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這是我從賊人手里奪來的佛門法寶,這就物歸原主了。」魏頡將從雲雨大聖黃敦倫那兒奪來的兩件法器縛龍繩以及壓龍缽盂十分恭敬的遞了上去。
被青羽神君鄧瞬像抱新生嬰兒一樣抱在懷里的衲衣老禪師並沒有伸出手去接,氣息淡漠,臉部再無半點血色、渾身幾乎已僅剩一具枯骨架子的當代釋聖眯著眼楮緩緩說道︰「魏施主,這兩樣東西還有之前的那串定心珠,都是老衲送你的禮物,你就收下來吧。」
魏頡當場一愣,默然呆在原地不知該說些什麼。那兩樣東西不是黃敦倫那廝曾從猿猱山青泥寺里偷出來的麼?怎的從大師口中所說就好像他早已料到那姓黃的混賬會去竊取法寶,然後再轉借他的手將那兩件佛門法器轉入自己的手中一樣……莫非這一切都已被大師算準了?!
「魏施主,你湊近一些。」已然徹底喪失了無塵無垢大金剛體魄的一衲禪師有氣無力的出聲呼喚道。
魏頡連忙匆匆走近並附耳過去,要听這位多半已命在須臾的佛教禪宗大師訴說臨終遺句。
「魏施主,除了那三件法器以外,老衲另有十六字的讖語要送予你。」明顯出氣多過吸氣的枯骨嶙峋老和尚閉目細聲道,「生門在北,逆運在火,青衫一人,羽翼盡白。」
一個字一個字的緩慢說完這一十六個字的讖語後,「命燈」終于全部燃盡的當代釋家聖人咽下了最後一口延命氣息,那顆早已如同骷髏一樣干癟的腦袋小幅度往邊上一歪,再沒了性命。
左手把持渾黑粗長鐵棍,右手摟著師父那具輕飄飄新喪身子的黃袍巨僧見師父一衲禪師現已斃命圓寂,語氣沉重的哀聲嘆出了一口濁氣,並低眉輕呼一句佛號︰「阿彌陀佛。」
這會兒,以雙刃為足的白虎皮老頭也重新飛身掠回了此間,黑瘦如鑌鐵的他將那柄青霜劍歸還給魏頡後,望著一衲大師那具剛咽氣不久的枯槁可憐尸體,忍不住出言說道︰「蕭元忠,你明知道就算你不來,等老夫處理完和龍蠡的那點事情以後也會轉戰至此的,可你……‘雖千萬人吾往矣’這種當仁不讓的精神不是他們儒家的教義麼,你一個講究眾生平等的佛家人過來摻和什麼熱鬧?」白發劍聖沉吟片刻後,繼續贊聲說道︰「蕭和尚,我嬴秋這輩子活到現在為止僅僅高看過兩個人,一個是以純粹劍道踏入陸地塵仙境界的凌天驕,還有一個,就是你了。」
魏頡在原地反復思考著一衲大師臨終前強撐著一口氣贈給自己的那十六字稀奇讖語,百思不得其解,著實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的魏姓年輕人總算忍不住轉而向那名黃袍魁梧巨漢詢問道︰「前輩,您可是昔日中原青羽神教的教主鄧瞬?」
身穿黃色僧袍的白膚光頭巨僧點了點頭,應聲道︰「正是,自那日我在紫靖山佛陀峰受恩師點化後便虔心皈依我佛,再不是曾經的那個魔教教主了,如今貧僧法號清欲,是一衲禪師的末代弟子。」
「那敢問清欲前輩,一衲大師可曾講過這十六字讖語該作何解?」魏頡繼續追問道。
持棍武僧清欲微微搖晃了幾下腦袋,斂眉低首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確實也了解得不甚清楚………」
「了解?清欲前輩可有了解到什麼?」魏頡睜大眼楮問道。
法號被起作「清欲」的黃袍大漢略有些尷尬的咽了口唾沫,不得以只好稍作解釋道︰「听聞天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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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面疆土最遼闊的莽蒼大地之上有座炎神山焦葉寺,是‘火’的聖地,那里或許會有你想要找的答案。」
魏頡腦海中正在不斷重復念叨著「生門在北,逆運在火」那一句大師遺言,眼下忽得改邪歸正的清欲和尚此話提點,思緒頓開,恰同混濁黑暗中突見一縷清亮光明,連忙抱拳高聲謝道︰「多謝前輩提壺灌頂,令晚輩得以茅塞頓開!」
不當魔教教主而改行當了僧侶的光頭巨漢鄧瞬淡然眯眼笑了一下,曾經叱 中原武林而今卻已遁入空門的清欲禪師微笑著說道︰「要謝就謝我恩師吧,小施主,貧僧告辭了,他日有緣再見。」語罷,黃袍巨僧就抱著師父一衲禪師的那具骨架尸體往東面疾速而行,直奔涼州猿猱山青泥寺去了。
年輕人魏頡一手端著紫金壓龍缽盂,另一手拿著澄黃縛龍繩,猶自傻呆的立在原來的地方認真思索,忽然肩膀被人猛地拍了一下,扭頭一看,拍自己的人正是那位白虎帝君白僉轉世的黑瘦老者嬴秋。
擁有劍聖劍神雙綽號的白虎皮嬴老爺子笑著問道︰「怎麼樣啊小子,算上洞庭山那一次,你已經將老夫的這套‘霜刃把示君’足足看夠兩遍了,可看會了麼?」
魏頡不甚自信的抿了抿嘴唇,底氣不太充足的小聲應道︰「會是會了,只是……」
「會了就行,你小子若笨到看了兩遍都學不會,那可就真的白瞎縴丫頭送你那顆三尺玲瓏心了。」白發老劍聖皺眉打斷道,「‘只是’個屁啊,你是想說招式雖然會了,但決計無法遞出像老夫那般強悍無雙的劍氣?你這不是廢話嘛,老夫兩世為人,前世還在天庭當白虎帝君的時候就已是全宇宙劍道意氣最盛的神明了,你跟我怎麼比?你小子就算再投十次胎再轉世十回都達不到老夫的那等神通魄力……但你也別氣餒,這天上天下除了玉皇大帝還有玉帝的兒子青龍帝君靈威仰以外,就再沒什麼人能在意氣方面與我抗衡的了,你瞧那個龍二蟲,苦苦熬煉了五十年意氣方才悟出八十一劍,八十劍都是廢招,只有最後一劍勉強有那麼一點兒的花頭可言。」
被劍驕斬斷兩腿而以雙劍為足的老劍聖伸出一根干枯手指戳了戳魏頡的額頭,頗沒好氣的道︰「你小子啊,在劍術技藝這方面也耗費太多無用功了,連老夫都替你干著急,你現在的修為水平其實已算不上多麼低了,到你這個境界與人對戰,光有劍術是萬萬不行的,還需要有足夠多的府海內力和劍道意氣才行,你小子的肉身體魄還有本命元神的穩定凝固性都非常好,但內力儲備以及意氣台里的意氣實在少得可憐,歸根結底還是你他-娘的力氣沒用對地方。」
「知道老夫為何要傳你這套天下第一的劍術‘霜刃把示君’了吧,就是為了幫你省去埋頭精進劍法造詣的時間,現今你已會了這門世間最拔尖的上乘劍法,在‘術’之一方面投入的時間就可以節省下來去想辦法提高你的‘道’。真正劍修高手之間對戰較量,那比拼的可全都是劍道意氣,而不是甚麼劍術的高低。當然啦,你既已會了老夫的這門曠世絕學,他日面對和自己劍道水平相差不大的對手,也必然可以戰而勝之,誰叫你會老夫的劍術呢。哈哈,龍二蟲那家伙不是號稱‘天下劍術第一人’麼?結果還不被老夫的霜刃把示君給斬成了一堆爛肉,我嬴秋的劍道自是世間最強無疑,至于我的劍術嘛,那理所當然也是無敵的!」
魏頡這會功夫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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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過來嬴老爺子給予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心中自然極是感激不盡,抱拳欠身朗聲叫道︰「多謝嬴老前輩恩澤,晚輩定當刻苦打磨劍意、強化真氣內力,努力提高劍道造詣,不致令前輩失望!」
「得了吧你,意氣這種東西不是那麼好提升的,若是真有動動嘴皮子那麼簡單,龍二蟲那廝早就練出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式意氣劍招來對付老夫了……」黑瘦骨感的年邁老者嬴秋撇了撇嘴,「話說你小子心性還不錯,只可惜心境欠佳,你實話告訴我,你以前是不是在某一境界駐留過很長時間,一直沒能突破?」
魏頡立時便想到了自己那個賣國求榮、忘恩負義的「二伯父」韓驤韓大將軍,心頭不由得勃然怒起,咬了咬牙後槽牙,沉著嗓子速肅聲回應道︰「是的,晚輩曾被歹毒險惡的奸邪小人所害,自五歲初次入品開始,在一階築身境整整徘徊了十五年,若非有周大劍仙饋贈三尺玲瓏心沖洗根骨,晚輩恐怕要一輩子做個只有一階修為的廢物了。」
曾經一劍誅滅中原魏蜀吳楚韓齊六國的無敵老劍神點頭「嗯」了一下,「原來如此,難怪你劍心有瑕疵,且心境完全談不上圓融,看來這就是根由所在啊,這種修補心境殘缺的活計可費勁得緊,老夫也不太方便幫你……這樣,反正現在蕭元忠已經死了,你也就不用再去猿猱山青泥寺找什麼人了,不妨就去北方天燭國殺蠻子吧,反正你羶中府海內還有擘小子的三道地仙劍氣,陸地塵仙以下無人不可殺,你就狠狠殺個痛快,能殺幾個是幾個,好生強化一下你的血氣和韌性,等什麼時候你的劍心純粹得不見一點瑕疵了、心境足夠完善豐盈了,你的劍道意氣自然也就強得很可以了。怎麼樣,願不願意像當年游俠兒余勇一樣跑去那麼大老遠的苦地方磨上一磨呀?」
很早以前就有趕赴天燭國意向的年輕劍修魏頡不存在片刻遲疑猶豫,不加思索的朗聲回答道︰「晚輩願踏步天燭,以手中劍盡力屠殺狼蠻族胡虜!」
「好,這還算有點兒腔調嘛,像是狼煞魏魁的兒子!」白虎皮老劍聖淺笑道,「你現在離五階月兌俗境大圓滿的修為都還差點意思,不行不行,境界太低,低得沒眼看!老夫給你定立個目標,此番去天燭國一趟,待到返回中原的時候境界必須達到八……七階地煞境,若是達不到地煞境,我的那套霜刃把示君你也就別再用了,丟老夫的人!知道了麼?」
「是,晚輩自當竭盡全力攀升修為境界,不令前輩的通天劍術蒙羞!」魏頡義不容辭的正色言道。
「得了,別一口一個前輩的這麼喊了,老夫這就送你們二人去北方邊境燕鳴關,到時候你們自行入關便是。等送走你們後,我還要在此地守上七天七夜,只因那劍驕凌天驕曾經于此處鎮守過五天五夜,老夫須比他多上兩日才行。」嬴秋最後跟魏頡叮囑道,「小子,就兩件事,第一是到了天燭國以後好好磨礪心境、洗滌劍心,盡可能多的積攢內力真氣;第二就是絕不可到處亂說我是你師父,沒有的事兒,倩丫頭才是老夫的關門弟子,你算個球!之所以傳你那套霜刃劍法,是因為你借了我兩次青霜劍,借青霜還霜刃,讓你白看兩次頂尖劍術就算是補償了,懂麼?懂了就上路吧!」
白虎皮白發老者揮了揮手,一團白金色真元氣團再度將魏頡及其身邊的朱丹裙少女許靈霜包裹籠罩了起來,華麗氣團又于眨眼之間奔著東北方向飛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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