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先生又不是元隨君那種能夠將大夏律法倒背如流的人,哪里知道會判幾年。
「我怎麼知道?」他默默灌了一口酒。
雖然他不知道,但在場還真有人清楚這事,好心為元隨風解答︰「按照咱們大夏的律法,得杖打五十大板,徒一年。」
在場的人皆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沒想到他竟是這種不孝不義之人,丟盡了咱們州府的臉。」
「必須得讓這樣的不孝子付出代價!」
已經有人開始討論,要把這件事告訴知府大人,讓吳修杰數罪並罰。這時代的人,對于孝道是十分看重的,尤其是讀書人。一個讀書人身上一旦背負了不孝的名頭,他這輩子就別想抬起頭了,大家的口水都能將他淹死。
春香樓的五娘听了這話,眼神閃了閃,她決定回去告訴她的姐妹這個好消息,問她們是否願意出面去作證。她們雖然是青樓女子,但她們也不是自願進這個行業的。像吳修杰這種生母死不到三個月就尋歡作樂的人,她們同樣看不起。
元隨風看著這些人站了起來,也跟著他們去知府府衙。他忽的想起一事,問現場的人。
「有沒有記性比較好,又識字的?我想請你們幫個小忙。」
「事成後,我請大家去福來樓,吃他們家的招牌菜,大家隨便點。」
州府作為莫家的地盤,自然也開了福來樓,規模不是廣寧縣的福來樓能比的。福來樓在州府同樣炙手可熱,想吃的話最早都得提前十天預定。廚師的手藝據說比廣寧縣的更好,價格,那自然是更貴了。
但元隨風就不一樣了,因為和莫家的合作,他們家想去福來樓,只需要刷臉,就能當天給他們安排一個雅間。
如果元隨風說要拿錢當報酬,這些文人為了臉面,未必會答應。但請客吃飯,而且請的還是福來樓,頓時有幾個主動請纓,問道︰「你先說說想要我們做什麼?」
元隨風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衛先生在旁邊听得眼皮直跳。
這操作,可真是,讓他都不知道該不該夸了。
不過元隨風的嫂子肯定很開心。
……
正義感十足的文人決定擇日不如撞日,當天就洋洋灑灑寫了一個譴責吳修杰的狀紙,遞到衙門。
知府收到消息,發現又是和吳修杰有關,細細一看,勃然大怒。
于是吳修杰又被帶到了公堂之上,在被帶到公堂之上時,他還有些茫然。這幾日吳修杰在牢房中可以說是度日如年,他還掏出身上的銀錢,試圖賄賂獄卒,讓他們幫他跟吳家其他幾房的人傳信。只要他們能夠將他從牢房中撈出來,他就贈與他們價值八萬兩的產業。
只是吳修杰也不想想,只要他被抓去服勞役,在大房只有一個中風的吳世林的情況下,大房的資產輕松就能落入其他幾房手中。他們又何必冒著危險幫吳修杰疏通關系呢?
吳修杰並不知道這些,被從牢房中拎出來的時候,在茫然過後,心中泛起了希冀和喜悅。難不成他們真的成功要將他撈出來了?
他正想開口說道,卻聞到了一陣脂粉香氣,耳邊響起了嬌柔的聲音,「吳少爺,你今天看起來好像不太好啊。」
吳修杰轉過頭,看到了春香樓他曾經喊過的幾個青樓女子,或嬌柔、或美艷、或清純、或端莊。四個各擅春秋的美人站在這邊,便是公堂上令人無法忽略的一抹麗色。
不安的情緒蔓延,他難以控制臉上的震驚神色,「你們怎麼會在這里?」
身著鵝黃裙子的青樓女子抿唇一笑,「自然是為了充當證人。」
她和身旁幾個姐妹跪了下來,說道︰「我們雖然身份卑賤,但也知道孝道。我們願意證明,在五月十八日和十九日,吳少爺曾經包下我們姐妹幾人。」
血液從腳底板沖到了頭頂,讓他耳朵一片嗡嗡聲響,周圍的聲音剎那間離他遠去,他只看得到這幾個青樓女子紅唇一張一張。
「……孝期飲酒作樂,和青樓女子歡好取樂,此為大不孝。吳修杰,你可知罪!」知府厲聲說道。
這嚴厲厭惡的聲音,將吳修杰重新拉回了人間,他跪了下來,咬牙說道︰「大人,這些賤人故意污蔑我,小民無罪!」
他說什麼都不會認下這事,頂著一個不孝的名頭,這甚至比科舉舞弊還更嚴重。
可惜這種事不是他不認,就能不認得。
這些青樓女子早就有所準備,將他當天穿的衣服,時間地點都說了出來,甚至還包括了服侍他的細節。
吳修杰不舉的細節在她們嘴中過了一遍又一遍。
吳修杰羞憤欲死,恨得眼楮都紅了,恨不得將這些他往常看不起的青樓女子全都撕成碎片。
這些賤人!居然將他最隱秘的事情公之于眾。她們怎麼敢!
沒有男人能忍受這種事,他此時的絕望更甚于知道自己被剝奪功名時,他胸膛上下起伏,發出了如同風吹破箱子一樣的聲響。
至少那時候,他想著自己雖然失去功名,但等服刑後,還有銀錢,能夠做富家翁。
現在好了,全州府,不,甚至可能全大夏,都知道他吳修杰不舉了,還知道他孝期行房,是天底下第一大不孝之人。
衙門外面圍了一群州府的民眾,大家對著吳修杰指指點點的。他們說話可沒控制自己音量的隱私,那些唾棄的話語不斷鑽進吳修杰的耳中。
眼看著自己要成為州府所有人茶余飯後的談資,受不了這個打擊,吳修杰兩眼一翻,暈厥了過去。
知府厭惡地看著昏迷的他,冷冷說道︰「用涼水將他潑醒。」
等兩桶水潑下去,吳修杰就算不想醒也得醒。
除了這幾個青樓女子,春香樓的老鴇和龜公們也紛紛出來作證,甚至還有幾個當日的嫖客,都被找了過來。
在這麼多認證下,吳修杰不認也得認。
知府當即宣判打他五十大板,徒一年。加上他先前的罪名,他這下子得服勞役三年了。
作為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從小又表現出讀書的天賦,吳修杰在家中十分受寵,父母從未彈過他一指甲。
這五十大板下去,打得他半條命都要去了,一片血紅色,都無法自己站起來。
還是衙役將他強行架了起來,準備將他再次丟回大牢中。
傳來的鑽心疼痛讓吳修杰冷汗淋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整張臉都面無血色。
圍在門口的群眾們自發地讓開一條路,好讓獄卒們能夠離開。
這時候吳修杰听到了一道十分熟悉的聲音。
「剛才公堂上那些全都記下來了嗎?」
「放心吧,元兄,我們幾個全都寫下來了,差不了多少的。不過你把這些記錄下來做什麼?」
吳修杰熟悉的那道聲音繼續說道︰「我嫂子喜歡看戲,最喜歡這種基于現實的戲。我準備回家以後,找戲班子排給我嫂子看呢。也可以讓阿舒姐看看,出出氣。」
「這樣啊。那你們得好好找人來演,不是誰都演的出吳少爺這股斯文敗類的勁。」
阿舒?這股熟悉的名字讓他頭殼隱隱作痛。
吳修杰艱難地抬起頭,便看到笑容格外暢快的元隨風。
也就是說,他準備把他在公堂上的事排成戲給蘇悅靈和吳舒看?
欺人太甚!
血腥味涌上喉嚨,吳修杰當即吐出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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