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火銃摔落在地,滾落數圈,那銹跡斑斑的槍身在此時此刻,無疑是極為的刺眼!
轟!
剎那間,在場士卒,亦是下意識的跪倒一片!
「現在,立刻,給本將把所有庫存火器都擺出來!」
「還有,給本將把武庫使與鎮守百戶帶過來!」
「傳令下去,全軍戒備,從此刻起,沒有本將命令,任何將士不得擅自出營,違者殺無赦!」
一連串命令,就如一柄柄大錘,狠狠的敲擊在在場的每一個勇衛營將士心中,在暴怒的李修面前,沒有一個將士能保持淡然。
勇衛營立軍近一年,萬余將士,皆是無比清楚,這位將軍的性情。
在他的規矩之中,一切都好說,一旦觸犯他的規矩,那便是雷霆之怒。
校場點將台下的人頭滾滾,早已無比清晰的證明,這雷霆之怒的後果,有多麼恐怖!
「快,快快!都搬出來,快!」
片刻過後,伴隨著一道急促的呼喊聲,跪倒一片的將士們頓時忙碌起來,一塊塊覆蓋車架的油布被掀開,一柄柄火銃,一尊尊火炮亦是快速的擺在了李修身前。
「將……將軍!」
這時,二娃子匆匆跑來,見到李修那冰冷的神色之時,到嘴邊的話又立馬憋了回去。
「什麼事!」
李修轉頭,眸中依舊是滿是冰冷。
二娃子明顯有些忐忑︰「呃……兵仗局的孫公公已經說了,最遲明天,就會派人將軍械送來。」
說完,二娃子猶豫一會,還是忍不住低聲問了一句︰「修……將軍,發生了什麼事?」
「有人要找死,本將得成全他!」
李修看向那已經被親衛士卒押來的武庫百戶,冷哼一聲。
聞此言,二娃子下意識的想要詢問一下,可當看到地面那銹跡斑斑的火銃之時,神色亦是驟然陰沉。
他自然無比清楚,勇衛一營,火器種類雖頗多,但無一例外,皆是內廷兵仗局運來的上等品,稍次一些,都不至于送到勇衛營來!
而地面這支火銃,不禁銹跡斑斑,而且明顯是粗制濫造而成!
跟隨李修這麼久,他自然無比清楚李修對火器的重視,每次兵仗局送軍械過來,都是一再強調,絕不允許次品火器的存在。
而兵仗局孫公公亦是一再保證,在兩方掌權者,供需兩者皆達成意見統一的情況下,這種明顯粗制濫造的火器,正常情況下,自然不可能出現在勇衛營中,而現在……出現了……
意味著什麼,顯然很是清晰!
有人膽大包天!有人利欲燻心!
「將軍冤枉,將軍冤枉啊!」
很快,淒厲的求饒聲,便響徹了校場,在親衛士卒的看押之下,兩名年紀差不多都在三十來歲的將領,便被推搡了過來。
還未到李修面前,兩人便迫不及待的跪倒在地,不停的求饒辯解著。
李修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環視一眼已經擺出部分的火器,三三兩兩摻雜的粗制濫造品在這其中,簡直是鶴立雞群,不要太顯眼!
「不錯,真不錯!」
李修轉身,冰冷的目光定格在跪地求饒的兩人身上︰「以次充好,倒賣軍械,你們的膽子,可遠比本將想象得要大啊!」
「將軍,末將也是被逼無奈啊,將軍!」
「對對對,將軍,末將無辜啊!」
「無奈,無辜?」
李修冷眼環視︰「孫濤,你現在立刻帶人清點軍械,一個時辰內,給本將一個詳細清單!」
「周遇吉,立刻帶人,去將他們兩個的家眷親朋,給本將帶回大營!」
此言一出,本就在求饒個不停的兩名將領,神色瞬間煞白,寂靜片刻,淒厲的求饒聲頓時上升了不止一個層次!
「將軍,我有罪,我有罪,我都招,我都招啊,末將家眷是無辜的啊!」
「將軍,將軍……」
呼喊聲愈發淒厲,李修神色紋絲不變,一揮手,盡管未曾言語一句,身旁二娃子亦是立馬反應了過來,低聲吩咐一句,便領著一隊士卒走上前,將兩將摁住,連拖帶拽便將二將給押了下去。
急促的呼喊聲愈發微弱,直至最後,呼喊聲戛然而止,轉而化為一道道淒厲的哀嚎聲。
哀嚎聲綿綿不絕的響起,在場的將士亦是前所未有的迅速,聲音都不敢發出絲毫,井然有序的于庫房與車架之間穿梭,詳細統計著武庫中的所有軍械。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但對在場的每一個將士而言,哪怕每一分一秒,都是從未有過的漫長。
好在沒過太久,二娃子匆匆而來,才將這近乎凝固的氣氛打破。
「將軍,已經招了!」
「說。」
李修神色依舊冷漠,听到二娃子這話,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吐出了一個字。
「他們在魏忠賢掌權時就開始了倒賣軍械,將武庫中的上等火器運出,在外面弄一些殘次品以次充好……」
「倒賣軍械,以次充好都不是簡單的是,也不是他們兩個百戶能夠玩轉的,軍中還有誰參與其中,還有,他們後面的人是誰?」
此言入耳,二娃子湊身上前,低聲道︰「戰兵五營副將周民,守備參將胡大海,軍法司副司主常寧……」
說到這,二娃子猶豫一會,又道︰「兵仗局似乎也有人參與其中,而且,勛貴之中,好像也有大人物牽扯其中,據他們所說,他們只是奉命行事,太多的,他們也不清楚……」
「奉命行事!好一個奉命行事!」
李修氣極反笑︰「帶人去,將軍中涉案兵將盡皆擒拿!給本將好好的審!」
「將軍……目前只是他們兩個的一面之詞,就這樣捉拿的話,會不會……」
二娃子有些遲疑。
「寧殺錯,不放過!」
李修冷聲一句,二娃子頓時閉上了嘴巴,沒再多勸,應聲領命而去。
「將軍,已經清點出來了,魯密銃少了一千兩百支,虎蹲炮少了二十門,還有火藥桶以及彈丸……」
說完,周遇吉亦是有些忐忑的看向了李修,他在勇衛營這麼久,自然無比清楚眼前這位將軍的性情!也無比明白這位將軍對勇衛營的期望!
可現如今,在這軍法如獄之時,竟還能出現了如此大的紕漏!
可想而知,接下來將是怎樣的血雨腥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