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這話,清吾趕緊將兩只白女敕女敕的腳伸到他面前,硯塵燼耳朵紅了紅,給她套上襪子,穿上繡鞋。
清吾笑道︰「阿燼,你知不知道話本子里,那些模姑娘腳的都是什麼人?」
別說話本子了,世俗里這樣的事兒也不少。
硯塵燼耳朵更紅了,「我……我沒那麼想。」
說著,他攔腰抱起清吾,把人抱到凳子上坐好。
清吾哈哈大笑,「不是說想讓我走走?抱我抱得這麼干脆,阿燼,你是不是心虛啊?」
少年紅了臉,說不出話了。
清吾撓了撓他手心,「好了,不逗你了,坐下坐下,一起吃點兒。」
她捻起一塊酥餅,喂給硯塵燼吃。
少年白皙如玉,秒若桃花,看她的眼神含羞帶怯的,叫清吾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乖乖,這樣的美人坐在眼前,誰還有心思吃什麼糕點!
可偏生這美人看得吃不得,清吾只能嘆了口氣,退而求其次,捻了塊酥餅吃。
「好吃嗎?」少年淺笑著問她。
那雙嬌俏的狐狸眼,此刻竟然有些成熟溫柔的魅力。
清吾不由得看呆了,直到硯塵燼第三次喊她,她才回過神來,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歪著頭認真的瞧他。
硯塵燼垂下眼眸,羞怯地問她︰「你干嘛這麼看我?沾到臉上了嗎?」
修長的手指在唇邊擦了擦,沒有碎屑,反而舉止優雅的像是在撫弄一塊白玉。
清吾一貫喜歡他的手,他的手漂亮,跟他人一樣漂亮。
她拉過少年的手,握在手心,笑說︰「先前不曾這麼心無旁騖地跟你日日相處,如今竟覺得你好像和我想的不太一樣。」
硯塵燼眸子深了深,臉上的笑容僵硬了幾分,「不喜歡嗎?」
清吾搖搖頭,心里想著是不是先前說他變丑了的事情嚇著他了,到現在還這麼沒安全感。
想想也是,硯塵燼的身世可憐,從小不得父愛,患得患失也是情有可原的。
「很喜歡,阿燼什麼樣子,我都喜歡,只是覺得我以前粗心,沒好好留意阿燼的性情,有些懊惱也覺得新奇。」清吾認真地說。
硯塵燼卻仍舊有些悶悶的,「你想了解我嗎?我可能……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清吾姿容夸張的嘆了口氣,道︰「唉,想不想了解,不都得了解嗎?現在不了解,嫁給你之後也是要了解的。」
說到這個,硯塵燼心里的擔憂又冒了出來,他看著清吾,想問她,如果嫁給他和嫁給硯塵玨是一樣的,她可不可以嫁給硯塵玨?
這樣的話,所有的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可是,清姐姐會把他當成瘋子吧!
哪個正常人會要求自己喜歡的人,嫁給自己的哥哥的?
即便真的有,真的有人答應了,硯塵燼也知道清吾不會那其中的一個。
該怎麼辦?
硯塵燼心里亂著呢,可清吾卻已經默默在心里為兩人的以後打算了很多。
甚至連成婚之後,要怎麼想法子跟硯塵燼圓房,要生幾個女女圭女圭,生幾個男女圭女圭都盤算上了。
當晚,江銘昀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就在今日晌午,師父體內的魔性已經完全被逼除了。但先前師父入魔時,殺害弟子的事情已經傳遍了各大仙門。」
「如今仙門中人對師父猜測紛紛,連華光門都備受其害,引起了其他仙門的仇視。若非今日各大仙門的門主送來了質問書信,我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里。」
清吾皺了皺眉,手里把玩著硯塵垂至腰間的一縷烏發,「華光門不是已經封鎖了嗎?消息怎麼傳遞出去的?」
江銘昀搖了搖頭,神色凝重道︰「長老們還在調查,此事蹊蹺,若真有人能夠將消息傳遞出去,此人的修為絕對不在師父之下,眼下華光門怕是真的被人算計于股掌之間了。」
「疼!」硯塵燼幽怨的喊了一聲,瞪著一雙委屈的眼楮看著清吾。
清吾這才意識到方才走神了,手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扯了小可憐的頭發。
她趕緊松手,連連道歉,「抱歉,抱歉,寶貝,我不是故意的。」
清吾一面揉著硯塵燼的發根,一面心疼地說著︰「不疼了,不疼了,我錯了,寶貝……」
江銘昀無奈的清了清嗓子,「你們倆……?!還有人在!」
清吾剛要收手,硯塵燼委屈的哼了一聲,「好疼,再揉揉。」
江銘昀斜眼看他,心道︰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
原先,江銘昀總覺得清吾跟硯塵燼在一處,定然是用了什麼手段,委曲求全的跟著他。
後來,發現兩人的相處方式,江銘昀又覺得定是清吾花言巧語哄騙了硯塵燼,才叫清冷如玉的硯師弟這般死心塌地的喜歡她。
如今,江銘昀卻覺得,清吾才像是被哄騙的那一個,這狐狸的狡猾聰明,哪里是一個清吾能抵擋的?
清吾只能一邊給硯塵燼揉腦袋,一邊與江銘昀說話,「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如今華光門里藏了一個內應,還是個很厲害的家伙?」
江銘昀點了下頭,「此人似乎不僅僅是沖著師父來的,還是沖著整個華光門來的。如今敵人在暗,我們在明,這樣下去,不是好兆頭,怕是此番華光門要承受一場浩劫。」
他抬眸給清吾使了個眼色,「你近日,也沒什麼不適嗎?你在硯師弟房里總歸不穩妥,需不需要我明日給你安排別的住所?」
江銘昀的話,清吾心里明白。
他在擔心掏魂手的事情。
若那散播謠言之人正是掏魂手,也就意味著,那人如今就在華光門之中,並且出入封鎖的山門都自如,更別說只是一間屋子了。
清吾繼續留在硯塵燼屋里,對硯塵燼來說,總是個隱患,對清吾來說,更是可怕的顧慮。
一抬眸,對上硯塵燼的雙眼,少年質問她,「你想走?你是不是膩了我了?」
「……」清吾被問得有些錯愕,片刻才回答說︰「沒有,我只是覺得這個……小別勝新婚嘛,咱倆日日黏糊糊的待在一起,我怕你覺得膩煩。」
可硯塵燼沒給她半點機會,十分堅決地給出答案,「我不會!」
江銘昀早就預想到這種情況,也猜測到清吾這人嘴硬心軟,耐不住硯師弟的軟磨硬泡。
好在他早有準備,「住隔壁的成渝師弟,年前摔斷了腿,送下山去休養了。如今趕上山門封鎖,怕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不如……你先住他那里,兩間屋子連著,來往也方便。」
清吾記得那個成渝,脾氣暴躁,先前沒少嫌她吵鬧的,沒想到遭了報應,摔斷了腿。
誠然,江銘昀是這麼建議,清吾自己也說了不算,總要听小祖宗的。
這種時候,都已經準備談婚論嫁了,清吾可不想惹他生氣,再鬧一通。
她眼巴巴地瞧著硯塵燼,帶著幾分乞求。
少年憋屈的抿了抿唇,「我不想。」
清吾把他抱在懷里,心里知道他這是妥協了。
不想,不是不準,總是有點余地的。
江銘昀道︰「白日里你們還是可以見面,只是夜里分開,區別不大,暫時委屈下硯師弟。」
硯塵燼沉默了片刻,道︰「就只是為了這個?怕相處久了煩膩,還是還有別的緣故,你沒有告訴我的?」
清吾心虛地模了模鼻尖,「怎麼會啊,有緣故的話,我肯定會告訴你的。再說了,你知道這成婚習俗,成婚前是要少見面的,咱們倆日日黏在一起,成婚的時候都沒有驚喜了。」
江銘昀有些詫異地問︰「你們要成婚了?什麼時候?」
他倒不是覺得這倆人成婚有什麼奇怪的,只是眼下這種山雨欲來的時候,這倆人不知愁不知憂地竟想著喜事兒,江銘昀有些無奈。
清吾沖他笑了笑,「快了,快了,等這事兒結束,回妖族之後就成婚,到時候請你喝喜酒。」
江銘昀翻了個白眼,他哪里是問這個,這人還真是沒心沒肺!
清吾又勸了硯塵燼好一陣兒,那人可算是答應了。
第二日,江銘昀命人將成渝的房間收拾好了,當夜便叫清吾搬了進去。
趁著硯塵燼離開,江銘昀遞給清吾一塊玉佩,道︰「這是我家傳的玉佩,若是遇上什麼可疑之人,你把玉佩握在手里,能暫時隱蔽行蹤。自然,這東西也不知能蒙蔽修為極高之人的眼楮多久,但總歸有些用處。」
清吾對著那玉佩打量了一番,問道︰「江大少爺,你的寶貝怎麼淨是些逃命躲避用的?」
江銘昀臉色一沉,伸出手掌,「少說廢話,不用還給我!」
清吾訕訕的笑了笑,道︰「沒說不用啊,我這不是……就稍稍好奇一下,哈哈……」
「走吧,去我房間!」江銘昀翻了個白眼。
清吾雙手護在胸前,「這麼晚了,去你房間干嘛?」
江銘昀皺眉,一副‘我會對你有什麼興趣’的表情,「這玉佩只能在你清醒的時候起到作用,若是你睡著的時候被人控制,你怎麼應對?」
「你不會是夜里要看著我吧?江大少爺,你這人……還挺靠譜的啊!」清吾心里頓時有些感動。
可下一秒,這點子感動就瞬間蕩然無存。
江銘昀不屑道︰「你想得美,我前幾日命人打造了一間玄鐵籠子,夜里你睡那里面,若是有動靜,我會醒過來。」
清吾︰「……」
算了算了,有防範比沒有強,睡鐵籠就睡鐵籠吧!
等到清吾進了江銘昀房間,瞧見那四四方方的鐵籠子,清吾不由得汗顏,「你說你,弄這麼個東西在屋里,沒人懷疑你嗎?」
江銘昀淡然道︰「我行事光明磊落,人品好,不像有的人。」
清吾還想解釋一兩句,江銘昀卻沒給她機會,道︰「廢話少說,趕緊進去。」
清吾無奈地搖搖頭,只能進了籠子。
好在江銘昀在籠子里鋪了厚厚的褥子,躺在里面倒也不覺得硌得慌,跟睡在臥榻上沒什麼區別。
只是對清吾來說,這籠子在她心里,總歸是有些壓迫感的。
一個被從小關在瑯琊山上五百多年的人,對禁錮和牢籠,總是有說不出的恐懼的。
更要命的是,原本溫香軟玉的抱在懷里,如今只有冷冰冰的鐵籠,實在是天壤之別,叫清吾心里落差極大。
但只要想到自己這麼做,不會傷害硯塵燼,清吾也願意咬咬牙挺過去。
從這日起,清吾開始了白日里跟硯塵燼甜甜蜜蜜,夜里睡鐵籠的生活。
好在硯塵燼不像她那般沒皮沒臉,做不出半夜悄悄溜進她房間的事兒,清吾也省了不少心。
江銘昀每日會跟清吾說白彌的近況。
自從魔性去除,白彌的身子也日復一日的康健起來,只是對入魔期間和閉關期間的事情,他絕口不提,似乎其中有什麼隱情。
門中無法從白彌口中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門外卻炸開了鍋。
華光門每日收到各仙門的來信不計其數,長老們都為難壞了。
這事兒就這麼挺了半個月,白彌突然宣布,要舉辦一場慶賀他出關的宴會,屆時宴請各仙門的門主一並赴宴,也好打消外界對華光門的猜測。
清吾自然是歡喜的,想著山門馬上要開放,她可以帶著硯塵燼離開了。
這玄鐵籠子,她真是一日都不願意多待。
可惜事與願違,想跑的不光是清吾,整個華光門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的,想要開溜。
倒也不是說,這華光門里養出來的都是些只為自保的酒囊飯袋,誠然這其中不乏這樣的人。
但即便是有目標有理想的修士,也希望自己是喪命于斬妖除魔,除暴安良,而非在門中被門主或師父殘害。
因而,不少人想下山暫避風頭。
這人一多,門中便勒令禁止弟子下山。
自然,白彌的禁制令也是有理由的,若是大批弟子下山逃離,這華光門的慶賀宴會也不必辦了。
甚至是在明晃晃的告訴眾人,華光門中確實有異!
清吾挺尸般地躺在鐵籠里,嘴里抱怨著︰「該死,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