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唏噓

林芸點了點頭,說︰「人查到了,也抓到了,只是信卻還沒追回來。」

到底是旗雲齋的疏忽,所以說起這些,林芸的臉上滿是羞愧。

她抬眸看向薛玄凌,猶豫了一下,請求道︰「還請薛娘子寬恕則個,這事我們旗雲齋一定會給薛娘子您一個交代,請薛娘子稍安勿躁。」

話外的意思,就是希望薛玄凌能不要把這事捅到蘇月安面前去。

暫時不要。

「哦,我這兒倒是沒影響什麼。」薛玄凌很好說話地答應了聲,「信我已經拿到了,林齋主不必擔心,就是那人……我想親自見見,可好?」

信拿到了?

林芸有些驚訝。

在此之前,林芸一直覺得薛玄凌不過就是個出身好一些的郡主,教養在閨閣之中,與蘇月安這個分舵主有所聯系,大概也只是起源巧合。

但現在看來……

似乎這位郡主,本事不小。

如此一想,林芸的態度就謹慎了許多。

「既然薛娘子想見,那自然是可以的。」林芸點頭,說︰「人就在後院關著,雖然還沒有交代什麼,可已經老實了許多。」

薛玄凌起身,偏頭接話道︰「那就請林齋主帶路吧。」

兩人從正廳出去,一路無言,來到了堆積著雜物的院子里。

打開柴房的門,薛玄凌看到兩個被綁得結結實實的人躺在地上。

這兩個人鼻青臉腫,露在外面的皮膚沒有一處是好的,顯然被嚴刑拷問過。

「哪個是吳昱?」薛玄凌問。

此話一出,林芸的審慎又上了一層,心中對薛玄凌多了幾分凝重。

連名字都知道了!

恐怕薛玄凌了解的並不比她們旗雲齋的人少。

「這個。」林芸指了指左邊這個年紀小些的,「也是他嘴巴最硬,受了三輪審訊,一句話都沒有說。」

薛玄凌挑了挑眉,蹲在吳昱身邊,拿手拍了拍他的臉,說︰「既然醒著,不如我們聊聊?」

吳昱尷尬地睜開眼楮,而後瞪了薛玄凌一眼,咬牙道︰「別費勁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說得真像那麼回事。

「方才她們審訊你,目的是拷問出你腦袋里的情報。」薛玄凌眯眼笑了笑,說︰「但我不是,我不想知道你為了誰,也不想知道你怎麼做的,我來此,只是要你知道你死于誰手。」

聞言,吳昱的臉色一僵。

「等你死了,姜青鳶也會得到她應有的報應。」

「哦對,還有姜家……」

薛玄凌的余下的話,成功讓吳昱神情崩潰。

「姜家費心費力將姜明豐留在玉州,我想,所圖肯定不是趙氏那仨瓜倆棗,不如來讓我猜猜,有什麼是玉州獨有的?」

「玉州盛產瓷器、銅礦,前者是長孫家的產業,姜家就算想動也動不了,後者是崔家的產業,而崔家已經被扳倒。」

「盡管陛下並不打算將銅礦再交給世家,可兩頭交接的這段時間里,多的是可以運作的地方。」

「姜家在里面扮演了什麼身份?」

「無利不起早,姜家如今舉族都去了西南,真蟄伏三年,將來回來,只怕再無世家地位,所以才會對這銅礦起了心思吧。」

「但畢竟崔家是最近才出的事,所以是誰給了姜家信號?讓姜家能提前埋一枚棋子在玉州?」

崔家倒台不是沒有預兆的。

正如秦家失勢的那樣,一切都從細枝末節的地方開始顯露征兆,聰明的人一開始就能嗅到危機,落子布局。

吳昱陡然抬頭,眼神夾帶憤怒。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他矢口否認。

然而他越是這麼否認,薛玄凌就越是知道自己觸及了真相。

果然還是為了銅礦。

思及至此,薛玄凌轉眸看向不遠處昏迷的那個人,如果她猜得不錯的話,那人應該是楚王的心月復,代替楚王與姜家議事。

如此推斷,吳昱應該是楚王的人。

所以姜青鳶才會听從吳昱吩咐,采納吳昱的建議,而與吳昱聯系的人能自由出入楚王府。

要真是楚王,那這位還真是有些深藏不露。

「是不是胡說八道,我自己會去判斷,而你,大概是看不到了。」薛玄凌拍了拍手上那並不存在的灰塵,起身說道︰「姜家到時候也用不著回長安了,傷害我母親的人,都會陪著你下地獄的。」

主動提及某些重要的人物。

這不是薛玄凌口誤,而是她故意留給吳昱一個機會,是一個餌,且看吳昱上不上鉤了。

就在薛玄凌轉身,從林芸手里接過長刀時候——

地上的吳昱突然咳嗽了幾聲,說︰「你母親的事,我表示遺憾,但這與姜家並沒有關系,你如果是因為你母親的死遷怒于姜家,那麼我只能說你恨錯人了。」

一旁的林芸都听呆了。

誰能想到,旗雲齋磨了幾天幾夜的人,到薛玄凌手里,居然只花了幾句話的功夫,就完全扭轉了審問的局勢。

等林芸嘆服完,薛玄凌這頭已經重新開始對話了。

她搬來一張椅子坐在吳昱面前,神色如常地問道︰「既然你說我恨錯了人,那麼請問,我該恨誰?」

吳昱動了動手腳,舌頭舌忝了幾下破皮的嘴唇,回答︰「你不覺得奇怪嗎?你回來之後,你父親始終對你不冷不熱。」

挑撥離間的戲碼,不管上演多少次,都還是有效果。

薛玄凌給出了吳昱想要看到的反應。

緊接著,吳昱繼續說道︰

「就算是因為你十幾年沒有在薛亦涯身邊,你們父女之間的情誼也不該那般淡薄,為什麼呢?」

「當年你的走失到底是紕漏還是刻意?照顧你的那些佣人都曾是你母親的貼身婢女,你出事後,她們無一例外,全部都被薛亦涯處理了。」

「巧合?」

「不,一切都是計劃。」

「你母親留下的老人輕易動不得,可薛亦涯就是要處理,那麼他該怎麼辦?他要如何才能以看上去正常的借口,將那些人給打殺發賣?」

「女兒的被拐,是個再合理不過的借口了。」

「疼愛女兒的父親因為悲痛欲絕而遷怒隨侍的婢女,旁人看了,也只會唏噓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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