
「束哥哥帶你回去,」束星北默默地念叨著。他內心深處已被仇恨的大火點燃。報復,報復,我要殺光這些該死的家伙。
只要此刻刀在手,屠盡高塔里面狗。
「鼠大,能打開關押海獸的籠子嗎?」束星北嘗試著溝通海鼠。
「能。我一直在等你呢,」鼠大答道。
「你和鼠二鼠三他們全力以赴,盡可能多的打開籠子,放出海獸,」束星北摧動著自己的意識。他的意識也有些模糊了,只是他咬了咬舌頭,讓自己變得清醒一些。
答應了聶蘭,那就一定要帶她回家。
「去,快從樓梯上沖下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方振海正在走廊上憤怒的咆哮。足足五十多名巡衛,居然讓一個身上還背著人的小子給跑了不說,還死了三個,傷了五個巡衛。
這些家伙,都是干什麼吃的。
如此驚人的動蕩,早已驚動了任務內部的經理朱大龍。他也站在辦公室門口,面沉似水,看向方振海的目光極其不善。
死禿子,辦這點小事都沒辦好。
一撥一撥的巡衛朝著樓下沖去。
方振海親自聯系了一層的巡衛,讓他們盡快堵住電梯出口,哪怕里面鑽出一只螞蟻,都要全力打死。
此時的整個十九層,早已傳遍了一個前來贖人的男子,在整個樓層大開殺戒的事兒。
「不可能吧?公司里面什麼時候出現了這樣的狠人?」
「怎麼不可能。听說那個進來的家伙是船屋區殺了我們幾個經理的人。好象叫束星北。」
「束星北?這個名字好熟悉,我好像在哪里看到過。對了,對,我想起來了,我們九號塔專門為他下了緝捕令。」
「咦,這麼說是真的了。剛才還有槍聲,那個姓束的家伙必死無疑了。」
各種各樣的議論,就在工作人員之間傳開了。
還在方振海辦公室沒走的黃月兒早已嚇傻了。這件事,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根本不是她向束星北索要了兩枚金幣好處的事兒了。如果她不貪財,根本不會自告奮勇地領著束星北進入高塔。
別說是她,就連那個和她串通一氣的工作人員,也是面如死灰。她也是一樣貪財,想搶著在被毒氣薰倒的束星北被帶出去之前,拿到他口袋里的金幣。
現在金幣是拿到了,麻煩也大了。這個麻煩甚至都不能叫麻煩,那是比捅破了天還要大的災禍啊。
暴怒之下的方振海都不需要多加審問,自然有人把情況告訴了他。
方振海氣得沒毛的頭頂都泛起了紅色。
真是一窩沒腦子的豬啊。
都確定是束星北了,都讓你們看著監控了,就這樣,為了提前貪圖束星北那點金幣,生生地弄出了變故。
不過方振海氣歸氣,心里還是蠻佩服束星北的。
居然能被低濃度毒氣薰過之後,連心跳幾乎都沒有了,還能背著個人,從屋子里逃出去。
可惜此人是對頭,不是朋友啊。
十九層駐扎著公司的兩個部門,除了任務內部之外,還有一個部門,也是束星北打過交道的,那就是安保部。
任務內部出了這麼大一個紕漏,安保部要說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就連九塔安保部長徐子安都親自給朱大龍通訊,問他需要不需要自己這邊提供幫助。
「徐部長斟酌吧,」朱大龍心里冷笑,徐子安那種假惺惺的樣子,騙得了別人,還能騙得了自己嗎?
安保部在束星北面前也栽得很慘。據說在二級武士鄭天地眼前,束星北生劈了一個武士。更別說還有幾個被毒傷了的。
徐子安為此挨了一頓訓斥。消息傳了出去,著實讓其他塔里安保部門嘲笑了幾回。
徐子安明明就是想著出手報仇,卻又偏偏打著為自己這邊幫忙的旗號。
想得美。
公司內部部門之間對外的確是團結合作,但彼此之間,也是競爭激烈。
此時一樓那邊,所有的巡衛人員已全部就位,分列成了三隊,每一支都是殺氣騰騰,排在電梯口的那更是目光連眨都不帶眨的,生怕那個死老虎束星北突然又站了起來。
叮的一聲,電梯停在了七層,跟著是六層,五層。
每停一層,巡衛們手都禁不住握緊了一下手中的霰彈槍。
四層,三層。
就要到二層時,他們的身後突然出了陣陣吼聲。
有人下意識地回頭,一下子驚呆了。這,這是什麼情況。
,那是月兌困的海馬。縱身由水底躍到碼頭平台之上,那身材足足有三米多高。
喔喔嗚,那是長了翅膀變異了的海狼。十多頭海狼聚到了一起,依然原來陸地上的習性,成群結對。
哇嗚,哇嗚,長得像是小山似的海狸一只就在半條樓船那麼船,身體還是那樣得敏捷,躥起來,快得驚人。
所有的海獸都一個個瞪著血紅的眼楮,看著眼前的這幫人。
海底被囚在鐵籠中的海獸不是被抓去做了食材,就是不斷地被抽血去做試驗。
而它們腦海里並不復雜的記憶中,仇恨的人就是眼前這幫持槍的。
動物們辯別敵人很簡單,卻也直接。
一旦遇到敵人,什麼也不用說,就是一個字,干,就完了。
海馬跑得最快,沖過來,一頭就撞飛了一個巡衛。巡衛被頂了起來,落到了海水里啪的一聲。
「不好了,跑啊,」後面的巡衛亂成一團。
前面兩隊巡衛也知道不妙,然而海獸沖過來的速度實在太快。
轉眼之間,至少有十名巡衛成了海狼口中的食糧。
海馬還在瘋狂地朝著人群沖著。
「散開,快散開,」有人吼道。
誰也顧不上已經到了一樓的電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