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的野猴子?」魏頡對這個新奇說法表示頗感迷惑,他也曾听聞過峨眉山之上多野猴,具有頑皮的劣根性,皆性子潑辣野蠻,素來喜歡搶奪登山者的干糧食物和水,叫人頭疼得緊。
「對,就是只該死的野猴子,魏老弟你一會兒就知道我為何要這麼說了。」肝膽盟三千義士總盟主的凌轢再度從地上站了起來,沖各位弟兄們喊道︰「諸位兄弟,有咱們的老對手來了!」三百多名頭系紅色綢帶、身穿紅衣的精悍壯士悉數抄起身邊上粗下細的大棒,從雪地之上猛然站立起身,作蓄勢迎敵狀。
白猿公凌轢示意魏頡和許靈霜二人待在原地不動即可,自己則上前去「迎接」那個所謂的老朋友。
那群黃頭巾黃衣服的領頭人物是兩個相貌都難登大雅之堂的鄙陋男子。
一人黃發黃眉黃須,面貌長得那叫一個歪瓜裂棗,五官真正可用「賊眉鼠眼」四字貶義詞來形容,有兩顆惡心人的齙牙外露呲出來,當然也是黃油油的。個頭是又矮又挫,甚至還有點駝背,活月兌像個渾沒出息的街邊小癟三,身穿一件青黑色的華軟綢子,身後背著一個濃黑色的小型布袋子,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裝有何等物事。肩頭扛著一根顯然甚是沉重且價值不菲的黃金鑌鐵棍。
另一人臉型頗為瘦長,左右腮邊有凹陷下去的餓痕,典型的上吊三白眼,倒掛八字眉,再搭配兩條龍須也似的八字胡須。身穿有一條樸素至極的靛藍色褂子,衣服上毫無修飾紋路甚至還沾染有些許污漬,雖然體格頗為瘦弱文氣,但是其整體形容依舊與「文質彬彬」四字差之甚遠,說他是個靠坑蒙拐騙偷為生的家伙,都比說他是個讀書人來得容易讓人相信。腰間別有一柄呈灰白兩色的長劍,劍鞘的首處綴有好大一顆墨珠,明顯是價值非凡。
兩百多號黃衣「不速之客」在這兩名模樣奇特的男子的帶領下進入了此間林中。見到朝自己緩步走過來的那名高大漢子凌轢,黃須黃眉黃發、活月兌就是一副西域人長相的丑陋男子嗤之以鼻的哼了一聲,沒好氣的沖其尖酸叫道︰「喂,姓凌的,你這逼-玩意兒還沒死呢?」
那個明顯有著西域血統的扛棍男子嗓音很尖,有點像獼猴啼叫,再加上他那副尖嘴猴腮的不堪模樣以及矮小駝背的弱氣身材,年輕人魏頡仿佛有點明白了凌轢為何要將其呼喚作是峨眉山的野猴子了,轉而對身邊的許靈霜調侃道︰「還記得小時候我在江南道湖州生活時,那些在街頭上無所事事瞎晃悠、長得像那個家伙一樣挫的人,通通都被叫作‘阿飛’。」
「為何是叫阿飛?」小霜兒有點費解的問道。
魏頡笑了笑,試著解釋道︰「大概是說那種人的模樣太過特立獨行,這座人間已經容不下他們了,該飛到天上去了的意思吧。」
容貌頗具燕趙北國慷慨悲歌之士氣質的凌轢仰頭「哈哈」一笑,立時反唇相譏道︰「你黃敦倫還沒死,我怎麼好意思先去死呢?還沒能給你墳頭上澆一泡熱尿,我就算死了也不痛快啊!所以你黃幫主到底什麼時候死啊?提前知會一聲唄,我好去準備花圈,放心,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了,肯定給你挑個大的,壽衣也挑好的,漂漂亮亮風風光光的送你走!」
身穿青黑色綢子的黃姓男子被多年死敵兼仇人的凌轢的這番話氣得著實夠嗆,他來此地之前就做好了充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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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理建設,要讓那個姓凌的烏龜兒子王八蛋見識一下自己這兩年來增長的氣魄和底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黃河決于口而心不驚慌,再也不可能被他用三言兩語就給氣得「破防」。可眼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剛還沒聊幾句,姓黃名敦倫的西域漢子就已是急火攻心,巴不得快些動手殺人了。再看看對面的白猿公凌轢卻仍是面含淺淡笑意,一副神采奕奕的閑適模樣,這樣開局便在氣勢方面落後一成,為了今日這場大戰傾注了不知多少苦心的黃敦倫黃幫主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故而他狠狠咬了咬後槽牙,將胸口那一團差點就要噴將出來的如同爆裂般的「怒火」給強制性壓迫了下去,使勁兒沉著那副尖利刺耳的嗓音說道︰「這都兩年不見了,姓凌的,你嘴還是這麼毒啊,好,可以!反正你都是馬上要橫死的人了,多說幾句無妨,希望一會兒你要死的時候還能有這份悠哉游哉的態度!」
「好哇,這片林子我瞧著風水不錯,很適合給你這只峨眉山野猴子下葬。」白猿公凌轢仍是嘴不饒人的罵道,「峨眉山野猴子死在峨眉山腳下,正所謂死得其所,下輩子投胎,還能接著做猴子,生生世世做下去……」
「你夠了!」容貌、身材若街頭「阿飛」小流氓的黃敦倫終于再也沉不住氣了,他瞪大那對與自己胡須眉毛頭發顏色相近的棕黃色眼眸,面容猙獰的怒喝道︰「凌轢,兩年了,你將肝膽盟盟主之位從我‘雲雨大聖’黃敦倫的手里搶了過去,這是你第一次欠我的;之後你跑來峨眉奪了我黃眉幫的山頭,自己佔山為王,這是第二次待我不住,今日咱們新仇舊帳一起算,兩筆賬一塊兒結了!」
「好啊,既然你說了要算賬,那我就來幫你算算!」凌轢凌盟主的面部表情正色嚴肅起來,「當年你調戲了義父的妾室,還威脅人家不許告發,否則就要殺人滅口,像你這樣手段齷齪卑鄙的人也配做盟主?我向義父大人舉報你有什麼不對?你被趕出肝膽盟以後自立門戶創下了一個‘黃眉幫’,這本沒什麼不妥,但你喪心病狂,將峨眉山腳下的無辜百姓抓去給你當奴隸,將大量良家婦女擒去給你暖榻,這般人神共憤的所作所為,我帶人過來剿了你的巢穴,然後將這座山清水秀的佛教四大名山之一的峨嵋作為了肝膽盟的新本部基地又有何不對?今日就算是天上劈下一道怒雷來,也該是劈死你黃敦倫,而不是我凌轢!」
魏頡听他此番豪言慷慨,心中對其那份無懼天雷的霸道氣魄尤為敬佩,暗道︰「凌兄當真是好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啊!」
胡子差點沒被氣歪掉的黃眉幫掌門黃敦倫上下兩排牙齒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西域長相的他目眥盡裂,為了不讓那個姓凌的混蛋繼續說話,讓自己的這一套復仇計劃顯得那麼名不正、言不順,雲雨大聖嘗試著塞斷話頭,尖著嗓子厲聲打斷道︰「別再說了!你光會動動一張嘴皮子有什麼意思?今兒個老子帶兄弟們過來是打算殺人報仇、重新奪回峨眉山的,是為了親手打死你這姓凌的王八蛋的,可不是來跟個小娘們一樣吵架的!」
身高近九尺,單看體格之魁梧偉岸真正可稱得上「頂天立地」四字的白猿公凌轢呵呵輕笑了一聲,淡淡的點破道︰「黃兄,是你先開口罵人的呀。」
被起了個「峨眉山野猴子」綽號的黃姓男子憤怒至極,如若他頭頂也像凌轢一樣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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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個羊皮氈帽的話,那多半帽子都要被倒豎起來的頭發給頂落下來了,他嗓音無比尖厲狠辣的問道︰「姓凌的,你可知我身邊的這位是何等人物?」
九尺大漢凌轢看向那個身材並沒有比黃敦倫高壯出多少的佩劍男子,見其八字眉加八字胡,外貌看起來很是頹唐沒精打采,頗為鄙夷的咧嘴笑道︰「我知道了,定是你提前知道自己今日必然要死在這里,故而請了位江湖半仙過來,給你死後原地做法事,讓你靈魂超度投胎,下輩子還當猴子,我說的對否?」
「放你娘-的驢糞屁!」自封綽號「雲雨大聖」的黃敦倫怒極,幾乎暴跳如雷的他將手中那根沉重至少有將近百斤份量的黃金鑌鐵棍往地上重重一頓,棍子底部的積雪和土地當時便猛地炸裂了開來,以棍裂土裂雪的黃姓男子惡狠狠的瞪眼叫道︰「不過你有一點說得勉強還算湊得上邊,我身邊的這位高人確乎與‘法’之一事有干系,只是他並非做紅白法事之人,而是當今法家學派的第一聖人,千年之前那位法家創教者李嗣李冠眾的嫡系後人,世間頂尖練氣士,當代‘法聖’李白白!」
中原曾經有過各類學派互相爭論批評的名為「百家爭鳴」的盛世局面,經過歷史長河的迭代沖刷與優勝劣汰,最終大部分學派都已然消失滅亡,只剩下儒、釋、道、墨、法、兵六家學派尚存人間,其中提倡以法治國,兼用各類術勢,法為根本術勢為輔的核心思想,主張不別親疏,不殊貴賤,萬事皆一斷于法的就是六大學說門派里的法家了。與千年之前儒家至聖先師孔子、道家初祖老子、佛家首位佛陀釋迦摩尼並列的法家創始人姓李名嗣字冠眾,生平最高做到過商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之後像什麼秦朝主張積極變法的公孫鞅等等,也都是封王封侯,高官厚祿不在話下。再後來大漢朝劉姓皇帝推翻大秦始皇帝嚴苛暴-政,依從儒家博士董終書的治國方略,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而與儒家學派最為水火難容勢不兩立的法家也因此逐漸落寞,時至今日,至少中原大禹朝已經無人再推崇法家的理念主張了。
「這位李白白李大人自西域妲喇而來,李大人不僅是當代法家聖人,而且還是西域妲喇國的當朝國師,西域四國聯合攻打玉龍關的大戰在即,我提前得知了你們要去邊境馳援涼王的計劃,便懇請法聖李大人與我一同前來剿滅你們這幫家伙。」黃眉幫雲雨大聖黃敦倫大聲介紹道。
堂堂峨眉山肝膽盟盟主凌轢面無表情的听完姓黃的這番話,語氣冷冰冰的說道︰「據我所知,你們法家初祖李冠眾是中原人吧,怎麼的,如今在中原混不下去跑到西域給人當狗腿子了?呵呵,一只猴子搭配一條狗,好一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就在雲雨大聖黃敦倫氣得正準備即刻沖上去動手的時候,依附投靠了西域妲喇國國君的法聖李白白忽然開口輕輕地吐了四個字出來︰「法布于眾。」
李姓法聖說完這四個莫名其妙的字後,動作慢悠悠的拔出了佩在腰間的那柄瓖嵌有碩大墨珠的灰白色長劍,右手握劍柄,深灰色劍刃的劍尖直直蒼穹,須臾間,有幽淡無比的淺白真氣自劍尖飄出,徐徐升向了飄著雪花的無垠蒼穹。
大有「狗仗人勢」嫌疑的黃敦倫洋洋得意的高聲喊道︰「李大人手中的這柄劍乃是天下八大神劍之一的陰爐,乖乖等死吧你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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