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經筵……朕以為可!

作者︰半章水墨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清晨。

秦公府。

後院,墨玉苑中,如銀鈴般的笑聲不時響起,兩名身披白裘的女子玩雪嬉戲,好不歡快。

數名侍女佇立一旁,眼中,亦滿是羨慕。

同人,

不同命。

皆是各方進獻入府,她們,卻只能為侍女,做下人之事,有人,卻能為無名有實的主子,

被她們伺候。

盡管,

這種主子,在這後院有很多很多,

這種小苑,在秦公府後院,同樣,也有很多很多。

但,再怎麼不起眼,也是享受著伺候,享受著主子的待遇,而非被人使喚的丫頭。

有朝一日,或許就飛上枝頭變鳳凰,成就那無與倫比的尊貴。

「啊!」

就在這嬉戲之間,突然一聲嬌哼,只見嬉戲的其中一名女子,

卻是突然癱倒在地,

面露痛苦之色。

「月兒!月兒!」

另外一女子立馬小跑過去,幾名侍女亦是連忙小跑而來。

「月兒,

你怎麼了!」

「不……不知道,我……我肚子好疼!」

「快,

快,去叫大夫過來!」

「對,大夫,快去請大夫過來!」

這墨玉苑中,眨眼之間,亦是亂成一團。

很快,在侍女的引領下,一名府中大夫,亦是小跑而來。

只是搭手診脈,不過幾個呼吸,原本還神色古井無波的中年大夫,神色卻是驟然一變,盡管寒風刺骨,此刻,這中年大夫的額頭上,儼然已有絲絲汗水浮現,

「大夫,月兒怎麼了?」

望著神色驟變的大夫,那一女子顯然很是擔憂,

忍不住問道。

「噤……噤聲!」

中年大夫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他模了模額頭上的汗水,手都有些顫抖了起來。

「快,熬藥,快!」

這中年大夫手忙腳亂的拿出藥箱,顫顫巍巍的在紙上寫下一副藥方,幾乎是呼吼出聲︰「快,去藥房抓藥,快!」

大夫一把將藥方塞進侍女手中,便一把從藥箱中拉出一副銀針,強壓下顫抖的手,一根根銀針落下。

而當侍女拿著藥房跑到府中藥房後,接過藥方的藥房大夫,神色,亦是驟然間,便從漫不經心,轉變到了難以言喻的驚懼!

就似乎蔓延的病毒一般,不過片刻,這座本在秦公府中,並不起眼的小苑,便成了整個秦公府的中心所在。

府中所有大夫,皆是匯聚在這小院之中,藥房的各種珍藏名貴藥材,亦是如不要錢一般,被一名名下人,搬到這小院之中,堆積在一起。

駐守秦公府的親衛,亦是里三圈外三圈的將這小院團團圍住。

管家王五早已抵達這墨玉苑中,縱使年老成精,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刻,神色亦是無比之復雜,焦急,擔憂,期待,乃至驚懼!

「保住,無論如何,也得保住老爺血脈,不然的話,你們都得死!」

「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需要什麼,盡管說,無論如何……」

王五的呼喝聲響徹這小院,亦是清楚說明了這座墨玉苑中,在這無聲無息之間,發生了何等的大事!

「王老,這小姐名為李月兒,是老爺出征陝西時帶回來的。」

「老爺帶回來後,就被安排在這墨玉苑,平日里,也從未與外人接觸過……」

「大夫說,已經懷了三個月了,這次應該是風寒入侵導致……」

王五此時已經沒有心情听這些了,這麼多年,這麼多後院之女,都毫無懷孕之跡象。

這突然降臨的秦公血脈,已是天大的喜事,可卻是這般危急之景,這大喜大悲,誰受得了!

「派人通知老爺沒?」

好一會,王五才反應過來,立馬問道。

「老爺上朝去了,已經派人去宮外了,有禁軍將士通傳,老爺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老爺醫術通神,老爺回來了,就絕對沒事!」

就在這時,那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一名大夫顫顫巍巍的走出來,到最後,竟一下癱倒在地。

這一下,無疑是讓在場所有人,都將心提到了嗓子眼!

「保住了,保住了!」

那大夫也顧不得滿身泥濘,如釋重負的高呼著。

「好!好!好!」

王五亦是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幸好旁邊下人立馬扶住,王五卻還是不停的喃喃自語著,望著那敞開的房門,渾濁的眼眸中,隱隱已有淚花閃爍。

秦公,終于有後了!

這碩大的基業,也終于有人繼承了!

這小院之中,放眼望去,亦盡皆一片欣喜若狂。

秦公府中,一片歡喜,而此時,在朝堂上,卻盡是一片壓抑,滿朝之目光,亦,盡皆匯聚在了那百官之首的秦國公身上。

究其原因為何,石破天驚都難以形容。

有言官進諫,言天子天資聰穎,年歲尚小,便已識字讀文,對政事有獨到之見解,實乃聖君之資,請太後按祖制,請開經筵!

簡簡單單一個上奏,在這皇極殿中,就如一道晴天霹靂一般,本還頗為正常的朝堂,在這一刻,卻是死一般的沉寂。

請開經筵!

經筵是干什麼?

對一個壯年天子而言,自然是天子領群臣,學習先賢典籍,昌盛文道!

但對幼年天子而言,這經筵,和太子出閣讀書,有什麼區別?

顯然,名為讓天子開經筵,實則卻是讓天子出閣讀書,群臣教之!

可……眾所周知,秦公為唯一的帝師!

這,又置秦公于何處?

死一般的沉寂,群臣目光匯聚,定格。

那一襲蟒袍,卻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沒有絲毫神色變化。

只見他緩緩轉身,面相群臣,隨即,看向了幾位閣老,聲音,亦是緩緩響起︰「諸位閣老,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幾乎是瞬間,那匯聚的目光,便盡皆轉移到幾位內閣閣老身上。

望著幾位閣老波瀾不驚的神色,驀然間,不少後知後覺的朝臣,亦是驟然反應過來。

這,非是臨時起意,更非是意外,而是,早有預謀!

「天子開經筵,乃是我朝祖制,有陛下領群臣參悟先賢典籍經義,為天下文人之表率,想來,亦是一件善事!」

李邦華緩緩站出,一如既往的太後天子躬身一拜,才看向李修,緩緩道出︰「秦公以為如何?」

「你他娘的放屁!」

「先帝遺命,是命將軍為輔國理政大臣,為天子帝師,爾等,是想違背先帝遺命嘛?」

「陛下,太後,先帝遺命不可違!」

「如今陛下年歲尚小……」

「此賊其心可誅,還請太後陛下降旨,將此僚拿下……」

此時,本還未反應過來的一眾武勛,哪里還不明白,這群王八犢子的文官,是聯合起來下套了!

一個個頓時叫囂起來,更有脾氣暴躁著,揮舞著拳頭,就要給這些文官一個教訓。

死寂瞬間被打破,文武之間,亦是一片劍拔弩張之景。

原本平穩的朝局,儼然在這一瞬間,便朝失控的邊緣一步步淪陷而去。

「安靜!」

混亂之間,短短兩字在殿中飄蕩,整個殿中的混亂,就好似被摁下了暫停鍵一般,一個個桀驁不馴的武勛,亦大都是不甘冷哼一聲,隨即老老實實的回到屬于他們的位置。

只不過,那殺氣騰騰的目光,卻始終在文官諸臣之間飄蕩,看得一眾文官脖子都是有些發涼。

只不過,這一言鎮武勛的威勢,卻也更讓一眾文官,心頭皆是難言之恐懼。

不過此時,一切的源頭,李修,卻沒有再言語,反倒是將目光看向了另外幾位未曾出聲的閣臣。

在這般目光注視之下,幾位一直未曾言語的閣老,此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臣,以為李大人所言甚是!」

孫傳庭昂首挺胸,言語,鏗鏘有力!

劉起元與來宗道,卻明顯有些糾結,最終,在群臣注視下,兩人亦是接連站出,不同于李邦華與孫傳庭兩人的鮮明態度,劉起元來宗道兩人,態度卻是模糊了許多,一句臣听憑聖裁,卻是讓剛剛安靜下來的朝堂,再次喧嘩起來。

就連那高坐的周太後,亦是秀眉緊皺,看向來宗道與劉起元的目光,已是如寒冰一般刺骨。

此刻,李修朝太後天子深深一躬身,道︰「陛下自幼聰穎,實乃聖君之資,經筵之事,可由陛下聖裁!」

此言出,滿朝喧嘩頓時為之一靜,滿朝文武,盡皆緊緊盯著那坐在龍椅上的幼年天子。

「陛下,經筵之事,可否?」

周太後亦是明顯有些緊張,緊緊握著小天子的手問道。

此時的小天子,在听到這話後,下意識的抬頭看向了周太後,在看到周太後那鼓勵的眼神後,近來幾月,周太後的諄諄教導,亦是隨之浮現,隨即,小天子又忍不住殿中躬身而立的李修,猶豫好一會,才緩緩出聲︰「經筵乃大明祖制,為天下文風之表率,朕,以為可。」

此言出,這皇極殿,就如冰火兩重天一般,文官一列,大都是歡欣鼓舞,而武勛一列,則盡皆是難以置信,以及無言的憤怒!

誰不知道,自先帝駕崩,秦公只要在京城,縱使國事再繁忙,國勢再艱難,每天皆會抽空進宮,教導天子。

朝堂軍政,亦是一心一意樹立天子威嚴,一腔熱血忠心,卻換來這個結果!

這是背叛!

赤果果的背叛!

一個個武勛亦皆是看向了他們的統帥,儼然一副,只要令下,血洗了這朝堂,亦不在話下的模樣。

「臣,遵旨!」

在這截然不同的兩幅場景之中,李修朝太後天子深深一拜,聲音,亦是清晰傳入了殿中文武百官耳中。

如此之景,落入周太後眼中,亦是大松一口氣。落入一眾文官眼中,皆是難掩喜色,而落入一眾武勛眼中,則是難言的屈辱與憤怒!

沒有秦公,沒有他們,大明,早就不存在了!

為國奮戰,為國效死,換來的,卻是這毫不留情的背後一刀!

今日是經筵,那明日豈不是再加帝師,後日是不是就要鳥盡弓藏,將他們打入深淵了?

誰能承受?

誰願承受!

只不過,此刻,軍令未有,他們,也只能跟隨秦公一拜,應諾領旨。

不過,聲音中,同樣的,也是深藏著壓抑的憤怒與不甘……

隨即,朝議結束,眾武勛,亦是隨著李修,毫不猶豫的走出了皇極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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