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正經事,自然是要換個地方好好談。
只不過,薛玄凌領著蘇月安走出茶寮時,一個蹲在街對面許久的坡腳漢子立刻起身,往另一個方向快步走去。
他離開的同時,一個擔著油的灰衣漢子跟上了前方的三人女人。
安王府,書房。
李泰歪在紅衣美人的懷中,閉目听著少詹事邱雲匯報今日示意。
其中,便包括了楚王要回京的事。
「給他使點絆子。」
在這種事上,李泰只負責下結論,如何實施,就得看邱雲意會了幾層。當然,辦好了是李泰英明,辦砸了是邱雲無能。
邱雲連忙垂首應道︰「是,殿下。」
「東宮呢?有什麼動靜嗎?當初詹士道礙事,不是他給楚王寫的信?詹士道那老東西也就看他面子吧?」李泰又問。
盡管李泰不喜歡這幾個兄弟,但詹士道那種純臣,可是要討嫌百倍都不止。當初詹士道還在長安的時候,就沒少對著李泰平日行事斥責。
哪個王爺沒點風花雪月?
真要像東宮里那位一樣,那大家都是太子之相了。
「回殿下,東宮有本牒狀進尚書省,但恰巧撞上趙主事,估模著,這牒狀是不會呈到聖駕前的。」邱雲稟道。
听到這話,李泰陡然一躍起身,欣喜不已地說︰「去去去,讓人找出那牒狀,把趙通遠和牒狀一並捅到父皇面前去。」
他已經可以想象得到,到時候東宮會受到怎樣的責難!
「殿下……」邱雲有些猶豫,「東宮那位一向做事周到,這會不會……」
會不會是個圈套?
可一想到自家王爺都上過幾次當了,邱雲就怎麼也不敢再往下說。
誰不怕挨罵,誰來說吧。
「周到又怎樣?楚王這種拖油瓶是他派系里的,他就是想舍棄,也得看底下的人會怎麼想。」李泰冷哼一聲,笑道︰「眼下是個好機會,他手上的秦家兵馬還沒捂熱,就鬧出這檔子時,父皇必然會更加猜忌他。」
殊不知,李泰的反應,正在東宮幕僚們的意料之中。
東宮是鐵板一塊,楚王府卻不是。
所以楚王即將回到長安的消息,肯定是會提前走漏風聲的。既然如此,李昶那封被尚書省主事截留的牒狀,不如就拿來一石二鳥。
得知李泰有所動作,東宮這頭跟著動了起來。
只不過,李昶此刻並沒有去理會安王府的事,而是在認真地听歐陽錦回稟薛玄凌的動向。
「你是說,她在西市的茶寮里帶走了一個華服女人?去了哪兒可知道?他們在茶寮里說了什麼?」李昶眉頭簇起,「這幾日你們拿回來的,盡是一些瑣事,往後就不能傳回些更明白其目的?」
歐陽錦心里苦啊。
尋常人家的娘子,自然是天天吃喝玩樂,哪兒有什麼正經事。這位薛家的娘子好歹還會出入皇宮,給他們整點兒新花樣,讓他們不至于日日都匯報重復的東西。
苦歸苦,歐陽錦嘴上也不敢說,只能轉著彎回答︰「薛家娘子今日這就是有些不同尋常的舉動,所以屬下不敢耽擱,立馬給您匯報過來了。」
又說︰「她們一路出了西市,進了延康坊的一處宅子,再往里,就不得而知了。另外,她們在茶寮里時,茶寮內發生騷亂,我們的人不敢跟太緊,所以並不知道她們在茶寮里談了些什麼。」
李昶斜了歐陽錦一眼。
垂著頭的歐陽錦感覺到頭頂的視線,立馬繃直了身體。
看了許久之後,李昶終于開口︰「繼續跟著她吧,看看她到底在搞什麼鬼。她和嚴家那小子單獨相處過幾個時辰,這當中到底有什麼什麼交談,只有他們二人知曉……」
偏偏嚴家小子是個嘴硬的。
說什麼薛家娘子對他有恩,他不能胡說八道,更不能栽贓陷害,而且再三強調薛家娘子從沒跟他說過任何有關先太子妃的事。
沒有?
李昶信了才怪。
這薛玄凌要是什麼都沒跟嚴令說,又或者她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可能挑著李昶的逆鱗來觸?嚴令更不可能如此有恃無恐!
歐陽錦應了聲。
「知道我在這事上向來慎之又慎,所以才敢讓嚴家小子回來。」李昶面色陰翳,一拳垂在書案上,冷聲道︰「去施州一趟,她長在施州,許多事……也許哪兒會有答案。」
得了吩咐的歐陽錦再次應是,隨後轉身,出了書房。
薛玄凌要是知道李昶為了探尋她隨口一句話,而派人千里迢迢地趕去施州,恐怕是會樂得笑出聲來。
她倒也沒想那麼多。
嚴令要是不回東宮的話,在嚴家的下場不會好到哪里去。
一個妾生子,沒有母族照拂,沒有才學,唯一的用處就是在東宮做事,卻又已經被趕了出來。
如此,恐怕嚴斌打死他,嚴家也只會秘而不宣。
而如果他以知曉先太子妃死亡真相為契機,重回東宮,說不定還能于險境中尋得一線生機。
查肯定會被嚴查一番。
可嚴令沒做過的事,東宮的人怎麼查,都不可能查得出來。而越是查不出的東西,李昶就越是不會拿嚴令怎麼樣。
當然,麻煩可能會被引到薛玄凌身上。不過對薛玄凌而言,虱子多了不怕咬,能救下一個人的命,總歸是做了件好事。
眼下,薛玄凌又在做好事了。
「你我之間,可以暫且不談回報。」薛玄凌給蘇月安倒了茶,溫溫和和地說︰「我也的確沒有想過,僅憑合作,就能讓你為我揭去那千金榜的懸賞。」
蘇月安不答話,端著茶細細嗅了口,眼神微垂。
坐直後,薛玄凌繼續說道︰「說回合作。貴閣想要的,無非是在長安站穩腳跟。黑市如今損失了大半的產業,這里面最賺錢的,不是賭坊也不是勾欄,而是拳堂……」
「你能給我們提供什麼?你剛才分析的這些,我只要在長安再待久些,自然就能剖析清楚。」蘇月安打斷薛玄凌,問道。
意思是,對江淮毓秀閣而言,薛玄凌說的都是不怎麼值錢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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