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援兵

斗七的話——

起碼援兵是真的。

半個時辰後,大隊的人馬踩著泥點子沖進了山神廟內,薛亦涯是最後進來的,但卻走得最快,且在看到薛心宜之後,激動得直接沖過去,將其抱在了懷中。

可以看出,薛亦涯是真的害怕了。

他抱著薛心宜時,手甚至在顫抖。

可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向薛玄凌哪怕一眼。

「父親,我沒事……我沒事了。」薛心宜沒意識到這一點,吸了吸鼻子後,指著一旁的斗七問道︰「這位是刑部的吏人嗎?是父親您派來的人的嗎?」

薛心宜倒也沒忘正事。

順著薛心宜的手抬頭望去,薛亦涯的眼神有一瞬間是迷茫的,但很快他就點頭,說︰「是的,是我派來的人,萬幸你們二人沒事,真是萬幸……你母親在家里哭得幾乎暈闕,待會兒回去了,記得多陪陪母親。」

到這時,薛亦涯才看向了薛玄凌。

「父親。」薛玄凌從容行禮。

「辛苦你了。」薛亦涯想要表現得像個慈父,可他握了幾次拳,最終也只是疏遠地頷首,說︰「綁架你們的人已經被大理寺抓了,牛首山那邊也派了人過去清剿,應該不會再節外生枝了。」

這些事,原本不必要同薛玄凌說,但薛亦涯這會兒實在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芽兒和其他幾個孩子最終是被薛亦涯的人帶走了,薛玄凌和薛心宜則由老熟人——大理寺少卿于羌馭馬送回了家。

于羌也是個老好人脾性,堂堂少卿,為兩個小娘子執馬鞭,倒是半點兒憤慨不見,一路上還與薛玄凌聊得起勁。

說的,不外乎是昨日長安城里的雷霆行動。

等到了薛家宅子門口,薛玄凌扶著薛心宜下車後,轉頭朝于羌拱手道謝。她們二人這模樣實在狼狽,不適宜在門口多待,也就沒有與于羌客套,匆匆轉頭進了府。

就在跨進門時,薛心宜回頭看了一眼巷子口,嘴里喊了句阿九,說︰「我怎麼感覺有人一直在跟著我們?難不成是那些土匪的眼線?」

她不知道的是,一聲阿九,差點喊得對面院牆後的人腳下一崴。

歐陽錦見自家太子趔趄著往前一撲,連忙過去將人扶起,嘴里小聲說道︰「喊的是薛家那位大娘子,據說那大娘子在施州時,只有一個乳名,叫做阿九。」

李昶微眯著眼楮,臉上說不清是不悅還是別的,開口時,聲音更是冷到了極點,「讓薛亦涯教教自己的女兒什麼是規矩。」

這下歐陽錦是犯了難,他松開李昶,撓了撓頭,苦著臉說︰「殿下,您這話有些沒理了,天底下叫阿九的多了去了,您總……」

後頭的話,生生咽了回去。

「去施州的人回來了?難保不是薛亦涯這個老東西在搞鬼,他與那位向來是個一個鼻孔出氣……」李昶拂袖背手,緩緩說道。

出了東宮,李昶肩頭的壓力似乎輕了些,走路都帶著一股說不清的松泛。

他使了歐陽錦化名在薛家對面買了這座宅子,一來是要看看這薛玄凌到底是個什麼路數,二來則是觀察薛亦涯到底有沒有賣女入東宮的心。

「殿下殿下,小心隔牆有耳。」歐陽錦趕緊出聲阻止。

「說了又何妨?」李昶嗤笑一聲,翻手兩指敲在歐陽錦的腦門上,心情極佳地說︰「這幾日我就宿在這兒,你也不必喚我殿下,都出了東宮了,沒必要再講究那些繁文縟節。」

歐陽錦從善如流地改喚郎君。

薛家對面這宅子原本是舊時一個隱姓埋名的富商購置的,常年閑置,如今叫歐陽錦買了,連夜翻新,如今勉強能供李昶小憩。

當然,李昶同意過來的另一個原因是——

這處宅子的後院有一座四層的雕花小樓,與薛家那東邊的玲瓏院剛好離得很近,倘若站在四樓上,說不定還能看到玲瓏院里的景色。

彼時薛玄凌與薛心宜已經各自回了房梳洗。

听得一牆之外叮鈴 啷直響,薛玄凌一邊擦拭著頭發,一邊問滿兒道︰「隔壁這是在做什麼?搬進了新人?」

滿兒站在門口,踮腳看了幾眼,回答︰「是了,娘子,听說隔壁住了個富商,也不知是個什麼人家,能住在這種地方。」

毗鄰薛府,那可不是尋常氏族能辦到的。

「鬧得很。」薛玄凌嘟囔幾句,散著發起身,對滿兒和圓兒說道︰「收拾收拾我的書箱,後日該回國子學了……不過,東西不必帶多了,這回去了,下次說不定就不必了。」

要真是秋菊賞能中,薛玄凌以後的閑暇時間只會更充裕。

圓兒和滿兒趕緊應了,分頭收拾東西。

庭院里的花圃這會兒都已經開完了花,滿園光禿禿的,薛玄凌盯著腦袋上的濕法,若有所思地站在花圃前。

她在出神。

而遠處雕花小樓上的人在看她。

「這位就是那個薛大娘子?倒是與傳聞中的樣貌完全不同。」歐陽錦探頭看了一眼,小聲嘀咕道。

李昶偏頭覷著他,說︰「你這話要是叫素雅听了,晚上回去,少不得你跪的。」

長孫素雅,歐陽錦的正妻,也是國子監祭酒長孫詡的孫女。

有這一層的關系,長孫詡其實也是個暗地里的太子黨。只不過長孫詡長袖善舞,老奸巨猾,不到必要時刻,絕不會輕易表露自己的立場和身份。

「嘿嘿,郎君仁慈,這種話豈會說給素雅听?」歐陽錦撓頭一笑,貌似憨厚地說︰「屬下覺得奇怪的是,這位薛大娘子似乎……似乎知道我們在看她。」

那園中的娘子像是為了證明這話一樣,突然扭頭,一瞬不瞬地斜望向了李昶和歐陽錦所在的雕花小樓。

實際上,李昶他們只是站在屋內,面前還有一扇半鏤空的窗戶,尋常目力應該是看不到屋子里的人或物的。

「應該是屬下的錯覺,先不說中間有這麼遠呢,單是郎君您身前的這窗戶,就已經足夠遮擋一般的視線了。」歐陽錦拍了拍胸脯,安慰自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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